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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两天,奇峰就闹着要来县城看爸爸,妈妈没法请假,只好把他送上长途汽车。
奇峰在县城住了两天,每晚都帮爸爸调理身体,白天,爸爸学习时,他就在床上睡觉,直到考试结束,爸爸带他去幼儿园接弟弟妹妹。
奇峰能看出来,爸爸考得很好,他的嘴角上扬,满脸都是喜气,走路时,脚下生风,意态飞扬。
奇峰由衷为爸爸高兴,爷俩一路走,一路笑,没想到在幼儿园门口,碰上了张家奶奶。
老太太一看到奇峰,脸儿就黑了下来,不住地用眼睛剜他,还狠狠瞪了儿子几眼。
奇峰把自己带来的蝈蝈,送给了弟弟,还把一顶用野花和小草编成的帽子给了妹妹。
妹妹张娇长得很像妈妈,也就是说,和奇峰足有五分像,都是大大的黑眼睛,白白的皮肤,她才四岁,圆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特别可爱,戴上哥哥给的小帽子,一路上收获了无数人喜爱的眼神。
娇娇特别爱美,一下子就对这个陌生的大哥好感倍增,到了张家门口,她拽着奇峰的手:“回家,回家!”
张家老太太最宠娇娇,为了孙女,只好忍着脾气让奇峰进家门。
奇峰却拒绝了妹妹的邀请:“哥哥还要回去采野花儿,给妹妹编一个更大更好的花衣裳,咱们再见吧!”
“哥哥,我有一盒饼干,可甜可香了,你来,我给你吃!”娇娇拉着哥哥的手,不肯松开,奇峰一使劲挣脱,她就“哇哇”大哭,两人站在张家的门口,僵持住了。
张刚一看,赶紧摸摸口袋,见还有两块钱,就笑着道:“我们去街上吃馄饨,好不好?”
“好!”娇娇最爱吃肉,当然举双手赞成,总算解除了刚才的尴尬。
饭后,爸爸让奇峰睡他的宿舍:“你可不能早走,明天,咱们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去义和屯。”
奇峰点头答应。
快要放寒假了,天气也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好容易有个好天,农村妇女就会坐到阳光充裕又没风的地方,一边聊天,一边做活儿。
这天,话题就是奇峰和他妈妈。
“王朵朵离婚了,千真万确,我家关关看到她男人去高考了。”说话的是刘福记老婆,她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次摔倒,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才起来,依然没接受教训,还敢背后说人坏话。
“那有什么稀奇的,咱村的杨光锁,也为了参加高考,和媳妇离婚了呢,假离婚,等将来毕业,再复婚,孩子都两个了,还能说不过就不过了?”一个妇女接声道。
“就是,人家王朵朵现在也是正式的老师了,人又那么漂亮,不信她男人能舍得。”
“嘁,你们不知道,大学里的漂亮女生多了,王朵朵漂亮?到了大城市,根本不算什么,土气得掉渣呢。”刘福记老婆尖声反驳,人群却静悄悄没有接声的,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一看,王朵朵一家五口,就站在她身后,奇峰举起手指着她,马上就要发指令了。
刘福记老婆吓得肚子转筋、双腿发软,“妈呀”一声,就瘫坐地上,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大家看到这老婆娘嘴巴这么毒,胆子却跟兔子一般,都忍不住笑起来,一时也没人去扶她,直到朵朵哼了一声,拉着奇峰、带着丈夫和孩子走了,才有几个人去搀扶。
没想到,刘福记老婆是装的,听到脚步远去,她眯着眼朝那边偷窥,让众人看个正着,虽然没人敢当面笑话,但大家显然都憋得不轻,有人的肩膀都忍不住抖动起来。
老太婆也知道自己又丢了大人,爬起来一声不吭,跑了,她这些天,四处散布朵朵被丈夫抛弃的谣言,不攻自破。
这时候冬天特别冷,农村又很穷,很多小学生根本没有厚棉衣,冬天就不上学,因此,刚进入腊月没几天,学校三年级以下就放了寒假,朵朵作为一年级老师,也跟着沾了光儿,不用上班了。
清冷了好几年的昝家大院,终于传出了笑声,奇峰每天负责带着弟弟妹妹玩耍,妈妈不光和爸爸做饭洗衣,还在给丈夫织一件新毛衣。
义和屯的村民,经常看到张刚带着三个孩子,在巷子里嬉闹,偶然,他们还提上小篮子,到麦田里找面条菜和荠荠菜,说是想吃菜疙瘩。
村里人见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更不信刘福记老婆的话了,没想到,张刚的爸妈却追了过来,就在昝家大院门口,把朵朵狠狠骂了一顿,还拖着长林和娇娇回县城,弄得整个义和屯的人都知道朵朵和张刚离婚了,还被公婆嫌弃如斯,一时间谣言纷纷,甚至有人说,朵朵和昝奇峰的日子很难过,为了面子强撑呢。
张刚虽然顶住了父母压力,坚决留在义和屯,还留下了长林和娇娇,但他再也没法恣意地带孩子出去玩耍了,每次听到那些闲话,他都又气又难过,怪自己给朵朵带来麻烦,让她颜面尽失,受尽折辱。
转眼,腊月过了一半,这天,张老头又来了,拿了一封信,竟然是让张刚去县医院体检的,看来,他很有希望考上大学,昝家院子里,又欢乐起来。
张老头说,他家老太太病了,想长林和娇娇想的,张刚还是不肯放两个孩子走,还是朵朵劝了又劝,才点了头。
娇娇和长林却拉着奇峰的手:“哥哥不去,我们也不去!”把张老头儿气的倒仰,最后,一个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