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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顺宜山北道旁边北上,日夜兼程,来到苏州罗城已经是三天后了。
辰时四刻,阳光照耀下的罗城街道已经熙熙攘攘,人流混杂,正是人们开早市的时候。
海雁坐在街边一早点棚里,正等候着去喂马的李晓白,忽然看到一个既熟悉又巧妙的艳丽身影从斜街酒楼出来一闪而过。
那是何人?好像宜城见过,海雁心中疑惑,便趁此机会紧跟了上去。谁知那身影穿过大街从一路口进入小巷,海雁紧跟其后躲在巷墙旁,是那名女子。那人绕过小巷又接连穿了两条街,然后又回到了第一次穿过的小巷,等海雁再次穿回巷子来到第一次看到的大街时,那人已不见踪影。海雁才明白,那女子故意绕了远路,两刻三巷,想必是半路发现有人跟踪故意甩开对方吧。
海雁只好作罢,来到茶棚,李晓白已经打包好干粮和马匹在那等候了。
李晓白站起来,问道,“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哪了?”
海雁喝了口水歇了会道,“你猜我刚看见谁了?”
“看见谁?”
“小伍!做伪证的那名女子!可惜让她给溜了。”海雁擦了擦嘴,接过了木箱。
李晓白想了会骑上了马道,“就是那个穿着艳丽的小伍?”
海雁轻身骑上马说道,“正是。下次遇到再说吧,我们走吧!”
正欲挥鞭而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高声大喊,“海哥哥!等一等!等一等……。”
海雁回头寻声张望,是光珠,她怎么来了?还骑着马,不会又想跟去吧?看了看李晓白,只好下了马,等候光珠赶来。
光珠气喘吁吁地走近说道,“海哥哥,余大人出……,余大人出事了。”
海雁蹲下细问,“别慌,出啥事呢?”
“你们走后一天,王廷就来了一人说余大人贪了上次赈灾的十万两白银,正派人来查办的时候,宜城百姓们就都上府衙来闹事了。谁知第二天,第二天……?”
海雁关切地问道,光珠哽咽地说,“第二天一早,夫人就发现余大人在书房自杀了,鲜血淋漓一地,好吓人……。”
李晓白惊讶地听着,海雁继续问,“那王夫人呢?”
光珠擦了眼泪,平静了下来道,“夫人也病倒了,我出来的时候她和两个孩子正被关进大牢了,他们现在好像正要去宜山抓山匪,不管是什么人都抓……。”
海雁起身低头迟疑了一会,看了看李晓白,说道,“我们还是回宜城看看吧。”
李晓白惊讶地拦住正欲牵马回走的海雁,焦急地说道,“不可以,晓雁!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先回东京,才能再管别的事。”
海雁沉默了片刻,继而道,“可是……。”
李晓白追问道,“我知道你心软,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从宜城到东京至少都要十天,我们已经离开宜城三天。如果你现在回去,只会得不偿失。你可要想清楚了?”
光珠眼巴巴地望着李晓白,又望着海雁,“海哥哥,你们怎么了?”
海雁思索了一会,慢慢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如果我们压缩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两不耽误,尚有一丝可能,不如试一试……。”
李晓白非常果断地放下麻绳,走到海雁面前对立,打断了海雁的话,“不行!坚决不行!别的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晓雁,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尝试的!一旦你错过任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仅是撤职!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海雁思前想后仔细想了一会才说,“我知道,我从来改变过去东京的想法。但是不试一试又如何安心?”
李晓白依然坚定的拦在前面,肯定的说道,“如果是因为良心不安,那如果错过了时间,你会不会觉得更不安呢!我只想让你明白……。”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讲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要忘了,我们去东京的目的是什么?”
一阵晨风刮过脸庞,夹着些许的青涩热热的,初阳的光辉从晓白背后投射过来,映照着海雁的青衫上。海雁抬头望去,神情飞扬又带着一点落寞,满眼星光点点,那高大的身影清晰的犹如日夜星辰轮转不变的轨迹,不是犹豫,而是期盼,穿过了幽暗的漫长岁月依旧灿烂夺目。
海雁低下头语气沉重的说道,“我从来没忘记过,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但是我也很明确地告诉你……,”海雁顿了顿抬头望着晓白急促地喊道,“去东京才不是为了当什么官!不明白的人,是你!晓白!”
