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小超市里扫完货，提着两打啤酒、一大包鸡翅香肠薯片花生米，风风火火奔上三楼回到房间时，却见卫生间的门还关着，里面间歇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水声。我心里估摸着黄小小还没洗完澡，便找了一张硬纸板，铺在地上权当桌子，摆上啤酒零食，只等她出来。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也就算了，浴室里还一阵接一阵的沐浴露洗发水混合清香随着窸窸窣窣的肌肉摩擦声弥漫而来，搞得我一阵阵心神荡漾，只得赶忙又默念起“阿尼陀佛”——但郁闷的是，这次念了大半天，居然一丁点效果也没有，想着心理干预不行，也就只好物理干预了，便咬咬牙将自己头朝下脚朝上倒立了过来，总算是强行把下半身的血又灌回了上半身，虽然这么一来有点脑充血，但总比待会又在黄小小面前出洋相要好。
　　又等了大半天，终于听到卫生间的门“咿呀”一声响，我忙翻身坐了下来，没好气哼道：“哟，这贵妃总算是出浴了！你知道么，我刚下去买酒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两条交尾的黄狗，这光景，怕是小黄狗都生出来了……”
　　黄小小显然也听出了话中有话，却只是“呵呵”地笑，低声骂了一句“不正经”，走出卫生间时，倒又把我吓了一大跳——这丫头居然只裹着一条毛巾，关键是毛巾尺寸还偏小，刚好只够包住中间那段敏感区域，香肩美腿却春光尽泄，搞得我又一阵难以把持，早先辛辛苦苦倒立半天取得的一丁点成效，被她这么一整又前功尽弃，只好举手投降，摇摇头苦笑道：“小小啊小小，你这是逼良为娼，存心引诱我犯罪啊？！”
　　黄小小一听更是得意洋洋，朝着我直抛媚眼，还倚着门框扭动娇躯接连摆了几个钢管舞女常用的诱惑姿势，终于自己也忍不住了，才掩嘴“嗤嗤”笑道：“怎么样，我的身材不错吧！”
　　想我信某人也是风流倜傥、潇洒非凡，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女子这般三番五次羞辱过？！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两臂一跃而起，饿虎扑食般抓了过去，口里叫嚷道：“狼来啦，要吃小姑娘了……快跑啊……”
　　黄小小却也不甘示弱，“哈哈”笑着顺手操起床上的枕头就往我身上劈，两个人就这么你扯我我扯你、你追我我追你，在仅有几个平方的狭小房间里玩得不亦乐乎……
　　嘻嘻哈哈一番打闹，感觉隔阂倒是消除了不少，玩累了才坐下来，一人一瓶啤酒对着吹——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假如是正儿八经的交往，即便表面上一见如故，其实内心也总会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隔阂感，反倒是不论尊卑长幼毫无负担地一起疯玩疯闹过，才能彼此交心，成为真正的挚友。
　　那一夜，在酒精的催化下，黄小小很平静地给我讲述了她的身世，告诉我她在一个小山村的单亲家庭长大，靠着母亲给人家缝缝补补的微薄收入过活，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都在中学读书，她十六岁就跟着村里的人出来打工，刚开始在工厂流水线上组装电子原件，后来去了服装厂当质检员，有一次放假和姐妹们出去逛街，碰上一个自称星探的说公司正招模特，让她去试试，她抱着玩玩的心态却没想到还真选上了，于是演出、走秀什么的，排期满满当当，赚到的钱几乎是在工厂里的几倍多……幸福来得如此突然，黄小小便很高兴地打电话回家告诉她妈，说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可就在她憧憬着美好未来规划着光明前途的时候，经理打来电话，说老板看中她，可以安排给她演某部大片的女主角，当然条件是马上到酒店陪老板睡一晚，不去的话就收拾东西滚蛋，她考虑了五分钟之后挂掉了经理的电话，于是第二天就被那家公司解雇，她又气不过，发誓一定要闯出个名堂，饿死也不回那单调乏味的流水线，所以从此过上了野模的生活，靠着她爹妈给她的这张天使脸蛋和那副魔鬼身材，艰难地游走在车展、广告公司和网络剧片厂之间，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供弟妹读书、补贴家用，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连续两天没钱吃饭，但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从来未曾想过要向权势低头、为金钱献身……
　　一番话听得我唏嘘不已、感慨连连。沉默良久，看着日光灯下她那毫无遮掩的光滑肌肤与姣好容颜，我忍不住还是问道：“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穿成这样子，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吗？”
　　“难道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吗？”黄小小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笑笑。
