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血案（五）
　　按照规矩，这些客人们总是要在主家吃顿饭再走。虽然戴瑾不喜欢这种压根就没有意义的饭局，但是县衙里也没有饭，回去现做也晚了，因此戴瑾也只得在张家吃过了饭再走。既然戴瑾如此决定了，常思雪这些人只好老老实实地陪着戴瑾。再说张家的素斋也是闻名渡专县，因此众人也算是饱了一次口福。
　　张家得知戴瑾也在这里吃饭，也是极为欣喜，对戴瑾一行人很是殷勤。而渡专县有些想要离去的士绅们见到戴瑾如此，也只能待在张家陪戴瑾不提。
　　按照规矩，张家的儿子是要出来招待客人的，但是张家的几个少爷们自从回了后院休息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张家家主的夫人无可奈何之下，一边先自己出面招待大家，一边让家仆张三去找三位少爷。因为是葬礼，因此各色人等都有些懈怠。此时不仅是范家的几个少爷，就是范家的二儿媳妇大乔氏和张家家主张谭帅最宠爱的小妾也躲起来了。
　　众人不解，只是默默地议论张家儿子们的不守规矩。
　　就在这些吊唁的客人们正在张家吃饭时，突然一个仆人匆匆跑到众位贵客目前高声呼喊:“杀人了！杀人了！”
　　一听有人喧哗，在席上的范家家主抢先怒斥道:“是谁大呼小叫的？”
　　“范老爷，是我。我是张三。”那仆人急急忙忙地说道。
　　一听是张三，范家家主的语调突然温和了下去:“张三，你也是张兄弟身边的老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三听范家家主如此说也只好慌慌张张地说道:“是我们……我们家的……大少爷被人砍死在书房之中！”
　　而乔家家主随即说道:“什么？何等贼人居然如此大胆？”
　　而戴瑾见张家家仆张三对范家家主特别顺从，脸色不由更是白了一分。众人见戴瑾如此也只当是他此时身体不太舒服。之前众人已经探明章承德之所以经常出入县衙，一方面是因为戴瑾要和他商议鼠疫的事情，另一方面是戴瑾是真有了不足之症。
　　一听遭此大祸，张家众夫人大惊失色，而张家家主夫人和张家大公子的夫人范氏顿时眼泪突然如泉而涌。与此同时张家三公子的夫人小乔氏突然问道:“那二少爷和三少爷呢？”
　　虽然小乔氏的语气里有些惊慌，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大家都明白小乔氏似乎有了不该有的渴望。
　　听小乔氏如此说，常思雪略略看了一下小乔氏。此时的小乔氏一袭素衣，五短身材，瓜子脸儿，一双丹凤眼微微有些上翘，虽然也算是美人儿，脸却有些刻薄，并且性格却算不上好，又有些要强，再加上张家三公子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不懂事也是有的，常思雪不用想也清楚这小乔氏和丈夫的关系究竟怎样。
　　梁家家主听张家居然出了这种事情，也忍不住说道:“张三，你还不找些人看看二少爷和三少爷在什么地方。”
　　众人听梁家家主如此说立即急急忙忙地寻找张家二公子和张家三公子。不仅是张家的仆役们去寻这两个少爷，就是范家，乔家，梁家陈家和萧家带来的仆役侍卫们也纷纷帮忙不提。常思雪见这些人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生怕这些人急急忙忙破坏了现场，想要去阻止现在人胡为。言外之意就是常思雪已经感觉张家的三位公子很可能全部要遭毒手，因此希望能保留案发现场好方便日后破案。
　　可惜小乔氏觉得自己的丈夫可能生还，因此特别希望大伙儿一拥而上找到张家三公子，因此一直撒泼打诨，让常思雪正确的意见化为乌有。
　　而张家地位最高的人戴瑾也没有支持常思雪到底，因此众多各家家丁护卫们急急忙忙去寻张家其余的儿子。
　　此时仆人丫鬟们齐聚，有的安慰张家老夫人和张家大公子的夫人范氏，有的伺候小乔氏，更多的人都在对着范家，梁家，乔家，陈家的诸多家主以及萧如瑟献殷勤呢。其中就有不少张家忠心耿耿的家仆。这些人虽然不是很聪慧，但是日复一日为奴为婢的艰难生活却让他们对未来张家可能绝后的危机很是敏锐。而在此时的明朝，一个家族如果绝了后，基本上也就算是完了。
　　不过也有不少人众星捧月般地伺候渡专县知县戴瑾，毕竟戴瑾是渡专县的县令，一旦得罪了戴瑾就是渡专县六大家族也保不住他。
　　就在灵堂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时，戴瑾则低头饮茶，不知道再盘算什么。渡专县一连发生如此大案，在古代来说作为渡专县知县的戴瑾基本上算是失职，这对于他以后的仕途考评都会有不利影响。因此常思雪眼中的戴瑾神色越发阴沉，眸光也闪烁不定。
　　事到如今，戴瑾无可奈何，也只能随着一大波人去看案发现场了。
　　戴瑾刚刚推开门，就发现张家大公子被人一刀毙命的死尸。此时张家大公子伏在名贵紫檀木书桌上，仿佛正在小憩。若非胸口的血染红了下面的大片洁白如雪宣纸让找到他的仆役们感觉不对劲，说不定众人以为他在午睡呢。
　　众人看到如此惨剧纷纷大惊失色，萧如瑟这种人甚至几欲昏倒，而唯独常思雪却被一盏沾染鲜血透明琉璃灯吸引住了。而此时此刻，琉璃灯上被溅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隐隐约约仿佛红梅怒放在冰雪之中。
