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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四日辛巳
门外响起了响亮的敲门声,惊醒了里面三个熟睡的人。
“进来!”萧胡辇一下子坐了起来。
一个侍女走进来,兴奋地大声嚷道:“来了!来了!”
萧胡辇来了精神,招手让侍女们都进来,侍候好她梳洗、穿衣,石虎也利索地穿好,陪着萧胡辇匆匆离去。
高怀恩眼看着一众人等匆匆进来,又匆匆离去,而自己茫无所知,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一边啃着蒸饼,一边琢磨着找侍卫的晦气。
侍卫没有在。
高怀恩有些闷闷不乐,他自己也反思了一下,不应该对侍卫表示太多的恶意,射箭的时候,应该是心平气和才对。
但是,他需要一个目标,在哪里去找呢?
四围的高墙他已经太熟悉了,小小的庭院他也走过了太多遍,高怀恩仰望着天空发呆。
他慢慢地注意到,天空上的猎鹰有点不太对劲。那猎鹰应该是在绕着居庸关飞大圈子,一圈又一圈,然后,降落在了不远的某个地方。
白马岭的时候,天上也飞着猎鹰,他当时没有觉得异常,但是回想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他光顾着眼前的辽兵了。
石虎回来了,眼看着高怀恩对着天空发呆,低声说了一句:“呆子!”
石虎总是一身男儿装扮,不过,穿上甲胄,戴上头鍪,很是吸引人,高怀恩有些忍不住上前把她搂在怀里,石虎十分顺从地倚着高怀恩。
高怀恩低声地说:“谢谢你!”
石虎没有说话。
又一只猎鹰飞上了天空。
高怀恩注视着猎鹰,仔细地观察着猎鹰的飞行路线,问石虎:“那些鹰都是有人故意放飞的吗?”
“当然是了!”
“我以前听说,猎鹰能够给放鹰的人指示方向,发出信息,对吗?”
“恩!”
原来如此!高怀恩的心里顿时沉了下去,如果是这样,辽军是在用猎鹰传递消息?那天偷袭居庸关会失败,或许就跟猎鹰有关?
石虎的心情不好,高怀恩想起一直没有见到石鲁,就问道:“石鲁呢?他是不是去诱捕穷奇了?”
石虎还是没有说话,泪水在瞬间夺眶而出,她用手擦掉泪水,“你还是练习箭术吧,明天用得着的。”
高怀恩努力排除心中的一切杂念,练习对着猎鹰引弓,但是三石的弓还是太硬了,他要射鹰的想法还是太夸张了一些,有些气馁,也有些心不在焉。
石虎已经回复了平静,走过来,拉着高怀恩进了自己的小屋。
高怀恩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还有石虎的甲胄、头鍪和衣服,等二人上了床,高怀恩才发现石虎沉静得可怕,他有些犹豫,正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石虎也象萧胡辇一样,取出了一颗金黄色的丹药,要喂高怀恩吃下去。
高怀恩不愿意,想起昨天晚上的荒唐,自己还从来没有像那样放纵过,萧胡辇当时并没有说清楚,但他还是猜到了这丹药是作什么用的。
但是石虎的意志坚决,高怀恩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最后还是顺从地一口吞下了,他轻声地问石虎:“这是春药吗?”
石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骨子里透出娇人的妩媚。
高怀恩有一种感觉,石虎就是年轻一点的萧胡辇,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爱指使人,一定要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他从心底里喜欢石虎,也感激石虎给他的帮助,但是总觉得不大舒服,又无可奈何。
等二人平静下来,高怀恩趴在石虎身上,他忍不住问:“你们一直用这东西吗?”
“恩!”
“遇仙丹和太妃说的仙丹都一个样,万一吃错了,怎么办?”
“两个区别太大了,可不能乱吃的。”,石虎翻身起来,拿过酒葫芦,喝了一口,递给高怀恩。
高怀恩摇了摇头,“你今天特别特别地失落,怎么了?”
石虎趴在高怀恩身上,头枕着高怀恩的肩膀,说:“你和石鲁,算得上是以一敌十了,也可能以一敌百吧,但是,除非是李存孝附体,你们明天都活不下来的。”
高怀恩默然,“官家是不是派人带来了一百张马黄弩?”
石虎一阵嗤笑,“会吗?当然不会!你的官家也鸡贼得很哩!”
高怀恩有些好奇,“那官家派的是什么来的?”
