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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的第一缕朝阳,穿过低垂的瓦檐,渐渐点亮临安的长夜。
做早市的商铺,早早打开了铺门,迎来第一批的客人。
人们为了生活,甚至睡不到鸡鸣,便出了门。金钱在哪里都那般重要,哪怕是咽了气,成了黄土一堆。
“嘿!这包食坊怎么还没开门?那懒小子是不是睡过头了?”
“什么啊!你没看到那门口贴的条吗?‘东主有恙,停业三天’,往常你何时见他们晚来过?”
“也对!也对!”
“听说昨晚醉仙楼有人闹事!这姐弟俩刚好在那。”
“哦,这事我知道,我二舅姥爷当时也在,听说啊……”
人类是使用口齿率最高的动物,因为,我们爱说闲话。
清晨的街道,陆陆续续有了更多的行人,两旁的吆喝,杂而有序,像极了儿时的歌谣。
杭有言刚从铺子离开,正打算买些东西,毕竟之后的路可能还很长。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走路,要是有顶轿子该有多好!”
早起的富家太太,四人抬的豪华轿子,大多是朝圣去了。富贵人家才会有资格去信奉神灵,普通的贫民户甚至连米粮都要见底了,哪里还有闲钱养佛问道。
街道两旁,总会有穷人投出羡慕的眼神,恨自己没能投个好胎,却很少能听见这般慵懒的叹息。
嘭——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便觉得是有什么撞进了自己怀里。
“嘿,大爷!对不起您嘞!”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子,结结实实撞进他的怀里,而后低着头不断地道歉。
在这条本就不宽的街道上,被一顶轿子占了近半,熙熙攘攘间,碰撞倒是也在所难免。
“走吧走吧!”杭有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本就是个怕惹麻烦的人。
待话语刚落,那小乞丐半扬起头,便要穿过人群远去了。
“嗯?”不知为何,杭有言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妥。
“糟糕!”他急忙摸索着自己的腰间,才发现荷包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该死!”大概是有不少钱,否则这种懒惰的人是不会疯魔似的追了几条街。
可是哪里还追的到,硕大的临安府,街道何止千百条?加上早市的涌急,那小偷就像那滑溜的鱼儿,贯进了水里,早就无影无踪了。
“真是该死!”急追了几条街,哪里有不累的道理。此时的杭有言气喘吁吁地扶着墙面,正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不断咒骂着。
“哈?喂!小鬼,你是在找这个吗?”又是一声很慵懒的声音,像是才睡醒一般,带着一声哈欠。
杭有言闻声望去,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穿着道士长袍的老者,慵懒地靠在墙上,正夸张的伸着懒腰,就如同一只爬墙的壁虎,肆意地伸长了肢干,其中一只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荷包!
“嗯?是你?”待看清老者的相貌,杭有言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不正是昨天在包食坊骗包子的那个老乞丐吗!
“喏!”老者随手把荷包扔了出来,那荷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巧砸进了杭有言的怀里。
“无量那个寿佛,看看银两有没有少。”
杭有言接过荷包,闻言便将其打开,仔细打量了一番。
“把东西拿来!”他厉声说到,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愠怒。
只见那老者又伸了个懒腰,接着在墙上半滚了一圈,而后用手在自己怀里掏了一掏。
“你这小子,忒不懂事,也不知请老夫去喝杯早茶!”老者从胸前摸索出一块黑色的木质小牌,在眼前晃了晃,不像什么值钱的样子。
……
还是这间醉仙楼,食客相对少了许多,毕竟大清早的跑来这种大酒楼喝早茶的,还是少之又少。
有伙计上前来迎,准备把他们接到一处靠窗的地方吃食,却被老头子打断了。
“去去去,给我们开一间包厢去。”老头子对着伙计摆手吩咐到。
包厢都是要加钱的,而且费用不低,很少有人点一间包厢来喝早茶,那大多是些达官贵人使用的。
杭有言看着老头子,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嘿!老夫我可知道你荷包的份量,会担待着些花的。”老头子卷起道士长袍,便要去搂杭有言的脖子,却被他给推开了,真是好不正经。
一间古色古香的包间,摆设甚是精美,桌椅也是豪华贵气,上雕着些花虎鱼鸟,很是惟妙惟肖,一旁还点着熏香,极好闻的味道。
“哎,给我们上一碟西湖醋鱼,一碟龙井虾仁,一盘蒜蓉腰花,两只烧鸡,再来两壶老酒。”待二人坐下,那老头子便点起菜来,听得伙计一脸茫然。
“客官?这早茶要吃这些?”伙计小心地问到,心想哪有人大清早吃这般油腻的,还蒜蓉腰花,这是什么吃法?
