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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8年,不知不觉,这人类的世界已经走过了这么多个年头。大厦高耸林立,无数的人如蚂蚁一般穿梭其中,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傍晚,下班的人流与马路的车流融汇在一块,让原本频密的节奏慢了下来。不过这种慢无法使人轻松,反而让人变得浮躁,那种蜗牛一样的速度挑战着所有人的忍耐极限,看来不少人的母亲要莫名遭灾了。不过特例还是有的,某个驾驶着豪华跑车,却衣着朴素的人,他就一点都不着急,哼着小曲目视前方,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然后,他的电话就响了。
“喂,哥,你到哪了?”
“哦,现在啊?嗯。。还在解放路。”被称作“哥哥”的人看了看周围,又补充了一句,“估计还要塞半个小时。”
“不会吧?!我的亲哥啊!你开了一个小时还没走完一条路啊?!”
“喂,不知道是哪个人在我出门的时候突然来一个电话,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取那辆拉风的跑车?”
“啊!不会吧,哥!你真去啦?!”
“呵呵,为了要回你这台破车,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啊,这怎么说?”
“对不起啊,哥。。。。。不过我现在不是来补偿你吗?这家餐厅超贵的,等下你把车开来后,我请客,吃到我破产,我也没意见。”
“呵呵。”哥哥揉了揉手臂的淤青,即见前方的车流开始松动,也不再废话,“好啦,不跟你说了,专心开车,省的咱们要在医院见面。”
“诶,哥,你真不要紧吧?”
“嘀。。嘀。。嘀。。”
“靠!!”刺耳的咆哮就这样传遍整个餐厅,成功地怒刷了一波存在感,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向这位弟弟投以鄙夷的眼光,甚至不少人还在窃窃私语,仿佛某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弟弟马上醒悟,这毕竟不是街边的大排档,是上流人士聚会的高档西餐厅。自己粗暴地破坏了餐厅的氛围,确实不礼貌。于是,弟弟尴尬地站了起来,周围行了个礼,以表歉意。这行为也得到大家的谅解,瞩目的眼光渐渐消失,餐厅也恢复了原有的宁静。此刻,弟弟的心情也由尴尬转为沉闷,只好不断地祈祷自己的哥哥快点过来。
不多不少,恰好半小时。弟弟看到哥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身边的时候,他有种想哭的感觉。
“怎么啦?谁又欺负我的好弟弟了?”看着弟弟那满脸委屈的样子,哥哥强忍笑意,说道。
“还不是你,突然挂我电话,害我出洋相?”看着哥哥并无大碍,弟弟那被吊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虽是说了埋怨的话,语气却十分细柔。
哥哥先是一愣,却马上想通其中关节,微微一笑说道:“呵呵,自讨苦吃。不过你也别在意,你看看,我也替你拉了不少仇恨吧。”
话完,弟弟才发现周围的眼光又集中到自己这一桌,只是对象换成了哥哥,顿时心里一暖,装作一脸嫌弃地说了一句:“谁让你穿这身破衣服,活该。”
闲聊结束,开始用餐。这里的菜品质量确实对得起这里的环境,更对得起那价格。无比精致的盘面,无可挑剔的味道,让两人都极为满意。只是买单的时候,弟弟的表情略微有点难受。除去花两万块钱还吃不饱,感觉有点不值外,弟弟还看出哥哥的手臂受了伤,愧疚的他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
而此地不愧为上流云集的地方,一个路过的部长见弟弟神色不对,马上过来攀谈。最后,不仅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得心花怒放,还忽悠了弟弟办了张会员卡。看着弟弟哼着小调,向自己讨要车钥匙的欢快模样,哥哥不得不感慨,这家餐厅能在上流社会立足,确实有它独到之处。
“哥,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咱们到海边绕一圈再回去,怎样?”
“好。”
“嘢!出发!!!”
“喂!安全驾驶啊!!!”