石虎一脸的平静,但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屑,“是本地的汉民,带着一百张烂得不成样子的弓。”
高怀恩忍不住好笑,反正就是糊弄辽人,“我那几个兄弟呢?”
“他们已经到了,不过,所有的人都关在营地里,不得随意走动。你那几个兄弟有酒有肉,还有女人,高兴着呢!”
“我能见到他们吗?”
“当然不可能了!你只能明天离开这里,然后去死。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高怀恩心知确实如此,但是,并没有石虎想的那么悲观,他很喜欢和石虎说话,不象和萧胡辇一起,有太多的隔阂和太多的猜忌,“你说,官家和太妃,为什么都对穷奇那么感兴趣呢?都是为了长生不死吗?”
“可能吧!不过,双边至少能够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吧!我这次学到了不少东西,皇后娘娘真是沉得住气!还有那个侯莫陈利用,来回跑了好几次了。”
高怀恩觉得或许这才是官家的真正用意,不管是不是蒙着头,至少可以感觉一下对方的士气,神情也可能泄露信息,多多少少会有帮助的,这个侯莫陈利用,还真是够大胆的。
石虎的情绪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也喝了不少酒,又取了一颗遇仙丹,还要喂高怀恩吃。
高怀恩坚决不答应了。
“援军晚上才到,主子忙着安置援军的事了,今天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高怀恩还是摇摇头,“石虎,你不要太消沉了,我两次遭遇穷奇,也没什么呀!”
石虎固执地要高怀恩吃下去,高怀恩也固执地不吃。
“吃下去,我可以透露些信息给你。”
高怀恩怀疑地看着石虎,“万一太妃知道了,你不会有事吧?”
石虎淡淡地笑了,“太妃暂时没空理会你,而且,你明天就死了。”
高怀恩有些动摇了,“石虎,我确实喜欢你,但是我不喜欢你的做法,你怎么了?”
石虎仍然在高怀恩面前摇晃着丹药。
高怀恩终于妥协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下了遇仙丹,问道:“幽州的情况怎样?”
“这就是你关心的事吗?”
石虎有些惊叹,“你娘不是告诉你,一定要活下去吗?你忘了?”
“太妃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恩!她最喜欢趴在我身上,讲她喜欢的事儿了。”
高怀恩确实心急了,又问了一遍,“幽州的情况怎样?”
“宋军从一开始就四面围城,你的官家把御营设在了城北的华严寺,前军一直和我们在清河的大军对峙着。今天最新的消息传回来,攻城器械都造好了。”
高怀恩算计着,从官家到达太原算起,到太原城被攻下,大概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太原经历过太多次的攻防,是实实在在的硬骨头,而幽州就不一样了,如果有重型攻城器械,幽州可能抵抗不了几天,难怪官家对居庸关没有理会。如果幽州攻下,居庸关怕是首当其冲的了,他心里按捺不住有些激动。
石虎又取了一颗遇仙丹,自己服下了。高怀恩不禁咋舌,皇宫贵族的生活,跟他的生活真的是太不一样了,说是醉生梦死毫不为过。
“那你们的援军呢?”
“南院耶律斜轸大王和南府宰相耶律耶律沙的援军在你来居庸关的时候就到了,清河大营有六万精锐。今天到的是惕隐耶律休哥带领的五院军和六院军,有五万人,都是最精锐的部队。”
高怀恩有些激动起来,不知道是遇仙丹的药效起了作用,还是幽州的战事刺激了他,他暗暗激励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幽州的战事还等着他哩!
石虎“咕嘟咕嘟”喝光了葫芦里的酒,趴在高怀恩身上喘息,“丹药的效力还要等一下呢!你还想知道什么?”
高怀恩急速地转动大脑:“我们来居庸关的路上,一路上都有辽军吗?”
“当然没有,那只是疑兵之计,那时候局势太危险了,所有兵力都收缩回清河大营,保护居庸关了。不过,我不是一见到你就说过,我们在那条路上吃过两次大亏,那条路上的栏子马特别多!从那条路绕道来居庸关是不现实的,还不如从幽州直接杀过来。”
高怀恩叹了口气,看来两军是准备正面对决了,他还在一边凉快着,真是着急。
“傻子!别想了!”石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遇仙丹的效力让两人都迷失了。
等到高怀恩醒来的时候,石虎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等他了,石虎说:“天都已经黑了,我们走吧!”
高怀恩心中一阵激动,利索地起身,石虎帮他穿好衣服,两人一道走了小屋,高怀恩边走边问:“石虎,你为什么总穿着男人的衣服呢?”
