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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从进了鑫辉SH公司,李云风的日子马上忙碌起来。工作日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到家编辑自己的网站。周六带儿子小雨去康复中心做治疗,周日再奔波在外,联络网站的事情。
他本来打定主意,辞职后抽半年时间全职运营网站。但无奈家庭环境受限,房贷月供六千元,家庭开支三千元,林林总总要一万元。老婆张欣做财务工作,每月收入五千元,余下的窟窿李云风必须补上,这是一个男人的最起码的责任。
“你还不睡吗,明天还要上班呢!”看李云风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而挂钟的时针已经偏过了12点钟,张欣实在忍不住,开始催促起来。
“马上就好,你先睡吧。”李云风轻声回应着。
“别不识抬举,马上过来睡觉!”张欣的脾气点火就着,一不留神暴露了大小姐脾气。
张欣的祖辈是大户人家,当年她的奶奶倒招她的爷爷入赘的时候,奶奶的父亲是名噪一时的SH布商,专做洋人生意。后来SH被RB占领,生意没落,解放初期又被共产党查抄了家产,到了她爸爸的年代,已经是家徒四壁了。刚好又赶上她的母亲是SH滩最会过日子的女人,于是,张欣的骨子里,既有小家碧玉的节俭乖巧,又有大户小姐的慧质兰心。
但女人发起脾气来,还哪里有什么慧质兰心!李云风还算知趣,马上关了电脑,上床睡了。
李云风运营的网站,与其说是网站,不如说是论坛,与其说是论坛,不如说是一个框架,里面只有一个醒目的网站logo,几个栏目的分类标题,和一首开场白的诗:
天苍苍,人惶惶,
呼啦啦揭竿而起我要帮!
从此天涯无孤鬼,
万里边陲归我帮!
第二天清晨,李云风早早的醒了。近日来他思绪杂乱,养成了晚睡早醒的习惯,又担心惊动了张欣,只得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盼天明。朦胧中他看着张欣精巧的鼻翼,伴随着低低的酣睡声而微微起伏。李云风真想把她搂入怀中,将这个世界所有的磨难,挡在他的臂膀之外。但这一切,都是他祈祷的美好假设罢了!
“你今天要去银行吗?”李云风终于熬到张欣醒来,轻声问道。
“今天不去。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晚上没睡好吗?”张欣还是注意到了些细节,追问道。
“没什么,我今天要去儿童先心病治疗中心一趟,去接一个孩子……”
李云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欣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务正业我不管你,但每月还房贷和养孩子的钱,你一分都不能少给!”
张欣本来就身材娇小,刚起床头发又有些蓬松凌乱。,穿着一身睡衣,微昂着头,像是一头衅事的泰迪犬,与李云风对视着。她一双细咪咪的眼睛,藏在那副800度的近视镜后面,虽然也很生气,看上去却是很滑稽可爱的样子。李云风朝她笑了笑,扭头避开了她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4
上午九点,李云风如约来到儿童先心病治疗中心医院,这里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儿心病治疗中心,在世界儿心病治疗与学术研究中,占有一席之地。
李云风根据公益机构“母婴爱心工程”SH办事处袁老师指示,找到了位于病房楼三楼的陈医生,陈医生风华正茂,精气神儿十足。
“就你一个人吗,母婴爱心工程的人呢?”陈医生见门外只有一个人,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李云风点点头,示意是他一个人在场。
“母婴爱心工程去年刚拿了中华慈善奖,办事就这么不靠谱了!”陈医生摇了摇头,打趣地说道。中华慈善奖是由国家民政部颁发的全国最高规格的慈善奖项,代表公益慈善领域至高无上的荣誉,能拿到这个奖项,更表示受到了国家层面的鼓励与重视,是全国行业领袖。
“不过,他们人不过来也没有关系,救治周溪的钱已经到账了,这年头,网上划划账还是很方便的嘛。”原来,母婴爱心工程在这家医院设有救助基金账号,而该机构所捐救治周溪的善款,就是用的救助基金里的钱。
一小时后,小周溪一家人出现在医院。他们是从南京转院来SH求医的,小周溪才三个月大,患有致命的先心病,南京医院回天乏术,遂紧急转院至SH。
李云风在天涯论坛看到此信息,今天特地来医院接待他们一家。
原来JS省苏北地区还有这么贫困的地方!见到小周溪一家人,着实让李云风惊呆了,他印象中江浙一带可是家家住别墅、户户开宝马,不曾想贫富差距会如此之大!