　　看到众人如此惊慌失措，戴瑾最终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看了看沉睡的尸体，企图寻找些什么，只是突然间他却发现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和他有着同样年轻的脸。望着那张年轻人温润的脸，戴瑾感觉五味杂陈，隐隐约约仿佛灵魂目睹自己被杀一般肃穆。
　　正当戴瑾要查验一二时，突然梁家家丁突然报告:“县尊，张家二公子已经找到了？”
　　戴瑾兴奋地转身问道:“在哪里？”
　　那个梁家家丁说道:“只是张家二公子也……”
　　没等这个报信的梁家家丁说完，戴瑾突然大声说道:“什么？”
　　梁家家丁听戴瑾如此也忍不住说道:“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张家老爷的姨娘袅晴。”
　　一听张家老爷的姨娘袅晴的名字，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因为众人都清楚，姨娘袅晴的年纪和张家二公子相差无几，因此袅晴不可能是张家二公子的母亲，并且姨娘袅晴也是以妩媚和艳丽闻名于渡专县各大豪门，而一对年龄相差不大的所谓“母子”之间，会出现什么就不用大家努力猜测了。不仅如此，如范四公子这些人还展开了各种丰富的联想。因为他们自己在家中也正是这么做的。
　　戴瑾沉默了一会之后，立即带着众人纷纷去寻张家二公子，只留下赵奕欢和张家的一个家丁看守张家大公子的案发现场。
　　与众人想象不同，张家二公子和袅晴和衣倒毙于花园长廊中。二人衣冠楚楚，看起来并无什么私情密事。不知道是还没来得及入港就把杀了，还是真的只是有事情。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掀起众人衣襟，众人纷纷护住衣服以免出丑。可惜死尸却不能，因此张家二公子的衣服翻卷，居然露出下体。范四公子走进一看突然大叫一声:“咦，张二兄弟好像是天阉啊！”
　　众人听范四公子如此说纷纷大起胆子来看，果然发现张家二公子身下的那个东西比正常人小上许多。萧如瑟因为是女眷，偏偏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不禁感觉丢脸丢到家了。
　　这时何明也说道:“这范家二公子的下体远比正常人要小上许多，阳物短小成这样，估计十有八九真的是天阉了。”
　　望着范家二公子的下体，范四公子不禁想道:那范家二公子既然是天阉，估计他家如花似玉的老婆也就只能守活寡了。之前和他相交这么多年，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若自己早一点察觉这件事情，正好偷一下他那老婆，给兄弟们过过瘾。据说范家二公子的夫人大乔氏容貌也不逊色于如今的萧如瑟。并且传说此女性格温婉沉静，不像萧如瑟这般心机深沉，刁钻古怪。
　　不知不觉间，范四公子脸上一阵发红，萧如瑟偶尔瞥见范四公子如此，自然明白范四公子又该有何等龌龊的打算了。之前萧炎打算把张家二公子许配给萧如瑟，只是因为大乔氏和她背后乔家的缘故而没有了下文，现在依萧如瑟看来看来到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只是姨娘袅晴爱穿短小紧窄衣物，因此没有被狂风吹开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过了一会儿，何明突然在附近的树丛上发现了一张借据，仔细一看原来发现是张家二公子借姨娘袅晴的九十两银子。按照借据的日期，正好是张家二公子还钱的日子。
　　当借据公之于众时，众人明白了张家二公子和姨娘袅晴在一起的目的是商议还钱的事情。见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张家仆人们不禁议论纷纷，这时众人才知道张家二公子已经沉迷赌博很久了，不但把老婆的嫁妆挥霍地一干二净，而且私下里用不少张家的东西借了不少外债。至于张家二公子为什么沉迷赌博呢，自然十有八九是因为身为天阉极为苦闷，随即借赌消愁。
　　这时小乔氏突然说道:“枉二嫂自诩夫妻和睦原来背后居然有如此秘闻啊。不知二嫂现在在什么地方。若二嫂目睹这一幕，会不会羞愤地投河？”
　　小乔氏容貌性子不如大乔氏，因此众人更喜欢容貌出色性格温柔的大乔氏。并且大乔氏为嫡出，小乔氏为庶出，因此在家中大乔氏远比小乔氏要受宠。尽管大乔氏对小乔氏真的是仁至义尽，但是小乔氏还是对大乔氏心怀不满，因此张家众人看不过小乔氏无理取闹因此也对她鄙夷了几分。而小乔氏不反省自己过失反而更加怨恨起了大乔氏。
　　就在这时，一仆役突然说道:“二少奶奶已经死了。并且是……和三少爷一起死的……”
　　“什么。”众人听到仆役如此说纷纷大吃一惊，戴瑾等人也只好跟着那个报信的仆役去张家花园的一个偏僻小亭子中去目睹这对早已死去的亡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