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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渊别了秋轩,策马向北,不消三日,便进了硫磺国国境。沿途草木渐稀,赤地千里,小径碎石,马蹄踢飞,行进困难起来。举目远眺,不见人烟,符渊不觉口中干渴。必须疾行,找到水源,否则不仅人忍受不住,马也会渴死。
忽然一阵风起,黄尘漫天,物随沙移。西边尽头,一轮红日垂垂欲坠,余晖在沙尘中散乱。符渊揽住辔头,信口吟诵:独携长铗到天涯,浊酒寒灯夜自嗟。断雁一声风忽起,啼鸟三匝月将斜。信陵门外惊哀柝,梁孝台边怅落花。此地由来传好客,不妨湖海暂为家。
天色渐幽,黑夜像笼罩在四野的黑雾,渐渐浓密,景物模糊,耳畔传来兽嚎虫鸣。必须快马行进,在天黑如墨之前,找一个落脚之处,否则说不定晚上葬身狼腹,化着泥粪。正在急急赶路之中,隐隐看到前方似有一丝灯光,仿佛如救命之星。符渊提振精神,直奔而去。
荒郊野岭之中,果然有一户人家,草屋茅棚,极其简陋。柴门半掩,符渊跳下马,推门而入。黑暗中传来一声咆哮,一条大狼狗呲牙咧嘴,耸身伏爪,作欲扑之状。符渊停住,手握剑柄,预备搏杀。草屋门开,出来一人,背朝灯光,不辨男女。来者何人?声音是一个男人。
符渊赶紧抱拳拱手,唱了一个喏。在下来自芍药国,来硫磺国投亲靠友,路过此处,看看天色已晚,想找个地方暂避一宿,不意惊动足下,实在抱歉。
既是过路客人,但住无妨。房主人驱走狼狗,将符渊让进屋来。
里屋出来一妇人,蓬首烂衫,眼神疑惧。男子道:此是贱内。符渊赶忙施礼:惊扰大嫂,在下这厢有礼。
房主道:客人远道而来,路途劳顿,一定饥渴。赶快给客人弄点热茶热饭来。转对符渊道:此地贫瘠,不比贵国,但只有粗粝之食,聊慰饥肠,还望见谅。
符渊赶忙道谢:能得食宿,已是万幸,感激不尽!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递将过去:在下赶路紧急,无以为报,此小费仅作酬谢,聊表薄意,还望笑纳。
房主坚辞不受:如此客官便是小看了小人,小人家中虽然贫穷,但并不贪恋钱财。粗茶淡饭,薄被陋床,都是平日家常之用,何谢之有?此地虽然荒僻,也是正当要道,芍药国与硫磺国来往人等,多路过此地。常有来陋舍借宿的,小人供给茶饭,从不收半文。客官如若不信,我都记在日记里。
符渊不好勉强,收了银子,道:如此甚是过意不去。
符渊先喂了马匹草料,然后自己洗过。不一会,妇人端来饭食。甚是粗粝,难以下咽,好在尚有一小碗熏肉,用辣椒面炒制,虽只几片,格外下饭。想来平日极少食用,仅留着招待客人。主人一片心意,符渊很是感动。吃过饭,符渊谢过主人,便早早就寝,明日还要赶路。
符渊吹熄蜡烛。床板垫的是稻草,上面铺一条床单,格外扎肉,浑身不舒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大约两个时辰过去,实在困乏,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忽然屋外狗叫了一声,将符渊惊醒。侧耳谛听,屋外似有动静。如此荒郊野岭,又是深夜,怎会有人?莫不是野兽来觅食?符渊心中一惊:马匹拴在院子里,恐为野兽所害。正要披衣起床。房门忽然缓缓而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闪将进来。符渊摸索着去拿自己的剑,黑影已经窜至跟前,一把凉飕飕的刀贴在脸上。符渊想张口询问,黑影道:别说话,更别动弹,否则要你的命。
符渊不敢乱动,听凭两个黑影任意摆弄。一定是遇到贼人了!
贼人将符渊七捆八绑,塞住嘴巴,拖出屋去。
符渊心中大惧,不知贼人意欲何为。若为劫财,拿了钱财便是,何必绑人?若是劫色,未免阴阳不分雌雄不辨。符渊要询问,口被塞住,发声不得。贼人并不说话,一路拖行,把符渊拖了大约半里地,累得贼人喘气不休。一人道:大哥,干脆一刀结果了他算了。
不可,先问个端详再杀不迟。杀得不明不白,如何回去向领导汇报?
听声音颇觉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贼人将符渊拖至一树下,弃置于地,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喘了几口气,一贼道:搜搜他身子,看看可有值钱的东西。
一贼在符渊身上非礼了半天,摸出几块银锭,拿在手里瞧。果然有钱,咱兄弟这次没白忙。
看看可有别的证明身份之物。
贼又搜了半天,道:并无。
问问他是干什么的?
贼人拔出符渊口中布团。符渊出了口气,啐口痰,道:两位大哥,若要钱财,拿去便了。若要取小人性命,无冤无仇,何必让阴间多一个冤死鬼,找尔等纠缠?