“干嘛!干嘛!有生意不做吗?去去去,搞快点!”这老头子脾气倒是不好,冲着伙计就嚷嚷到。
“好嘞,好嘞。”伙计唯唯诺诺便退下了。
客人就是衣食父母,总没有将父母往外推的道理。
一旁的杭有言还是没说话,就半躺在椅子上,心里核算着,“呵,这一顿饭居然刚刚好够我荷包里的银两,这老儿也真是够黑。”
没一会儿的功夫,酒菜陆陆续续端上了桌,当真是大酒楼,这上菜的速度也是没话说。
“两位客官,酒菜齐了,请慢用。”伙计上好了菜,道了一声好,就恭敬地出去了。
不过看着这一桌的精美飘香的菜肴,杭有言反而没有一点胃口,太油腻了!
“小子,来点酒吗?”也没等他回答,老头子已经帮他满上一杯。
“干一个!”然后就自顾自地灌到了喉咙里。
“喂!小子,唔…你就不想知道…唔…我怎么把你…唔…的荷包找回来的?”老头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啃着烧鸡,吃相很是难看。
杭有言轻舐着杯中的老酒,细细的品着,接着半歪着扬起头,淡淡地说到。
“不想。”很简单的两个字,然后接着品味起杯中酒来。
“额…为什么?”老头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先是有些尴尬,之后饶有兴致地问到。
“问题多的人,麻烦也多。”显然他连话都懒得多说。
老头子听完,一边趴在桌上伸着懒腰,一边没说服力地感概到。
“你这小子真是一个懒鬼。”
“彼此彼此。”
“哈哈哈!”
一阵嬉笑后,又是一人自饮自酌,一人胡吃海喝。
“死老头,东西还我。”酒过半巡,杭有言看着依旧牛饮虎吞的老头,终于还是开了口。
一双油腻腻的脏手,掏进怀里,摸出那枚黑木牌,看也没看就扔了出去。
“唔…懒小子,老夫…唔…倒是想…唔…问你个问题。”这老头子却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嗯?”接过老头儿扔出的木牌,杭有言用心地擦拭着上面的油渍。
“你昨天是如何看出老夫不是乞丐的?竟然一直要把老夫往外推!”
“我不过是想赶你走罢了,再者说你不就是个乞丐么?还是趁火打劫的那一类。”
“屁!你若是当真厌老头子我是乞丐,怎么还会想碰我那身脏衣服?”
“我脏习惯了而已。”
“老夫不信!”
……
杭有言见这老头死咬着不放,也无可奈何,只好说了实话。
“你那双破鞋的鞋面确实够破,也足够的脏烂,但鞋底未免还是太新,基本没有任何磨损,你若是装个瘸脚乞丐,我也许还能可怜可怜你。”
这一番言论听得老头眼前一亮,虽然有些褒贬,却也没生气。一瞬间便看出了破绽,这是怎样的觉察能力。
“那你看看老道今天这般打扮可是真的?”
“假的!”
“哦?又是为何!”
“猜的。”
这一回杭有言却是再也没有松口,哪怕老头子如何软磨硬泡。
满桌的酒菜很快就被老头子吃的差不多了,抹了抹嘴,结好了账,抖了抖空荡荡的荷包,两人便一起出了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