海雁推开了李晓白,牵马向前走了几步,光珠了跟了过来,只留下身后站在原地的李晓白。
“海雁!”李晓白喊道。
海雁继续说道,“我想,如果现在是余大人,他一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晨风刮起了海雁身后那飘逸的两条及腰的长发带,李晓白侧身望着海雁耀眼的身影沉默了片刻,舒展开了眉梢,似有似无地微笑,重新走到前面拦住了海雁。
海雁诧异地望着他,说道,“如果你仍然要拦住我……。”
李晓白抱臂持剑,立刻打断了话,温柔地说道,“不。晓雁,我想让你明白,不论做出什么选择,也不论以后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和你站在一起。”
海雁仰头望着他,眼神躲闪,一时不该说什么才好,毕竟这不像他本人,只道,“晓白!”
谁知李晓白“呵”了一声,刻意扬声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被我感动了吧!”
海雁见他又恢复了原样得意的样子,看向光珠勾起嘴角笑道,“哈?还差的远呢!……,好!我们出发吧!出发!”
只有光珠左看看又看看,满脸疑惑。海雁一跃而起扬鞭而去,喊了句,“可别掉队哦!”
光珠欣喜地紧跟而去。李晓白迟疑了一刻,脸上忽然多了些许落寞与忧伤,我在说什么呢,不过对方说的是……。李晓白不想想下去了,收了心神,舒了一口气,“好!”,骑马飞奔跟去。
……
两天后的巳时,府衙门前车队罗列,行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
一名穿着特运使服饰、身材魁梧、体型微胖、皮肤暗黄、长有小胡子的凸脸中年男子,正吩咐着十个士兵整理着人马行装。他旁边长身背立的两人,正是那日在驿站拼桌的赵六与林朝阳。
海雁自然明白了他们可能就是来彻查宜城的人,拴好马后,拉了拉晓白,举起食指挥了挥,示意小点声,最好看不见,随后蹑手蹑脚的进了府衙。
赵六看了看林朝阳,隐约看到有人从旁后飘过,转身细看,诧异地发现尽是那人,那个指错路的混球,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于是大声喝道,“站住!”林朝阳也转身望向门口,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海雁刚跨上门槛,又继续上前向里屋,假装没有听到。赵六越过台阶跟上来,喊道,“想跑?没那么简单!”
李晓白停下来转身看了看那人,发现对方有一种不寻常的气质,疑惑地说道,“你认识他?”
海雁摇摇头,示意不认识,于是两人继续向里屋走去。
“好吖!可以假装不认识赵某人,但你可不能假装不认识钦差和特运使吧!”赵六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因为绕道多跑了五天之久。
林朝阳也跟了进来,后面还跟来了那位特运使,海雁在里屋门口停下脚步迟疑了一刻,勾起嘴角回身拱手微笑道,“草民见过钦差大臣,不知所为何事吖?”
赵六见对方终于答话了,才缓和了情绪,语气稍微带着点冲动道,“所为何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指错路,我们绕着宜山足足走了五天有余,直接走回官道车队里去了。”
林朝阳在一旁睁着眼睛,点点头示意确实如此。
赵六顿了顿,略微生气的的说道,“绕道也就是了,我们本打算先来宜城见见余梁再汇合车队,最后只看到他冰冷的尸体。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
海雁听到说余梁心中惊异良久,也就是他们也没有见到余梁了,他俩也不是闲逛嘛,是约见,这可以怪我吗?看来他俩真不是正常人!
海雁想了一会说道,只好反问道,“难道你们不会接着问其他人吗?”
赵六还未开口,林朝阳说道,“你觉得,我们是那种会问其他人第二次的人吗?”
天啦!好吧。这话一开口,显然是在帮赵六说的。既然这么说,海雁也语塞了,虽然心里是有一些愧疚,并不代表他会让对方。
对于余梁的事,赵六叹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说道,“这件事,你要负全责!”
李晓白变得严肃起来,海雁询问道,“你想怎样?说吧。”
“你想试试吗?”赵六意味深长地问道,声音极富磁性。
海雁转脸向身旁晓白问道,“他说,他想试试!你觉得呢?”
李晓白跨步上前抱臂而立,语气沉重,仰头说道,“随时奉陪!”
海雁看向前门口,“恩”了一声,以示关切。
对方见李晓白似乎有动武的意图,那小胡子特运使也拔刀半截出鞘,说道,“试试就试试!”其他士兵见了立刻也跟之。
李晓白警觉地也拔剑半截对立起来,那特运使特地上前走到赵六旁边,以示保护吧。
林朝阳见状,立刻意会地“呵呵”笑了起来道,“阿祯,你这样会引起误会的!”