贼人将刀片重又贴到符渊的脸颊,口气凶恶:你一个芍药国的奴才,跑到硫磺国,是有何公干?
符渊一丝不敢动。什么公干?大哥,我本就是一公的,要干也得找个母的,何必跑到异国他乡来干公的?
不是公干母干,你来硫磺国,莫不是受人指使?
符渊听闻声音越觉熟悉:二位大哥听声音蛮熟的,说不定还是旧相识呢,不要误会了。
贼狞笑:当然熟悉,否则绑你何用?
符渊忽然意识到贼知自己来于芍药国,诧异起来。两位大哥究是何人?便是取我性命,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贼点起火把,火光亮处,照亮一张獐形鼠脸,正是在客栈邻桌的那个矮个子。旁边那位想必定是高者。
原来是这位大哥,在下不知何处得罪,非得取我性命?
矮个子继续狞笑:我们跟了你一路,料你不是好人。如若讲了实话,今日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我们手段毒辣。
但不知让我讲何实话?
你来硫磺国,究为何事?从实招来。
原来是为了此事。符渊一副释然神态。我有一表亲,乃硫磺国国民,前日接到音讯,得病暴亡,故受家人所托,特赶去奔丧。想来二位一定是硫磺国守卫,恐我等潜入,对贵国不利。确实是过虑了,闹了一场误会。
矮个子颇感疑惑,回头对高者道:大哥,你看如何处置?
高者鼻子哼了一声:显见得是撒谎。你再问一遍,问一遍,不讲实话,就砍断一只胳膊。把胳膊和腿都砍了,仍旧不肯招供,砍死了事。
符渊忙喊停:我是否讲了实话,尔等拿什么判定?我说了实话,尔等偏不以为然,这却如何是好?
矮个子不胜其烦:大哥,别问了,问出什么结果都一样,快点动手宰了吧?夜深路险,我们也好找个地方歇息。
高者道:把头蒙上,拖到一个偏僻处,莫在路边。杀了以后弄点土埋了,不让人看到,也好叫他入土为安,免得被野狗啃食。
矮个子果然拿出布袋兜头套上,然后拖起符渊往荒地里去。
符渊心中悲伤,大业未竞,不意死在两个毛贼手里。是天欲亡我芍药国么?口中大呼:天!尔何其太忍?
耳听到一阵响动,符渊闭目待死,引颈就戮。响动中有人叫喊,似乎不止两个毛贼。须臾,有人来扯符渊头上的罩子,眼前火光昏红,暗地中站立许多人,约莫上十个,个个手拿刀棒。并不见两个毛贼站立,原来他们也被捆绑在地,挣扎不休。
为首一人,衣不蔽体,一脸正气。朝符渊道:你是何人?来此地何干?
符渊道:我是芍药国的,来硫磺国投亲靠友,不想被这两个贼人所害,恳请救我则个。
有人上前一步,道:就是他。符渊注目细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投宿的房东。符渊忙道:这位大哥快帮我作证,我非歹人。
房东掉头而去,道:是好是歹,我哪里知道。
头领道:依我看,都不像好人。都给我带回去,交给县令老爷,审个水落石出。
符渊大呼冤枉:我身上银两,都被这两个贼人劫去,诸公当为我作主,怎么反把我当成犯人,是何道理?
喊得头领烦躁:你歇声则个!来我们这里的,先兵后礼,统统当着歹人,果真无辜,再以客相待不迟。
符渊不免震撼,此是何种风俗?毫无人性。虽抗议不休,无人理睬,只得被推搡前行。一路不得其解:此处荒凉无人,千里独户,不大功夫,房主从哪里招来如此之众?而且个个带刀携棍,如赳赳武夫。遥喊房主:我尚有马匹行李留在你家,还望归还于我。
房主道:都好好保存在,一件不动,分毫不取。
符渊又道:我借宿你处,你也待我如宾,如何又将我当作歹人?
房主道:你若是好人,如何跟这两个毛贼有瓜葛?定是蹊跷,可见也是来路不正哩。
说得符渊哑口无言,硫磺国的逻辑,果然不同常规,真是辩无可辩。只好一路顺从,且看如何处置自己,再见机行事。
在火把的微光中,磕磕碰碰,一直走到天明。四周仍旧是黄土碎石,不见一丝生机。前方垭口处,有几间农舍,立在路边,依崖而建,都是片石叠成,上覆茅草。一人道:到了。
屋前地面上有些烂草牛粪,不比一路的干净。为头的朝屋里喊:县老爷,你可醒来没有?捉了几个细作,你来审审罢。也为我们记一功。
门响处,出来一个中年人,高个子,痩身板,有些佝偻,像个教书先生。朝为头的说:五毛,你最近立了不少功,都记着哩。
县老爷,有没有赏钱?一人道。
年终考评,绩效可积分的,到时一块赏,保管不会少。
说得众人一顿喝彩。大家把符渊和那两个贼推进旁边的一间屋子,把门锁紧,听那县令在外头说道:捆得够结实吧?你们先给我审着,本官先回家干点农活,完毕之后再来跟我汇报情况。
如何审法?
还不是老规矩,先拷掠一番,让他们体验一下硫磺国的刑罚,本国特色。别打死就行,本官回来要看到活的。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