“管他,今天还没开罚单呢。”
“。。。。。”
当然,弟弟也不是只爱飙车不要命的人,只是那么多天没有碰这跑车,内心实在兴奋。开过一段稍微空阔的马路后,车子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哥,谢谢你。”
“啊?怎么了?你生病了吗?”说着,哥哥就把手伸到弟弟的额头上。
“哎呀,你就不能让我好好说话吗?”弟弟厌烦地拨开哥哥的手,酝酿了一下被扰乱的心情,继续说道,“哥,那时候,我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如果因为这破车受伤,你让我怎么原谅自己。”
“没事。”哥哥笑了,说道,“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车速很快,在两人到达海边时,他们还能欣赏到傍晚的日落。迟暮的太阳,破开层层云彩,艰难地沉入大海。留下那被染红的霞光,仿佛昭示着明日的东方,将有一新生的太阳,努力地破海而出,开始着一个新的轮回。
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勾起了弟弟的回忆,问道:“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想忘也忘不了。“那段回忆,对哥哥来说,刻骨铭心。
他们是孤儿院里的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因何遗弃自己,也没兴趣知道。自有记忆以来,他们俩生活在孤儿院,一直在一起。虽说孤儿院是福利机构,但里面的“福”是隐形的,人人都嘴上说有,从没见过。讽刺的是,排在后面的“利”倒是无处不在,经常看到。他们6岁的时候,发现一个可怕的秘密,天使在收了恶魔一沓红色的纸条后,恶魔就把小孩子抓走,那些小孩,或高兴,或绝望,但无一例外地拥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消失。
发现真相的弟弟非常害怕,他害怕被恶魔抓走,害怕与哥哥分开。同样恐惧的哥哥鼓起勇气,温柔地安慰弟弟。弟弟也渐渐相信,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哥哥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让天使与恶魔夺走自己。但是,这一切都是都是温柔的谎言,某一天,弟弟消失了,而哥哥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他们兄弟俩第一次分开,那种感觉非常可怕,仿佛自己身上少了个器官一般,摧心蚀骨。
哥哥后悔了,他自己的谎言,居然连自己都骗了。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唯一,失去了世界。他也觉悟了,无论将来怎样,他发誓要找到弟弟,将他带回自己身边。
厄运悄悄降临,哥哥还是被恶魔带走了,而且这是一个真正的恶魔。他被人贩子扔进了一个犯罪集团,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如此的绝望。被殴打,被迫贩毒,还只有6岁的他忍耐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可他没有崩溃,寻找弟弟的信念支撑着他走过那段黑暗的日子。他在等待机会,寻找机会。终于,10岁的那年,一脸天真无邪的他将刀刃刺入那个可恨的人的心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人依旧不敢相信,那个满脸哀伤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小孩,居然会在4年后,在自己唯一一次只身一人的时候,将自己杀死。而他的表情,只是平静中带有一丝微笑。
这样就结束了吗?不。此时的哥哥摇身一变,成了另一帮犯罪集团的头子。趁着他们群龙无首四分五裂,将其瓦解,吞并。而后又经过两年的社团内讧尔虞我诈,他凭借着周密算计与心狠手辣坐稳了社团接班人的位置,成为上一头目的养子。这一刻,哥哥终于在黑暗中,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又经过8年的努力,社团在哥哥的经营下达到了巅峰,而哥哥的威望也达到了顶点。但哥哥没有因此而松懈,经过大量调研的他敏锐地察觉到社团在日渐光明的社会环境下,生存空间不断流失。对此,他说服了退居幕后的养父,也说服了部分龙头,让社团开始转型。大量的黑金在房地产市场得到洗白,原本对此不屑的龙头也被白花花的人民币打动,开始倒戈。恰巧这时,政府开始大力整顿市场,无数涉黑势力被连根拔除。社团虽受到极大的影响,但在壮士断腕后总算存活了下来。这回,所有的人都被哥哥的远见所折服,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社团的转型让哥哥再次遇到了弟弟。那是在政府拍地的现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代表着两家公司,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同一时间留下了眼泪,然后同一速度飞奔起来,同时伸出手拥抱着对方。这一幕甚至还打断了大会的安排,让拍地整整延误了一个小时。尽管如此,现场却没有任何一人有负面情绪,在两人撕心裂肺的嚎嚎大哭及断断续续的述说往事后,大家都向这对兄弟献上祝福。最终,这块地由弟弟拍下,由两家公司共同开发。
“虽然哥哥不愿细说分开后的事,但我知道,必定是非常痛苦的。相比起来,我已经非常幸福。”虽然哥哥的表情并无变化,但弟弟明白哥哥的心已随着回忆泛起惊涛骇浪,“哥,希望你能忘记过去,以后都开开心心。”
“哈。”哥哥笑了笑,“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开心。”
忘记过去吗?太难了。过去的一切,早已成为不可磨灭的烙印,不仅烙印在自己心中,还烙印在其他人心中。当哥哥第一次出现在弟弟养父养母面前时,他们的眼里充满着防备与质疑。毕竟所有成功的商人都不是善渣,在自己登门前,估计就已经找人翻过自己的底细。也正是如此,哥哥能感受到他们对弟弟是真正爱护,于是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坦诚。这坦诚,换来了两人的尊重,也换来了两家公司的合作。
既然过去无法忘记,那又何必忘记,背负过去,珍惜未来,这不是很好吗?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繁华的灯火接替了太阳的工作,将入夜的大街照个通明。
“弟弟,时候不早了,如果你再不回家,叔叔跟阿姨就会找我要人了。”
“啊?别嘛,我好不容易把今天所有工作都推掉,回去还不被烦死。”
“呃,这话好像有点问题,你不是把今天所有的工作全推到我头上吗?”
