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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极目远眺,烟波浩渺的赛里木湖,天堑通途的果子沟大桥都依稀可见。
找到这么个地方,铁浩很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触,甚至有些诗意在胸中酝酿。
当然,如果不是腹中雷鸣阵阵的话,此情此景还是很雅的,尽管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俗人。
一个想干雅事的俗人,一个文人面前卖武,武人面前弄文的俗人,俗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好像这次所谓的远足,最初从伊宁出发的时候,很雅,探险工具包,钓具,野炊用品,甚至还有两本实体书……过了果子沟检查站之后,就开始俗了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人生何处不相逢,天下谁人不识君?过检查站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婷婷,倩倩,楠楠,蓉蓉!
前妻腰缠十万贯,移民去加州之后,铁浩先后送走了父母,又把儿子弄进了大熔炉之后,一直自由自在,徜徉老四和老六之间,满以为自己终于能雅几年了,结果……
还是俗人一枚!似乎更俗一些了罢?
畅快!
“噼里啪啦”一通响之后,净手起身,踢两脚雪,掩埋物证,突然想起件大雅之事,随手找了根枯枝,一手背于腰后,一手提枝为笔,沉腰收腹,双腿微蹲,笔走龙蛇,只见雪地上登时出现一排大字“铁洗雪至此五谷轮回!”
很久没写过字了,有些生疏,但瑕不掩瑜不是?能写这么手好字的人……
“哎呀,僧口,完事没?快把野营大衣拿回来,姐也要撇条!你妹的,拉井绳呢?!”
铁浩刚抓到大雅的尾巴,就被不远处帐篷里一声冰清玉洁,娇羞无限的轻斥拉回了凡俗。
说实话,他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婷婷,倩倩,楠楠,蓉蓉中的哪一位。
本来嘛。
人生得意须尽欢,四神女,杯莫停,钟鼓馔玉不足贵,只愿长醉不愿醒。
大家虽然早就坦诚相见,但本就似曾相识的红颜知己们他就分不清楚,喝了大半夜酒,雅兴都上来了,哪里还能神智清明?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虽然城市里还在过中秋,但天山某不知名的小峡谷早就下了第一场雪,只带了一个人野营装备的铁浩不是花了大价钱从阿扎西手里租到顶帐篷,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些恨不得不穿的淑女们。
帐篷里有炭火,有烤肉,有美酒,有……但有些事情毕竟不能在里面做(作)不是?
“唉!”铁浩轻叹一声,扔了树枝,准备赶紧回帐篷,要知道这几位淑女的粗口早已登大雅之堂。
一阵狂风突然卷起漫天飞舞的雪花,铁浩一个趔趄,不由惊叫出声!
脚下的雪山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以慢镜似的速度将自己和不远处的帐篷撕裂开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漫卷的雪幕瞬间遮挡了视线,仿佛一下子将铁浩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搅拌器!
雪崩!
听说过没见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铁浩下意识的双手抱头,想要第一时间卧倒,深藏在骨子里的有些东西到了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他瞬间就看到了一根石笋,抓住它或许就能逃出生天!
可是……
岁月饶过谁?尽管铁浩一直坚持锻炼,但毕竟人到中年,反应,速度都已经和年轻时没法比,变起仓促,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手指几乎蜻蜓点水般触摸到了石笋,却疏忽掉了一个致命的因素!
刚才和淑女们对酒当歌玩一种叫做“随意打扮”的趣味游戏,他今天手气不好,连续摇输了好几把,以至于出来寻找雅意的时候自己的衣服早就输光,还被她们打扮了几下,比如穿着楠楠的文胸,套着婷婷的短裙,围着倩倩的网袜……
当然,致命的是他脚上蹬着蓉蓉的恨天高!脚下一崴,跟救命稻草擦肩而过,随着滚滚雪流摔向了峡谷底……
…………
…………
“这里埋葬着一个曾在特战队服役八年的彪悍男人,他死于在一场雪崩中穿了双女人的高跟鞋!”
意识恢复了很久,身子却无法动弹,过去了两昼夜,依然没有等到搜救队,除了脖子能转动三十度左右外,连指头都不能动弹分毫。奇怪的是,意识却没有因自我保护而陷入昏迷,甚至越来越清晰,可能是脊椎骨整个从颈椎以下断开了?否则怎么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难道老子已经挂了,这只是魂魄?”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一直以来,铁浩都自认是个无神论者。白云苍狗,劲风雪山,包括那只已经很多次从他脸上翻越过去的旱獭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还活着!