　　“这……”我像一个被大人看穿了心思的小孩，尴尬不已，不敢否定，更不敢肯定，一时支支吾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黄小小却并不在意，转过头去自顾自说道：“自从我十六岁从村子里出来，身边那些男人看我的眼光，就没有一个不是色色的……经历得多了，对你们男人，也还是有点认识的……”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其实呢，男人对漂亮女人有非分之想是很正常的，但是想和做是两码事，这也是君子和小人的最大区别——君子即使对一个女人有非分之想，也会自我克制，把冲动埋藏在心底，所以才称得上君子；小人则永远克制不了**的本能，所以他们才会成为小人……”
　　“按你这样说，我应该是属于君子咯？”听着黄小小这一番阔论，我不免有点自鸣得意。
　　黄小小并未接过话，只是一脸平静地又转过头来看着我——那柔情似水的双眸，就这么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是想透过我的瞳孔，直达我那尘封已久的内心世界。
　　我好一阵惶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双目旁顾，下意识抗拒她那灵动的眼光。
　　黄小小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白皙的脸上悄然绽开着无声的笑，犹如一朵灿烂的白百合，冰清圣洁，是那么地令人心驰神往。过了好久，才总算收回了目光，接过话说：“反正你不是小人，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所以昨晚我才有勇气……要帮你弄那个……其实没敲门之前，我就打定了主意，万一开门的是一个猥琐佬，我就说敲错门了，就算交不上房租让张老板赶出去，我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做那种事，不过幸好开门的是你……后来我就想，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念我实在过得不容易，才指引我在茫茫人海中敲开了你的门……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做出那种事……”言语间，黄小小又脸红地低下了头，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有点讷然，只知道故事的结局，却没猜到开头原来是这样子的。
　　“你，会伤害我吗？！”黄小小又抬头凝视着我，认真地问道。
　　我无言以对，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望向她——此时此刻，这个几乎能令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人间尤物，就蜷缩着双腿和我并肩席地而坐。半湿的浴巾松松垮垮，要不是这丫头上围傲人，这光景估计早就****半露，浴巾下摆也因为坐姿的牵动，已经褪到了大腿根部，裸露出来的大片雪色肌肤，就像那从未被涉足、从未被玷污的神圣处女地，是那么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恶魔和天使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激烈厮拼着，每一回合都深深刺痛着我脆弱的心……好久，我才缓缓抬起了头，无比坚定地说：“不会。”
　　黄小小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闷声自顾自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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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飘来水木年华《一生有你》那熟悉的旋律，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的手机铃声，我暗自苦笑：还真是应景。正待继续听下去时，声音却又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亡，好像从来就未曾出现过。
　　黄小小似乎也听得入了神，轻轻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没什么见面礼可以送给你，我就给你唱首歌吧。”
　　“好！”我木然应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唱的是王菲的《明月几时有》，声音甜美，充满雌性包容一切的柔和魅力，不像王菲却胜似王菲，就如同一泓潺潺的细流，涤荡心灵；又像一阵微微的春风，拂去伤痛；更似一缕灿烂的阳光，照亮心扉……
　　唱着唱着，黄小小便起身伴歌而舞，那婀娜的体态、婆娑的舞步，即便是倾国倾城的杨玉环和赵飞燕，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我不由想起了唐代诗人李群玉的《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只是不知道李大诗人当年的心情，是否也和我此时一样？！不论如何，此刻的我已完全沉浸其中，恰似那一夜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