只见一家人蓬头垢面,衣着凌乱,浑身散发着尿骚味,这味道充斥着整个走廊,想必是孩子在南京时只顾救命,全家人无心顾及其他所致。小周溪嘴唇紫青,眼神迷离,与瘦弱的身躯极不相符的是,他拥有一个硕大的脑袋。妈妈杜宇华则驼背拧腰,干枯瘦弱,身高不足130厘米,背上大大的罗锅高高耸起,直立时刚好与头平齐,就像一只单峰驼。爸爸周成铭一脸沧桑,络塞胡须,身上的味道比孩子更浓更烈,时至深秋,脚上却穿着一双破烂不堪的凉拖鞋,一对泥泞的脚丫杵在外面。
孩子应该是饿了,一直在哭,爸爸周成铭赶忙翻行李去找奶粉。随着两个硕大的包裹被打开,一团团旧衣服散开,整个走廊尿骚味更浓烈了。
李云风迎了上去,开口说道:“我叫李云风,之前我们联系过的……”
“李哥,谢谢您的支持,我代表孩子谢谢您啦!”妈妈杜宇华眼噙着泪水,缓缓说道。虽然她身有残疾,但说话却彬彬有礼。
李云风闻言,脸上一红。自知能力浅薄,做得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就是医院对小周溪的评估及体表检查。李云风陪着一家人跑上跑下,忙前忙后,中午不便带孩子外出就餐,李云风便点了些外卖回来,几个人一起边吃边聊。
李云风了解到,他俩为给孩子治病,不但家里的钱已经全部用尽,还欠下了债务,走投无路才网上发帖求助,正好被他李云风看到。
下午又是一阵忙碌,陈医生拿到孩子评估报告后,说道:“你家孩子情况很糟糕,但一时还不会危及生命,我明天安排你们入院治疗,今天你们可以走了。”
周成铭杜宇华夫妇傻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偌大的SH,他们却不知离开医院后,该何去何从。
“走吧,我去帮你俩找家小旅馆吧!”李云风见状,搭话道。
一行人刚要离开,陈医生又叮嘱道:“周溪的手术费用大概在十万元左右,母婴爱心工程承诺为你们捐款五万元,但还有五万左右的缺口。”
这一句话分量很重,周成铭杜宇华夫妇一时无言以对,只觉得怀中孩子的分量越来越重,重得快要抱不动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想办法!”李云风对夫妻俩说着,协从着他们离开了医院。夫妻俩心情沉重,一路不语。李云风也低头思量着自己的处境。五万元!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街上行人如织,两侧形式各异的店铺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偶尔,会出现一间情深深雨蒙蒙的小潮店,店内有衣不蔽体的妙龄女子,像一只放大了的招财猫一般,不停地向路上的男人们招着手。
李云风给小周溪一家选定一个价格实惠的小旅店,安排他们住下。然后,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钞票全部拿出来,留下一百元,其余全交给了夫妻二人,要他们晚上自行买些日常用品。至于那五万元的缺口,容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第二天中午,李云风、燕子、小鱼儿、娟子姐,四人一起出现在小周溪的病房。他们四人是“我要帮”的成员,自称“我要帮四君子”。见到小周溪已经顺利入院,大家都很是高兴,分别依自己的能力周济了小周溪一家。小鱼儿得知一家人衣着寒酸,还特地带来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衣服。一阵嘘寒问暖、邻里家常,几个人便又匆匆散去,返回了各自单位。
离五万元缺口还相差甚远!李云风不免焦急起来,公司、朋友、家庭,与公益事业都没什么交集,不在一个频道。就好比非洲丛林鳄鱼与狮子,虽相容于丛林、但相忘于江湖,双方均不便打扰免生误会。
