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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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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和女孩消失于巷弄不久,一个戴着幂离全身裹在其中的汉子走进了西市崇元坊的一家当铺,当铺老板笑得如同招财福官,使得额头的皱纹愈加挤在一处,如同老旧的核桃壳。
  汉子在油光锃亮的一人高柜台上并排摆下四锭足色雪花纹银,当铺老板笑容不改,眼中精光却猛地一闪,和气地问道:
  “这位客官是何意?赎当?”
  汉子点了点头,道:
  “赎。”
  当铺老板接着问道:
  “赎什么?”
  汉子皱了皱眉,略微有些不耐烦。这是江浙分舵的规矩,切口繁复,虽然便于隐秘,却确实令人厌烦。
  汉子按耐下心中的烦躁,继续说道:
  “手掌高的小木人。”
  于是,当铺老板便将早已攥在手中的柏木粗工小木门放在柜面上,渐渐推出椭圆的柜口,将双手覆盖在四锭雪花纹银上。好似害怕汉子见到木人粗糙的工艺反悔似的。
  汉子终于忍耐不住,抓起小木人塞进怀里,同时冲着当铺老板鄙夷地道:
  “不要再神神鬼鬼的了,都是楼里人,试探来试探去有什么用?”
  当铺老板终于不再是那张招财福官的笑脸,霎那间严肃起来,盯着幂离包裹的汉子冷冷地道:
  “规矩就是规矩。阁下不是江浙分舵的吧?”
  汉子大咧咧地点了点头,却问道:
  “‘卖棺人’还是当铺对面?”
  当铺老板敲了敲桌子,三短两长,意思是对。汉子忍不住大口啐下,不再理睬故弄玄虚的当铺老板,径直出了门往对面的棺材铺子而去。
  棺材铺子人烟寥寥,所有经过此段路的行人车马纷纷避开此处从当铺门前匆匆行过。铺子里正有一个年过半百花白胡须的老者躺在竹椅上,一手端着红泥茶壶小口抿着茶水,一手摇着一张破了三个大洞的芭蕉团扇,好不惬意。
  汉子走近,问道:
  “不过三月初,躺竹椅,扇扇子,你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
  这不是切口,纯粹是汉子的疑惑,便随意问了出来。
  老者有些生气,乜斜地瞥了眼汉子,阴阳怪气地答道:
  “反正比你晚进棺材,你就不用操心了。”
  汉子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森寒地说道:
  “太冲,不像做生意的样子,倒像是挂羊头卖狗肉。”
  这话是老者眼中精光爆闪,丢下红泥茶壶手搭在了挨身放着的红木高几的下方,整个人蓄势待发,如同一只下山猛虎。
  汉子欺身逼近,手一伸,却没有攻向老者的身体任何一处,而是接住了下坠的红泥茶壶,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红木几上。老者依旧在蓄势,毫不掉以轻心。
  汉子终于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却被幂离遮挡,并未被老者看见。汉子将手伸进怀里,在老者警惕至极的目光注视下,掏出了那只做工简单连眉毛眼睛都没刻画的小木人,并排与红泥茶壶放在了一起。汉子说道:
  “我要买棺。”
  老者见到小木人的一刹那已经放松下来,全身气势顿收,缩在了木椅里,重新端起红泥茶壶,却抿了一大口。老者叹了口气,悲天悯人地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却终究黄土一抔。葬何人?”
  汉子有些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不知道。”
  老者哂笑,道:
  “不知道买个什么棺?”
  汉子阴森森地回答道:
  “约莫记住了面貌身形,应该不难找。毕竟豆蔻黄口一起。男孩面容清秀,额间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红痣,女孩梳双丫髻,肥肥团团的刹是粉嫩。我要你找到他们,然后除了他们。”
  老者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得泪水都快流了出来,在汉子阴冷的目光注视下,兀自笑得全身哆嗦。老者笑了好一阵,才堪堪喘着气问道:
  “买棺钱?”