弟弟吐了吐舌头,他倒忘了自己跟哥哥是负责同一个项目:“好吧,你赢了。”
还是弟弟开车,与往常一样绕了一下远路。自两人相遇以来,大家都尽量多挤点时间相处。看着熟悉的街景,两人又开始聊起了家常。哥哥吐槽弟弟不是工作就是玩,一点也没有找女朋友的意思,愁得老人家天天找自己谈话。弟弟吐槽哥哥一天到晚换女朋友,过了一天变一个样,比换衣服还快。就这样,两人互揭老底,说到最后都不禁大笑起来。
在海边到市区的新路上,跑车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穿越好几个红绿灯位,这种超速的快感让两人血脉喷张。只是,再快的跑车,进入车多人杂的市区后也只能减速慢行,走完最爽的一段路后,车子就被一个红灯拦下。弟弟那意犹未尽的表情都写在脸上,让哥哥忍俊不禁。
这是一个美好的瞬间,他们那时都认为,将来还有无数个如此美好的瞬间。可是,上帝就是这么残酷,下一秒,一辆高速行驶的大货车,突然在斜后方连续变线。伴随一声巨响,货车车头几乎横向撞到跑车的侧门上。而后,货车仍继续加速,直至将跑车与路边的一棵大树撞成夹心饼才停下。
前一秒,两人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后一秒,两人已经踏入鬼门关。哥哥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他看到弟弟身体被变形的铁条贯穿,被扭曲的座椅倾轧,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悸。
血不停地从弟弟的伤口喷出,这种情况,哥哥曾经司空见惯。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直至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他面前,他才认识到自己是如何的脆弱。
现在,哭是种奢侈。哥哥已经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努力着,拼命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要将弟弟的样子烙印到自己的脑海深处。也在这时,现实给了哥哥致命一击,他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他最熟悉的人,自己的养父,社团的老大。他出现在了弟弟的身旁,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试图确认弟弟的脉搏。
于是,他想起了当初弟弟的养父跟自己说的一句话:“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因为总有一天,你会连累他。”
他不甘心,他愧疚,但他已毫无办法,他失去了光明,他只剩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中,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感知不到自己的所在,但却能感知到弟弟就在身边,只要这种感知依然存在,他就觉得莫名地安心。很奇妙,他还能感觉到某种法则的运行,自己也在被动地融入到这种法则当中。
在这空间里头,时间似乎毫无意义,哥哥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只是感到在时间的流逝下,很多东西都在消失。他不再厌烦,不再悲伤,不再开怀,也不再心安,真正的心如止水。许多记忆都开始被淡忘,开心的,伤感的,残酷的,温馨的。可是,他依旧执着,不停地回忆着一切有关弟弟的记忆,周而复始,直至永恒。
在永远流逝着的时间里,无数的光点在黑暗中逐渐浮现,蓝白红绿,五光十色。有如星辰,在宇宙中闪烁。它们都按照既定的法则运动,最终汇聚成光的河流,流向不知名的尽头。
也在此时,哥哥感知到某种存在。它,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自己。
“你真有趣,黑暗之魂。”
哥哥知道,这声音来源于那种存在。它是如此的冰冷,有如冰窖一般。
“弟弟?有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你一直对抗法则。”
忽然,一粒小光点迸发出巨大能量。它化作了一个太阳,将周围的空间填满。在移动途中,太阳不停地吸纳沿途的光点,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离长河的尽头越来越近。哥哥感受到弟弟与自己的距离骤然远去,一时间,曾经失去的感情又重新出现。他不甘,他愤怒,他要追赶他,不惜一切地追赶!
“不!!!!”伴随着哥哥的怒吼,周围的法则出现了变化。他成了一个黑洞,将无穷无尽的黑暗纳入其中,速度也越来越快。可即便如此,他们的距离依旧在增加。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带上我的祝福吧,灭世者。只有完成你的使命,你才能真正实现你的愿望。也唯有这样,你才能摆脱命运的束缚,与‘弟弟’永远在一起。”
一股纯净的黑暗力量在黑洞生根,它对法则造成巨大的影响。黑洞变得越来越大,让原本应该是无穷无尽的能量似乎有了尽头。但这些都不重要,对哥哥而言,与弟弟的距离由拉大到平衡再到现在的缩短,那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太阳与黑洞在长河的尽头相遇。它们碰在了一起,然后一起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暗历15年7月3日,艾文萨庄园,一对双胞胎正式来到了这个世界。但迎接他们的,没有喜悦,反而周围弥漫着愤怒、无助、与恐惧。
“盖伦!你怎么能让美莎死去!!”
“艾文萨伯爵,光明神术并不是万能,她的灵魂已经不在,治愈肉体也只是徒劳。尽管是敌人,但请允许我对你妻子的死表示遗憾。”
“不!我要杀了你,为美莎陪葬!!”
“冷静点,约瑟尔,你不能杀死他。关押在庄园的复光教囚犯,只要少了一个,我们都无法交代。”
“可是,拜尔德叔叔。。”
“先别说话,我问你,今天这事,除了你的亲信,还有谁知道?”
接着,传来一声惨叫,那是妇女的声音。
“没有了。”
“好,今天就这样,约瑟尔。小心点,这事如果泄露了出去,整个家族都会受到连累。”
“。。。”
大人们都专注着自己肮脏的行为,没有发现一双漆黑的眼瞳正在凝视着这一切。那是一个婴儿,双胞胎中的哥哥。降生到这世界以后,他依旧跟法则抗争着。不然,前世的记忆他会遗忘得更多。可在如此艰难的抗争中,哥哥依旧抽出精力,将眼前这一幕印在脑海。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幕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