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骜王大军,不消三日,便已到达芍药国边境。骑兵在前,步卒在后,列阵摆开,一时旌旗蔽日,烟尘遮天,声势煊赫。骜王传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但见芍药国那边,亦有兵营驻扎,旌旗飘扬,并无人出来迎接。骜王遣使者前往传信。
却说暠王前次接骜王传书,便欲亲往边界犒赏螺蛳国大军。众臣同声谏阻:骜王素称狡诈,其心叵测,不可不防。秋轩亦在书中告之大王但居中枢,不可轻出。大王乃万乘之主,岂可以身轻授他人?
暠王不悦:既请人家来,便当以客相待。骜王亲临战阵,难道寡人就只敢龟缩巢穴,徒遭天下人耻笑?芍药国号称礼仪之邦,对等接待,王来便当以王礼,寡人不亲迎,何以成礼节?
丞相晃晃了几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礼数不能怠慢,但是国君安全才是最紧要。以老臣愚见,不若遣老臣亲往彼营中犒军,以探虚实。如彼无恶意,再请双方兵阵各退十里,然后方可两王相见。有王来访,先以臣为先驱,继之王接见,乃通常之礼节,彼无有轻慢之感。
丞相之言颇有道理,暠王当然点首。先遣丞相随同虎贲中郎将领三千兵马在边境立下阵脚,扎下营盘,逐层防御。暠王随后乘舆继进,在营盘后方驻跸。
螺蛳国大军既到,兵戈耀日,战骑嘶鸣,果然令人胆寒。芍药国军未敢轻动,但操戈戴甲,守备于营中。不一刻,骜王着使者传书,道:我今举义旗,兴义兵,大军一出,廓清妖霾。愿与暠王一约,共商联盟大计。骜立于边境,翘首以待。
秋轩前往螺蛳国求救兵,此时当随军回来,言明情况,为何不见踪影?众人未免狐疑。使者一概不知,但言须当面询问骜王方才得知。丞相晃虽然有些胆寒,但既为国相,当然不敢露怯,回使者:芍药国丞相晃即刻前来犒赏贵军,我王随后便到。
晃带领从人,但用牛车,满载酒肉珍肴,来到骜王营外。骜王亲自出营迎接。但见骜王宽衣大袍,满面笑容,执晃手引至营中就坐。晃环顾大帐之中,并无异样,除大帐之外有宿卫环伺,账中无一兵一卒,遂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晃先代暠王向骜王问好,又说了许多谦辞。骜王道:你我两国,世代交好,彼此相助,本属应当。况唇亡齿寒,寡人焉能坐视不管。
晃亦表达了暠王之意,谓两王相见,共襄盛举,乃天应吉祥,不应所见露刃。两国军队,宜各退十里,但使文臣相会,商议合作,起草盟书。
骜王略微一顿,哈哈大笑:此提议甚好,就此照办。
晃问及秋轩,为何不随军返回。骜王道秋轩与丞相公羊傑有旧,相偕同来,只是丞相有事耽误,故而未曾与大军同行,应当不久便到。临走时秋轩嘱托寡人速及草备盟约,不必等他到,以免延误时日。
晃虽半信半疑,但似无可挑剔,不便再问。
骜王果令大军退后十里,自留于营中,身边只有若干文臣侍从。晃返回已界,向暠王回禀,极言骜王友善,毫无恶意,可以与之会盟。暠王正在坐立不安,闻言大悦,急忙传令虎贲中郎将率军后退十里,保持警戒,时刻听候调令。
丞相晃命人在两国边境处布置好场地,暠王亲率丞相及一班大臣,与骜王相向而行。暠王先向骜王行礼,骜王仰天哈哈大笑,然后不慌不忙还之以礼。双方相对而坐。
骜王道:论年齿,暠王当与本王相当。但观暠王面色,似较苍老,却是为何?
丞相晃道:我王忧民忧国,夙兴夜寐,自显老相。
骜王呵呵一笑:但闻贵国物华天宝,珍馐美味,不计其数。是否好东西吃多了,反易老乎?
丞相晃道:珍馐美味虽多,乃为我国子民享用,无人敢独享。
骜王不乐,面色沉峻:又闻贵国美女如云,灿若桃林,莫非暠王乐极生悲,因此至老么?
丞相晃道:今日与王相会,乃为两国会盟大事,其他吾王不愿言及。
骜王脸色一变,纵声大笑:但戏言耳,聊活跃气氛。
暠王半天沉默不语,忽然哈哈一笑:吾国子民,生活快乐,本王天天与民同乐,故无需靠戏言寻乐耳。
骜王捋捋长须,道:今日乃两王相会,身居军旅,地处荒野,无以为乐。本王好厮扑,欲搏诸位一乐,尔国可有人一试?
暠王众大臣面面相觑,无人响应。骜王满脸不快,环视一周,冷笑道:尔国之人,奈何如此文弱?