  汉子从棺材铺子一张空白账本上撕下一页纸,刷刷刷写上“三百银”三个很难让人恭维的歪扭大字,然后再抓起赤红印泥,用右手拇指挑了老大一块,摁在那页纸上。
  老者不动声色地收起纸页,便继续躺下,眯缝着眼睛一边看着门外如织的人潮,一边扇扇喝茶了。
  汉子同样不言不语,径直离开了棺材铺子。接下来便到福来客栈取了寄养的马匹,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复命去了。纵马驰骋时,风撩起幂离,浅浅露出汉子烧伤严重筋肉虬结的下颔,汉子眼神冰冷,心胸中却蓬起剧烈地火苗。他的买卖是做成了,却阴沟里翻了半条船,平生奇耻大辱,却暂时只能咽进肚内,将手刃两小鬼的冲动抑制下,交由镇江分舵的人解决。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却说男孩拉着女孩的手穿街过巷拐来拐去拐到了一处寺庙前。寺庙香火缭绕,屋舍俨然,梵音阵阵,人声鼎沸。在女孩心疼无比的目光下冲门口卖香的僧人扔下两枚铜板取了柱香,恭恭敬敬地拈在手上,便施施然跨过一尺高的门槛,往庙内走去。
  一进门,便见十二座高大香炉簇拥着中间的宽阔大道,香炉里插满了粗细不一长短不一的柱香,男孩却并没有去墙角“敬惜字纸”处燃香,而是继续领着女孩往循着大道往里面走去。
  正殿,大雄宝殿供奉着现世尊者如来,陪祭普贤和观世音。佛前十多个红色蒲团上跪满了信客,依旧有无数人等着三跪九叩。
  男孩将香点燃,越过前面的男女,将香插进了足有三个成人大的恢宏黄铜炉中,引开男女的阵阵不满。
  男孩却朝着男女展颜一笑,笑容清澈,直指人心。男女嘟囔不休的嘴便瞬间闭上了。如此可爱的孩子,孰忍责备呢?本就是虔诚心,宽宏才是。
  男孩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孩的小手出了大雄宝殿,不理睬门前廊下的擎签僧人的唤声,径直绕过大雄宝殿,一路不停地往寺庙后院而去。
  在女孩环顾四周略微担忧的眼神下,男孩轻声说道:
  “梅鹿,不要担忧。咱们刚刚贿赂了佛祖,佛祖会保佑我们的。当然了,也可以算是给予寺内僧人的房舍钱,咱们今晚得住在这儿了。”
  女孩瞬间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望向男孩,道:
  “宝哥哥,咱们要住在寺庙?”
  男孩点了点头,道:
  “嗯,此处寺庙曾是户部左侍郎尤牵的家庙,寻常人不敢来此闹事。”
  女孩却扭捏极了,揉着裙角说道:
  “可人家是女孩子啊!”
  男孩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用手指戳了下女孩的额头,道:
  “现在才记得自己是女孩子?昨晚爬上我的床时怎么不说?”
  这话使女孩瞬间一个大红脸,揉着裙角的手更使劲了。讷讷地说道:
  “昨晚……昨晚……昨晚我屋子里有老鼠。”
  男孩使劲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拉着女孩七拐八拐便拐到了柴房门外。
  期间两次碰见过往的僧人,均是凭借着那副迷惑人的懵懂笑颜蒙混了过去,一边一叠声说着“迷路了迷路了”,一边又继续朝里面乱闯。僧人亦是无可奈何,想来不过两个孩童,便任由他们去了。
  男孩打开柴房门,先进来扫视了一番,见果然没有老鼠蟑螂等物,才唤着女孩进来。
  女孩眉眼带笑,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下子便躲到一大蓬柴火后面。男孩心中翻了个大大白眼,直叹“傻妞儿”,便同样与小女孩一同躲在了柴堆后。
  在胡县尊府,他们是惯常住柴房的。作为寄人篱下的远房亲戚,胡县尊并不待见男孩和男孩唯一的贴身丫鬟梅鹿,随意安置在了比邻的两座柴房中,给男孩女孩各搭了一个简陋的木床,便不再理睬。每日三餐都是厨房里好心的胖大婶偷偷藏下的递过来的,时常因为要避人从而放冷了。也因此前几日吃了冷猪肉的男孩突发肠绞痛,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就在女孩以为少爷就要就此离他而去的时候,男孩重又睁开了双眼,那一刻女孩欣喜得眼泪直流。
  女孩一叠声地叫着“宝哥哥”,男孩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说道:
  “我记得我叫柳宝儿,你能不能叫我柳哥哥?”
  女孩果断摇头,坚持要叫男孩“宝哥哥”。
  后来男孩又说:
  “我觉得柳宝儿这名字太女气了,决定从今天开始改个名字,叫——柳静之。寓意很简单,就是安静一点儿。你快别哭了,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吵死我了。”
  于是,以一个极为荒诞的理由,柳宝儿改名为柳静之。只是,与这名字极为不符的是,在此后的几年间,男孩非但没有安安静静,反而搅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风雨。至于柳宝儿这名字,只有他的贴身丫鬟梅鹿一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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