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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茹没想到的是,中秋后没过几日,她便又见到了本应是过客的两人。
那日过了晌午,府里后院内的大多数人都回了各自的屋里歇午觉,唯独翊茹精力旺盛,带着熙春在院里逗猫。那猫是她去年冬天从府外不远的巷子里捡到的,是只橘色的狸花猫,刚捡回府里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瘦得只剩一层皮,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说养不活,翊茹不信,顿顿吩咐厨房专门为猫做猫食,又托管家找来兽医开药调理,不出三个月,这小猫变得活跃起来,身上还渐渐堆了些肉,如今更是健壮活泼,成日里在院子里跳来跳去。此刻翊茹拿着线球逗它,不一会儿它像玩腻了似的,歪在地上,不再理会,接着又被飞过的虫子吸引住,跟着又抓又跳,一下子没了影儿,翊茹便四处去寻,寻到正院待客的茶屋外,茶屋的门半掩着,就见那小猫灵敏一闪,跑进了屋里,翊茹随即将门打开,也奔进屋里捉猫,看那猫在屋中央跳着抓虫,她一个箭步上前,把猫逮进了怀里。
翊茹抚摸着猫的后颈,抬起头,心里一惊,只见她爹刘子澄坐在茶屋的正坐上,正容亢色的瞪着她,翊茹敛容屏气,头直往脖劲里缩,“一个女孩子家,不懂礼数,在这院子里窜来窜去,像什么样子!”刘子澄瞋目切齿,直直地怒视着怀里还抱着猫的翊茹,翊茹耷拉着脑袋也不吭声,只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她爹一旁的来客,突然心里的一根弦儿一下子又绷紧了,方才见到她那怒不可遏的爹都没变化的心跳顿时快要蹦到嗓子眼儿,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那方坐着的,正是几日前在萃意楼见过的那位公子哥,今日这位公子穿着一身流云纹缕金衣,象牙盘螭束带,还是一眼便能识得的阔气,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脸窘态的翊茹。而他身旁站着的,是那日那位帮他付酒钱的人,这人一副恭敬的模样站在一旁,并没有看翊茹一眼。翊茹定了定神,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尴尬难堪的场景,于是对着她爹眨了眨眼,说一句:“爹爹,女儿知错了,爹爹跟客人好生谈话,女儿先退下。”便赶紧抱着她的猫逃开了。
出了茶屋,心跳的频率却还没有慢下来,她便找了近旁的凉亭坐下,扶着胸口,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那怀里的猫已然不耐烦被她抱着,于是挣扎翻滚着跳了下去,翊茹也不再理会,只暗自在心里忖度着什么。她知道来府里拜见她爹的人多如牛毛,今日见着这位说不定只是找她爹办事的众多来人之一,不过,怎么偏偏就这么凑巧?说不定是因着她?她暗自想着,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难当,可又禁不住往那个方向去猜,来来去去像是在跟自己打架,一会儿脸上止不住的笑,一会儿又摇头否定自己的臆测,活像一个失了心智的小疯子。
翊茹还未想个明白,就依稀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人从那茶屋里走了出来,她爹刘子澄是最讲礼节的人,通常无论来客身份,但凡对方离开,都会一路送出去,不过今日这两人却没有受到这份礼遇,翊茹猜那公子多半是找她爹办事不成,说不定交谈间还对她爹有所得罪,才在离府时被如此冷落。她这样想着,却起身小跑着跟了过去,不管不顾的拦住了那两人的去路。
公子哥同他的跟班打望着这突然蹦出来的拦路虎,那公子长得高大魁梧,肩背挺拔,翊茹头回看到他站着的样子,才发现他气宇轩昂,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威严之感。如此唐突的闯过来,又被这人的气势吓破了胆儿,翊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他,公子哥一抬眉,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浅笑,问她:“姑娘找我有事?”翊茹被问得又红了脸,耳根子直发热,迅速躲开他直视的眼神,嘟嘟囔囔的小声应道:“本小姐过来打个招呼。”“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何须专门过来跟我打招呼。”翊茹一听,只差点跺起脚来,没想到就这几天光景,她倒是天天回味着那次相遇和那惊鸿一瞥,结果人家已经,把、她、给、忘、了!她又急又恼,却也只能故作姿态,再次仰起脖子歪着头说:“那就是本小姐眼瞎认错人了。”随即又加上一句,“或者是公子健忘,记不起我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那人咧着嘴笑出了声,才说:“吃过的豆腐汤和炒青菜我还记得,怎么能忘当日伶牙俐齿的姑娘你呢?”站在一旁的跟班不敢说话,只在一边抿嘴偷笑,翊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逗她,反而不气了,心里生起一丝侥幸和万分的喜悦,但面上还带着恼意,娇嗔地望着他说道:“本小姐掐指一算,算到二位今日定是找我爹办事受挫,正巧本小姐乐于助人,公子不妨说说今日所谓何事,指不定我去跟我爹讲谈几句,能助公子事成。”那人眯着眼睛沉凝的看着翊茹,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姑娘果然是个热心肠,不过我只能心领了姑娘的这份好意,本人的这件事这个忙,姑娘你是帮不上的。”翊茹愣了一愣,她可从来没有向谁显殷勤到这地步,结果人家却不要她帮,她有些窘,只得悻悻说道:“那.....公子只有慢走不送。”边说着边让开了道。
那人果真带着他的跟班走掉了,连个头也不曾回过。翊茹这是真真儿拿着热脸贴了回冷屁股,觉得颜面尽失,又暗自羞得无地自容,更多的却是因着那人的离开而失望至极,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翊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失了魂的石像。突然,她恍惚看见一个人影向着她奔了过来,定眼一瞧,是那公子的跟班,跟班跑到她跟前,喘着气弯身行了个礼,“我家公子说,姑娘古道热肠,为答谢向来的好意相助,后日便摆席宴请姑娘,只是那萃意楼的饭食不尽人意,公子便想请姑娘去另一家菜肴可口的酒楼里吃饭,约见于后日巳时,西街口,烦请姑娘移身前去。”翊茹一时惊喜交集,仿佛失了语只微张着嘴立在那里,过了半响才点了点头,跟班直起身子,又道:“公子还说,与姑娘打了两回照面,还不知姑娘叫什么,今日可否有幸知晓姑娘芳名。”翊茹只怔怔的回说:“翊茹,刘翊茹。”接着又回过神来,问那跟班:“我也不知道你家公子的名字啊。”“公子后日与姑娘再见,自会告知。”跟班说完,再躬身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单剩翊茹一人,仍然木讷的站在那里。
先是惊异,然后便是从内心涌上来的狂喜,翊茹觉得这阳光成了金色的,周遭的树木花草都披上了金光,微风一吹便是在喜悦的舞蹈,她也仿佛在跟着一起跳动。她霎时成了个痴人,脑中映出后日能够见到的那高大的身影与那五官分明的面庞,整个人轻飘飘像是可以飞起来,双脚每踏一步,都踏出一朵桃花,时辰每走一刻,都是在走近她的幸福。翊茹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美好都不及她此刻心中所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这是翊茹头一次感知到这样至善至美的快乐,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