暠王以下,皆赧然汗下。骜王道:尔国既无人敢应,暠王何不一试?两王相扑,未有以大欺小,最是公平。
丞相晃忙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吾王在德不在力。若以力屈人,人不能御犊,以德牧民,则万民臣服。
骜王转念一想,又哈哈大笑:我观暠王,确是有德之王,与有德之人交,则应交之以德,奈何逞异夸能?是寡人之过也。
大王能知过便改,乃大国之福。老臣恭喜大国贺喜大国。丞相晃稽首以退。
骜王道:寡人谢过,当有所示。对身边大臣道:将吾国所藏佳酿献上来。
身边一大臣道声是,转身便去。不多时,但见十条壮汉,抬着五只大桶,从后面大帐中出来,献至暠王面前。骜王道:吾国荒敝,实无奇珍异宝献与暠王。吾国人唯爱饮酒作乐,酿得一种好酒,特作礼物献与暠王品尝,聊以赔方才失礼之言。
丞相晃但见十条壮汉,个个膀大腰圆,紧身装束,腰间似隐隐有物,不免心中有疑。骜王令人打开一只桶之盖,舀出两杯,一杯自己端了,另一杯献与暠王:请暠王品尝,本王与你同饮,先饮为敬。言毕,仰口立尽。
暠王捧杯一举,道声谢了,正欲饮酒,忽听得一阵马蹄声,急如暴风。远处一匹白马,从两国边境线如闪电一般飞驰而来。暠王大吃一惊,正待要起身,转视骜王,彼脸上亦是一副吃惊之色。众人正疑惑间,马匹卷尘而至,即刻便到了眼前,从马上翻身跳下一人。众人视之,不是别人,正是秋轩!
秋轩抢步上前,夺了暠王手中的杯子,单膝跪地,面向骜王:秋轩贪睡起晚,误失时机,未能陪大王同行,失了大礼,特借我王之酒,向大王赔罪。言毕举杯一口饮尽。
骜王错愕,一时不及反应,但狼视秋轩。秋轩将酒杯放置于地,伏于尘土:秋轩匍匐谢罪,但求大王宽宥,否则秋轩不敢起来。
骜王道:何必如此?你且请起罢。
秋轩兀自匍匐:未知是否为大王诚意,秋轩不敢起。
骜王道:先生何必,本王确不怪罪于你。
秋轩战战兢兢,甚至泣泪,仍是不肯起来:如大王肯屈尊扶秋轩一下,秋轩才知大王真心宽恕了罪民。
骜王无奈,只得躬身去牵秋轩之手。秋轩忽然左手抓住骜王衣袂,一跃而起,右手从腰间掏出短刃,昂然道:今日两王会盟,已达目的,暠王请回罢。
抬酒壮汉见势不妙,忙欲从腰中拔刀。秋轩睚眦欲裂,厉声道:何人敢动?五步之内,吾以吾血溅王衣!
众人皆僵立不动,莫敢言语。秋轩严词道:暠王不去,呆坐何为?
暠王正发愣,被秋轩一语提醒。丞相晃忙令人牵来马匹,扶暠王上马,一众人等护着暠王转身便走,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壮汉颇欲动手,秋轩道:如骜王有失,拿尔等是问,秋轩不敢手软。
骜王早已脸色大变,只得眼睁睁看着暠王策马而去。
望见尘头已远,蹄声渐杳,秋轩方才松了骜王衣袂,弃短刃于地,道:今日事急,秋轩不及礼仪,犯了王威,一切斧钺汤镬,随王裁决,秋轩不敢有怨言。
众壮汉见骜王危急已解,纷纷拔刀挺刃,将秋轩围成一团,只等骜王一声令下,便将秋轩剁成肉酱。但见骜王从惊恐中复原,怒气勃发,厉声斥道:小子难道不怕死么?何敢当众辱我!
秋轩道:为国心切,一时未顾及生死。
那现在是怕哩还不怕?
怕与不怕,皆是一死,怕亦何为?
骜王狞笑:本王让你生不如死,看你是怕也不怕?
秋轩默然,复道:大王乃当世雄主,为一冲冠之怒,杀为国义士,诚不足取,有负雄主之名。
骜王忽然哈哈大笑:寡人固知义士方才不过吓唬我,寡人亦聊戏言义士,一试义士之胆魄耳。朝众壮汉挥手道:放了义士,让他走罢。
一班大臣皆禀奏曰:此人方才持刃要挟大王,辱我主威,折我国威,大为嚣张,怎能轻轻放过?望大王磔之方解恨。
骜王满脸不悦:该磔者,是尔等贪生怕死之徒,此等英雄,寡人敬之不足,尔等须得好好学习。
秋轩仍旧傲立不动。骜王道:你何以不去?
秋轩道:大王乃是秋轩亲至王庭请兵而来,今事毕,秋轩当亲送大王归国。
骜王点首:先生可谓君子。君子面前,寡人不敢有小人行径。只是今日与暠王相会,本欲签下盟约,被先生一闹,草草收场,奈何?
秋轩道:今日两王相见,以达诚意,具体条目,各遣使臣商讨草拟,不劳主上操心。
骜王道:善。遂传令拆下营帐,打点行装,架起乘舆,收兵而去。秋轩仍旧不肯离去,伫立边境,抱拳拱手作辞别状,目送骜王车驾远去,方才翻身上马,拨转马头,扬起一鞭,催马急驰,去追赶骜王。
暠王一行正在急急往回赶,忽有人道:秋轩回了。暠王拨马回头,果然是秋轩一骑绝尘,顷刻便到了眼前。暠王道:寡人正担忧先生安危,不意竟然脱身而归,甚慰吾怀。那骜王刻薄寡恩,如何肯放归先生?
秋轩道:秋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死之人,杀之无益,反损德威,使我竖子成名。因而反得不死。
暠王大赞:先生真乃人杰也!但不知骜王现何在?
彼已返身回国,秋轩恐其有诈,亲见他走远,方来追赶大王。
暠王道:先生智勇兼备,今日吾命,全赖先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