李云风利用仅有的人脉,终于找到个突破口。他联系到SHTVD电视台,该台有一个王牌节目《一起帮帮帮》,他把小周溪一家的遭遇给栏目组做了介绍。事情很是顺利,电视台栏目组与小周溪一家均同意采访并播映。
摄像机镜头前,现场主持人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李云风听她这般娓娓道来,不免觉得很是心酸,差点被她说得掉下泪来。母婴爱心工程的袁老师也专程赶来参加演出,在病床前,对着镜头详细描述了小周溪从获悉、转院、救治的全过程。放下话筒、关掉摄像机后,袁老师有要事需要应酬,匆匆离去。主持人则是冷若冰霜,一脸高傲,不再近小周溪一家半步。
看来,佛说“众生皆幻象”,这句话倒是真的。
节目一经播出,捐款纷至沓来,由母婴爱心工程的救助基金账号负责接收善款,并保证专款专用。小周溪一家的困难迎刃而解后,小周溪的手术进行得非常成功。
期间,“我要帮四君子”轮流探望,他们四人虽无大笔捐助款项,但涓涓真情沁入小周溪一家心脾。
转眼一个月后,小周溪可以出院了。李云风购置不久的小轿车,终于迎来了一次出远门的机会,把他们一家人送回了苏北老家。
5
李云风在工作时间,三番五次请假外出,严重影响到了他在单位的形象。即使在家中,妻子张欣亦有所不满,李云风也自觉理亏,两边都不争辩。
“开饭啦!”这日早晨,楼下,张欣妈妈刘玲喊了几声后,张欣与李云风才慢吞吞的从楼上走下来。
这个家,是SH郊区的一座农宅,离市区二十多公里的距离。小村落并不大,只有四排房子二十几户人家。房子都是80年代的旧房子,上下两层,与邻居左右相连建成一排。门前几颗落地柱子,顶着二层外挑的走廊,再往外则是窄窄的宅前马路,后院种些瓜果蔬菜,再养上三五只鸡鸭。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神州大地,这里与神奇的陆家嘴也不过几十里的路程,然而,上帝让陆家嘴选择了繁华,却让这里选择了安宁。几十年来,这个古朴老旧的小村落里,老人们都知道阿拉SH人有东方明珠,但多数人却没有到过陆家嘴,没有一睹过她的芳容。
刘玲就是这些简单纯朴人群中的一员,年轻时在机械厂上班,是一位兢兢业业的钳工。女人做钳工很是辛苦,但刘玲舍不得请天假休息一下,现在退休后,帮女儿张欣带孩子,还要负担一家人的饭菜,比退休前更为辛苦。还好丈夫张庭生较为清闲,时不时帮她搭把手。
有很多人,用一句话,甚至用一个词,都可以囊括其一生。刘玲也许就是这么“勤劳简朴”的人吧!
与她相比,丈夫张庭生,则具有SH男人的秉***妻顾家的同时,不乏约上三两个朋友,时常小聚一下,小酌几杯。
“饭都快凉了!”刘玲招呼着女儿和女婿入座。古朴的八仙桌上摆着泡饭与两碟小菜。泡饭是昨晚的冷米饭兑上水蒸热的,两碟小菜一碟是昨晚的红烧鲤鱼,另一碟是自家腌制的小萝卜头。
“妈妈,今天又是泡饭啊!”李云风轻轻地嘟囔了一声。
“是的呀,阿拉SH人都这样吃的!”刘玲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妈妈,妈妈,我要喝奶……”大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娇声娇气的声音,李小雨从门外跑了进来,手中捡着一片梧桐的黄叶。小雨刚满两岁,梧桐叶在他手上显得很大很大,挥舞起来甚至能遮住大半个脑袋。
张欣看到宝贝儿子过来,饭碗都放下了,俯下身去。
“宝宝,外面冷吗,让妈妈看看小手手!”边说着,边握住了小雨的小手,在他掌心轻轻地吹了吹。
李云风看着眼前温馨一幕,再想想今后打算去做的事情,一丝悲凉略过心头。
两年前的那天,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只是普通的一天。然而李云风却将它永久地挂在了心间的十字架上,每每想起,都如蚀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