无论什么境况下都能随遇而安,这是前妻离开他的理由,但他坚信这是他最大的能力,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改变,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只要还在思想,只要还在呼吸,他就可以享受生命最后的乐趣,开始给自己设计墓志铭。经过一夜的筛选,终于确定下来。
不敢睡,害怕再也不会醒来,他想清醒地等到生命的终结。可是,生命力却似乎越来越强了!能感觉到身体有知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仿佛在进行一次重塑,一次破茧,一次……
太阳没有如约升起,天空乌云密布,不久,朔风怒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洒起来,似乎是一次洗涤,由内而外,铁浩猛然一个激灵,竟然坐了起来!
不对!
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多少能转动的脑袋让他熟悉了这片小小的洼地,身子掉下来的时候砸出了个坑,这正好可以遮蔽寒风,否则,应该早就冻死了。现在忽然能动弹了,他才发现,保证他没有冻死立下首功的应该是那件野营大衣!可是……
可是,这件大衣是自己在野外用品店亲手挑的,很熟悉,它不过齐膝,现在却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包裹地严严实实!
那双差点害死他的恨天高,他清楚地记得,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勉强把脚蹂躏进去,现在竟然……
竟然像两只小船!松松垮垮挂在脚丫子上。
脚!
变小了很多不说,竟然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妈呀!
掀开大衣,铁浩彻底傻眼了。
某人的短裙,她自己穿着都有走光之忧,一米七八个头的铁浩只能算是套根宽腰带,现在却能遮羞!上面那件东东本来几乎要把挂钩撑断才戴上,现在居然(此处忽略数十字)……围脖更是夸张……只是,这一切很快就被他忽略了,身上的肌肤!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中学时代!
嗯?!
铁浩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不远处躺着一个背包!
这背包……
对!野外装备包!去五谷轮回的时候,他有些迫不及待,来不及打开,直接从帐篷到了那处幽境,疾风骤雨后才从里面掏出必需品。竟然跟着掉下了峡谷,不幸中的万幸!有了它,铁浩坚信自己能走出雪山!
指北针,野地刀,绳索,工兵铲,针线包,牛肉干,水壶,闷倒驴,固体酒精……最惊喜的当然是电话,没有最惊喜,只有更惊喜的是那双雪地靴!上山之前,某淑女临阵磨枪,从阿扎西手里买了这双高价雪地靴,到了之后,就嫌弃它太难看,胡乱脱下来,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背包,貌似她是淑女们中最娇小玲珑的一个!可不像穿四十码恨天高那位。
三十五码的雪地靴非常合适!手机的镜子功能里让他看到了年少轻狂时的自己,应该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铁浩狂笑起来,吓得那只已经跟他熟悉的土拨鼠落荒而逃。
冷静!
狂笑的回音还在远山回响的时候,铁浩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猛然警醒。
惊世骇俗!
惊世骇俗是个大问题!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场雪崩中侥幸生还,却变成了十四岁的少年,这个事情在世俗的天空下如何成立?就算是用脚趾头想,回到人群中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都很清楚!看着惊吓逃进洞穴后又贼头贼脑探出来贼脑袋的旱獭,铁浩突生一种亲近感,你妹的,老子很可能加入你们的种族,只不过是在充满仪器的实验室里!
呆愣了很久,铁浩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思考人生,恍若老僧入定,任由漫天飞雪逐渐将他包裹成一个雪人……
发昏当不了死!随遇而安升华一下就是处变不惊。老天既然给了自己再活一次的机会,就必须要珍惜,老子非但要活下去,还绝对不会在实验室当小白鼠!
某牌子的电话还是不错的,在这远古洪荒般的原始雪山峡谷底竟然有些许微弱的信号。
卡二是自己的私密电话,只是用流量,从来没有拨打过电话,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你好,楠楠阿姨?”
“你妹的阿姨,叫姐姐!你特么谁呀?”
“啊…噢,我……我是铁浩的儿子,铁小浩……”
“放屁,铁浩的儿子叫铁军生好不好?葬礼回来了,很帅的一个小兵哥,听你的声音还是个童子鸡,瞎闹腾什么?哎,你不会告诉我你是私生子吧?老娘倒是想给他生一个,谁想他是个短命鬼……喂,喂喂喂……”
雪越下越大,逐渐成了一副铁幕,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传出来之后,铁浩再也听不到电话有任何动静。
怎么会这样,明明有些许信号啊?嗯!反正对策想好了,有那笔急救金在,他相信刚才想好的当自己的私生子的惊天计划可以实施,而且完全站的住脚!先找到信号强的地方联系到人再说,走出雪山也应该放在前面,路上还能把计划仔细完善一下!
用“围脖”扎紧宽大的大衣,掏出指北针确定方向,铁浩迈出了坚实地出山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