石虎没好气地说:“因为主子喜欢!明白了吗?”
高怀恩顿时没了言语。
走到庙门口,石虎用力扣了扣门环,大声喊道:“开门!”
庙门从外面打开了,两排侍卫守候在庙门口,高怀恩走出庙门,环顾四周,原来真武庙是建在山顶的平地上,旁边还有星罗密布的营帐,正当中一顶最为显眼的大帐,巨大的灯笼照亮了帐前一杆左日右月的大旗,旁边还分列着旗鼓和神纛,石虎见高怀恩望着大旗出神,在旁边说:“那是皇后娘娘的御帐。”
更让高怀恩心惊的,是山下的军都陉内,一条火把的长龙,那长龙向北绵延无际,向南则通过关城,向西南方延伸得很远很远。
看了半天,高怀恩才有点回过神来,居庸关的关城还在山下,他想去关城看看,石虎摇了摇头,“你只能到这里了,明天吧。”
高怀恩有些不甘心,望着萧绰的御帐,仔细打量。
石虎以为高怀恩还在注意那杆日月旗,在一旁说:“皇上身体不好,现在好多政事都是皇后娘娘打理,皇后娘娘也用的是天子旗鼓呢!”
“这算是御驾亲征吗?”
“当然是了!你没看见那日月旗吗?那日月是平齐的,表示皇后娘娘也是主政的,那几个大王都得听皇后娘娘的。而且,这里其实并不安全,你们的小股队伍每天出没。皇后娘娘坐镇这里,大家都只有向前,没有后退的份了。”
辽人援军浩浩荡荡而来,气势正盛,高怀恩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他回想起崔翰当时说的,幽州这块饼好翻得很,当时听得心神激荡,现在想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仔仔细细又看了半天,高怀恩悻悻地叹了口气,“不看了也罢,回去吧。这个饼不好翻!”
石虎点点头,两人一同向回走。
高怀恩觉得,自己这几天有了不少的领悟,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大阵仗,太原城下的人山人海还记忆犹新,但那是自家的队伍,而这是敌人的队伍,敌人气势一上来,他就感觉到自己分外的渺小和无力。是不是自己的修为太浅了?萧胡辇提醒自己要寻找力量的源泉,自己当时一听而过,现在想来,还是有点道理的,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石虎笑着说:“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透露点秘密。”
高怀恩摇了摇头,“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承诺的了,我也不想知道什么了。”
石虎一时间愣住了。
高怀恩昂首进了庙门,向自己的小屋走去,石虎忙拉住他,指着自己的小屋说:“你还是睡这里吧。”
高怀恩笑了笑,说:“不了!我可不吃你的那些丹药了。”
石虎不答应,高怀恩也固执起来,两人正说话间,萧胡辇在侍女的陪伴下进来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萧胡辇看着高怀恩有些垂头丧气,微微一笑,“可惜!我当时叫你带上三石的硬弓,你为什么不听呢?”
高怀恩苦笑了一下,“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为什么就要听你的?”
侍女们忙着架好木桶,侍候萧胡辇洗浴,萧胡辇一边享受,一边说:“不听是要吃亏的呀!你最后还不是拉开了三石的弓?”
“拉开和真正用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萧胡辇悠闲自在地说:“你要是能答应我一件事,我还可以透露点秘密。”
高怀恩心想,怎么老用这招呀,他象刚才一样,坚决地说:“我不会答应你什么的,你想得别想!”
萧胡辇顿时火冒三丈:“你明天就死定了,还这么嘴硬!”
高怀恩还击道:“那可不一定。”
萧胡辇嘲讽地打量着高怀恩:“即使你明天能够杀死穷奇,你和你那些兄弟也逃脱不了被斩首祭旗的命运!你知道为什么我把时间定在明天吗?杀了穷奇,杀了你们这些南蛮叛徒,拿去祭旗,然后再一鼓作气,扫平你们的军队,赵官家的后半生,就在这真武庙里渡过了。”
萧胡辇见高怀恩不说话,又接着说:“你以为我有什么心情跟你的官家耗着?反正你的官家愿意送人头来,我当然就笑纳了。你错就错在没有听我的话,我在金台屯给你说得清清楚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愚蠢!现在后悔也晚了!”
高怀恩心中一阵烦厌,转身想走进自己的小屋,萧胡辇在后面大声地说:“呆子!你忘了你娘对你的教诲了吗?”
高怀恩停了一下,终于没有回头,走进了自己的小屋,倒头就睡,他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他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