阿祯?海雁不解之时,赵祯其实早已会意,轻轻摇摇头微笑起来,但是心中对海雁的态度仍然反感,他说道,“余梁之事我俩早已耳闻,当然还有你查案的事。我们是奉王命来宜城赈灾的,这位是同来的特运使孙广亮孙大人。”
我的事?海雁瞬间明白了,平静的说道,“当然。我会尽快查明原委。”其他人才收了兵器。
赵祯并未注意听,与林朝阳一同离开了府衙。海雁见此大声喊道,“等一下。”
两人在门外回头疑惑,海雁勾起嘴角笑道,“你们是要去西垄?”
“正是。”
“稍等一下。”海雁说完迅速回屋写了一张纸条折了起来,又跑了出来,递给了林朝阳,并嘱咐道,“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林朝阳心中虽不完全明白但并未表露。赵祯并未多理会,一边吩咐孙广亮组织人在行馆门口分发购来的粮食与贫民,一边召集足了人手向西垄方向而去。
所谓西垄,即是宜州最西边最大的的官地,也包括民地,地势最为平坦,也是常年产量最高最肥沃的土地,同时也是宜州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当赵祯赶到西垄的时候,正是正午十分,烈日当空。
西垄边缘虽然靠海,但却尽是旱地,唯一的两条长长的惯用河渠,早已干涸见底,杂草丛生。整个西垄一片混乱,空旷而萧索,不见一滴水,土地皲裂深不见底。虽部分田地依然青禾矗立,却到处歇满了硕大的飞蝗正在啃食禾杆。一阵海风刮过,满天的飞蝗趁风飞起,犹如声势浩大的敌军队伍正在攻城拔寨般奋力地向人群飞来,甚是恐怖吓人。
赵祯等人迅速向后树林间躲避,谁知树林早已被啃食的没了枝叶哪有遮蔽物,躲避不及,众人又穿过树林在高处喘气歇了下来,有的已坐在地上良久无法说话。
有士兵保护,赵祯与林朝阳还算无恙,只是眉头紧锁甚是苦恼。
赵祯擦了擦额头些许汗滴,问道,“他刚给你的是什么?可不要全信呢。”
林朝阳也想起了,拿出纸条,两人看完后,赵祯以为许是对方不愿开口才如此,林朝阳却以为并非如此地说道,“不妨一试。”赵祯也“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随后,赵祯让人做了很多草靶子沾了些硫磺做成熏烟一一放到了陇田间以作驱赶,然后又叫人在土里撒了硫磺并点了大火四处焚烧起青禾来。
海风虽然停了,但飞蝗一涌而起,却被大火烧了起来,依稀听得到烧得折断、炸裂、甚至飞蝗挥翅与四处乱窜撞击的“吱”“喀”响声,此起彼伏,满天大火,甚为壮观。
旁边的士兵们皆笑出了声,赶来的民众也欢心鼓舞起来。
生平第一次见到此情此景的赵祯,像是孩子般地欣慰笑了起来,连同林朝阳一起,炎热似乎也散去了不少。但飞蝗也是顽强的群体,又开始了新一轮大规模的进攻,众人收了笑脸又退了出去。就这样进行了好几个来回后,已是傍晚了。
而另外一边,心情沉重的还有快速来到作坊,余梁正安静地躺卧在一张铺了白布的木板床上。昔日音容宛在,如今他人尽离我远去,使人深深感到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又熟悉的东西,说不上来。海雁以为如果不是自以为常,也非常想如常人一样流出眼泪,但那似乎是不存在的记忆,突然间让人想起一首不知来自哪里古老歌谣。
比起歌谣,海雁更明白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如同每具尸体都一样,迅速仔细了查验起来,虽然众人皆说余梁是用匕首刺中腹部失血过多致死,但自杀多是匕首斜向偏上插入而血肉模糊,扒开衣物细看,海雁却发现腹部的实际伤口却比匕首宽度宽许多,准确的说,伤口是正向从后面刺穿腹部至前,切口整齐干脆,清晰利落,可能是江湖刀客所为。再者,余梁是文臣,素来遵从熙宋典制崇文轻武,即使自杀也多会选择上吊或者投河才对,而不是选择刀剑诸如此类凶器。
至于凶手,恐怕一时无法得知,海雁墩身思索了良久,猛然站起身时,双腿似乎有些麻木了,看来真是好久没动弹了。
想了想,海雁对着李晓白说道,“他杀,足以肯定。不过这凶手……。”
“凶手怎么啦?”
“凶手和你相似,哈哈。”见李晓白似乎有些紧张,海雁勾起嘴角轻轻笑起说道,这才缓和了氛围。
“啊?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