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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承于孟子,兴于北宋五子,壮于朱熹,盛于蒙元。
乃是华夏古代最精致、最完善的理论体系,它以儒家为中心,包含佛道两家的哲学理论,成为了封建纲常合理性和永恒性的依据。
后世理学分三派,以张载气本派,以程朱理本派和陆王的心本派,各派看似相同,实则宗旨各异,相互倾轧也时有发生。
就拿张载的气本论来说,一直被正统儒学忽视,哪怕是后来王阳明的心学,都比气本学影响力大,直到近代,气本学才被一些学者,重新从古物堆里刨了出来。
当然,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卵用了。
赵枢欲染指这处于成长期的学术,自然要将整个水塘搅浑。
毕竟自几十年前,程颢、程颐兄弟发展洛学后,他们的弟子已经把这个学派渐渐完善,就等朱熹入世后跳出来,来个中和旧说、中和新说的总结,彻底将理学称霸儒家的地基奠定。
但赵枢显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孟子的思想是仁义,如果他不添点私货进去的话,那岂不是和明朝一样,一旦对外扩张,就会有无数个脑残跳出来,对自己大喊兵凶战危么?
想想那种唯美的画面,赵枢就忍不住的一阵恶寒,他估计也就明朝的那群皇帝,才能受得了那帮肆无忌惮的文痞,也亏得自己没穿越到明朝,不然的话,他考虑的就不是怎么去改造理学了,而是要不要仅抓兵权,将整个时代的文官系统血祭掉……
故而次日一早,赵枢早早的从床上爬起,让人伺候好了洗漱,便直接往孟忠厚的府上跑去。
与他想象中不同的是,孟忠厚的少监府似乎有些落魄,住在靠外城的东大街不说,府门围墙还有些陈旧,颇有些败落的味道。
不过赵枢可不敢小觑,他可是知道,随着理学的越发强大,尊孟运动也被推到一个小高chao,这个看似破败的府邸,也不知此刻牵动了多少理学人的心。
赵枢走下马车后,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便阔步朝府内行去。
“你是何……”
门子看有陌生人进来,原本想要呵斥,但见对方身上的紫金常服,立马露出谄媚的表情问道:“不知尊客大驾是……”
赵枢笑笑没有答话。
反倒是送他过来的李忠赶紧上前,将王府的名刺递给对方。
那门子一见名刺上大大的‘雍王枢’三字,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说了句道:“王爷先去前厅坐下,小的立刻通报!”
赵枢一路行至前厅,约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见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这人的身体已经发福,宽大衣袍也遮不住他的鼓胀肚皮,圆胖的脸上留有长须,显得相当和善。
“臣,孟忠厚见过王爷……”
赵枢见他态度甚是恭敬,心中不由一喜,当下便亲热的拉起对方道:“孟少监何必多礼。”
孟忠厚见对方如此热情,心中有些疑惑,顺势起身后,自是与赵枢客套了一番,才坐下道:“说来惭愧,昨日臣拖王恕前去请殿下,实则也是有人要见殿下……”
原来那老御医叫王恕……
赵枢眼中闪过了然,听到后来,却又不禁疑惑道:“不知是何人麻烦少监……”
他说话时,脑中不可避免的想到孟府的那一位,毕竟孟忠厚还在低调做人,不可能、也不会帮别人传话。
“乃是家姐……”
赵枢心说果然,笑而不语的看了眼对方,等待他的解释。
孟忠厚暗叹一声,便低声说道:“已故的王妃曾是家姐侍女,与之情同姐妹……”
赵枢一惊,猛然从原位站起,不敢置信的望着对方道:“孟少监所言可真?”
已故王妃,那可是自己这身体的母亲!
孟忠厚见对方站起,也跟着起身道:“这还能有假?昔年陛下欲求王妃,家姐可是考虑许久……”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但还是被赵枢给捕捉到了。
赵枢深吸口气,将内心的躁动平复下来,他不是那个没有见识的前身,转眼间就猜到孟忠厚的心思了。
昔年孟皇后虽不被哲宗皇帝所喜,但对孟家还算亲厚,也让这家伙在仕途上顺风顺水,但到了便宜老爹这一朝后,赵佶自然不会亲近哲宗的臣子,一个个不是打压下去、就是转投了其他的山门……
但作为哲宗的外戚,孟忠厚就算转换门庭,赵佶也不会信重。
到此了时,孟家已经没有了圣眷,似元祐皇后这等贵人,也不知多久没和宫里在走动了,他肯定是见我这两日被便宜老爹看重,想让我帮忙说两句……
赵佶拿余光瞄了眼孟忠厚,果然见他看自己时,隐隐有些期盼的神色,不由淡淡一笑,也不提理学之事,而是冲对方说道:“即是母妃旧友,那本王自然要去拜访。”
孟忠厚疑惑,方才这王爷的情绪还很激动,怎么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但他也不好多问,只得出手引路道:“王爷这边请……”
孟府后院也算精巧,曲径两旁种满花草,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只是这种景色,落入去过万岁山的赵枢眼中,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唯一让他看的过眼的,便是花圃中心的那个假山,上书‘仁爱友恭’四字。
赵枢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书法家了,一眼看出那字体笔走龙蛇,隐有桀骜不群之意,不由暗中啧啧称奇,直到离得近了,方看到下角有荆国公王四个字。
“介甫先生的字,果然和他的人一样执拗……”
听到赵枢的感叹,走在前方的孟忠厚微微一笑。
大宋虽然对王安石的人品褒贬有加,但作为孟氏子孙,他还是非常感激对方的,当下便道:“此字是介甫先生离京前,于元丰八年所赠……”
元丰八年,宋神宗驾崩那年,同样是王安石被罢相时。
赵枢忍不住的又回头看了那字一眼,这才从那字上面感觉到一丝萧索,或许那时对方被贬出京,已经有此生不能回汴京之感,临走前,最后拜访了下孟子后人,也算对自己一生尊孟的总结……
说来可笑,王安石一生致力变法、致力尊孟,但孟子的后人,显然在变法一道与他不对付,要不然太皇太后高氏,也不会把孟元的孙女,也就是现在的元祐皇后许给哲宗了。
赵枢默然一叹,所谓人亡政息,认王安石再怎么聪明,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变法会出现新旧党争,原本试图富国强民的好心,最后沦为政棍们相互攻击的武器……
“不知少监对新法怎么看?”
赵枢眼眸流转,目光幽幽的看向孟忠厚。
“新法?”
孟忠厚皱眉,没想到对方会提及此事,他看了眼赵枢,却不能从这年轻的王爷脸上,看出任何的情绪,思索片刻后,不由摇头苦笑道:“所谓新法,无所谓变不变,臣以为只要对民生有利,足以……”
赵枢莞尔,没想到这厮名叫忠厚,回答问题却如此奸猾,他那句话等于没说,什么对民生有利足以,这不是扯淡么?
说的好听,但身为朝廷命官,连最基本的政治立场都没有,难怪没了圣眷,他就不能往上爬了。
如今更是想靠算计自己,妄图引起皇帝的关注,真是典型的墙头草。
不过这种人也好,赵枢最怕孟忠厚是那种无欲无求,并且和他爷爷孟元一样是个顽固派,那自己的谋划便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