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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省,江源市,龙河县西南山区,贝林镇。
夕阳红霞似血,将空荡的房间照亮,犹如镀上了一层血衣。
一阵轻细的杂音在这个房间里响起,季川睁开了眼,神情有些迷茫地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微微蹙眉。
是梦?
心里默默暗道一声。
可是稍后,无数陌生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快速浮现,仅在瞬息间,便毫无违和的与他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令他猛然瞪大了双眼。
这是……梦中那个特种兵李浩,一生的记忆!
“啊……对不起啊哥哥,还是吵醒你了。”
季川紧握拳头,内心惊喜振奋,但嘴角才微微翘起,还来不及仔细揣度这诡奇的一切,耳边就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令他转头看去。
一个女孩正手拿胶带站在窗前,身材高挑清瘦,漂亮的鹅蛋脸,正眨着一双清亮的杏儿眼,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这是他的妹妹,季溪。
她正在将窗户进行密封处理,这是每天入夜前必须做的事情,因为外面的怪物在夜里对除了月光外的光源都极其敏感,任何烛火都会将它们招引而至。
“唉,又要熬夜出去拼命喽……”不等季川说话,在他对面床位的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倦意地起身先开了口,身材微胖,左边嘴角下一颗不大不小的肉痣格外醒目。
这是季川兄妹的族叔,季煌,从小与他们的父亲一个村子里长大,感情就跟亲兄弟一样,是个大厨,开的饭店在贝林镇可以说是最好的,家境殷实的多,平时就对留守家中的季川兄妹极为照顾,哪怕灾厄爆发,依然不离不弃,尽职着作为长辈的责任。
季溪歉意地吐了吐粉舌,看到他们都醒了,干脆加快了动作,麻利地用被涂抹了墨水的厚纸将窗口彻底密封起来。
一根蜡烛被点亮,火光摇曳。
三个人各自坐在床上,烛火在三人的眼中晃动,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
季溪时不时就看一看季川与季煌,眼露一丝担忧,因为他们本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外出补给,所以季溪不想再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负担,极力压抑着自己,故作平静。
季煌则是想到可能会在外面遭遇那些怪物,心情自然不好,神情沉重。一个月来,每当轮到他与季川外出补给,这几乎成了他下意识的习惯,是在稳定心绪,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他自己的命,也关系到他最好的兄弟的孩子的命,容不得一丝马虎大意。
而季川虽然表面上看似在沉默,其实内心却已经沉浸在狂喜当中,一双秀美的凤眼闪闪烁光……
因为李浩的记忆,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宝贵了!
记忆中的格斗经验,枪械经验,生存经验等,无一不让季川内心激动振奋!
季川今年二十三岁,大专毕业,在别人眼中,他孤僻内向,不好外出,在家里啃老,待了一年多而无所事事,完全是个废物,没人看的起他。
甚至就连家人,也为他焦虑,怒其不争。
季川生性怠惰,从小到大对于很多事情都很难放在心上,做什么事情都觉得麻烦,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
而且为人不喜受拘束,大专毕业实习时,仅工作了一个多月就毅然辞工回家,为此被家人好一顿训斥。
灾厄突如其来,若不是世界末日降临,可能现在他还在浑浑噩噩度日……
到如今,一个月了,季川还是不免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相信不止是他自己,所有现在幸存的人,都肯定相同。
当日,一瞬璀璨至极的光改变了整个世界,安宁与平和被彻底打破,那些不幸的生命死去却不安息,化作狰狞凶猛的白尸捕食曾经的同类……
活着的人,既是幸运,亦更是不幸,从此躲在阴暗中颤抖,看不到未来。
在那瞬光渲染世界时,没有人知道,季川其实并没有晕厥过去,而是生生承受了一天一夜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个秘密一直被他深藏在心……
左手摸了摸心口,哪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回想起来依然还是会令季川忍不住心颤,那种痛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房间外突然传来争执吵闹声,令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贝林镇的幸存者一共三十九人,都挤在这由派出所改建的庇护所中,各自三五成群,不但不在这危难之时团结共进,反而彼此勾心斗角,经常为了某些资源争执吵闹,加之名义上的首领人品堪忧,离心离德,这个幸存者团队更是散乱不堪,根本难以长久共济下去。
“这是……我老婆的声音!”季煌突然面色大变,大骂一声,立马就坐不住了,因为他在那争执吵闹中,隐约听到他的妻子,陈秀娥的声音。
陈秀娥为人和善,连平时说话的声音都不会太大,与人争执起来,那就肯定是别人触犯了她的底线。
担心自己的妻子被欺负,季煌起身往外冲,速度很快,但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是季川……在季煌刚站起来时,他就已经冲出了房门,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
此时大厅里看上去人满为患,庇护所内大部分人都被这里发生的争执吸引而至。
大厅中央,一个身材高大,看上去皮肤黝黑,长的很壮实的中年男子面色难看地对着一名面相和善的中年女子说道:“真的是我女儿肚子饿了!就一点食物而已,现在太阳都还没落,你再做一份就是了,至于这么小气吗!”
“呵……一点食物而已?你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吗?你口中的这一点食物,是我的男人跟小川用命去换来的!凭什么给你女儿?食物都是分配好的,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节省,没了就来跟我要,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不够吃,是不是也可以跟别人要?”面色和善的中年女子,也就是陈秀娥,手中端着四碗热腾腾的面条,环视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面露一丝讥笑,“他们会愿意吗?”
陈秀娥的话,让壮实男子一下语塞,更令周围的人脸色不喜,但她说的都是事实。
现在食物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都恨不得多一些自己吃,谁愿意分给无亲无故的人呢。
“庇护所里的食物都是王道德分配的,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让你女儿饿着,难道不是你人高马大吃的多吗?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不顾,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陈秀娥又说道,看向壮实男子目光咄咄,少有的面露厌恶。
说完,眼神淡淡的看了看站在壮实男子身旁,大概才十岁左右,怯怯低着小脑袋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其实依照陈秀娥和善的性格,自然不会吝啬分些食物给小孩子,但这一个月来,她看过了太多自私的人性,在她看来,眼前这壮实男子就是连自己孩子的那份食物也吃掉了,不然不可能今早刚分配完食物,傍晚就来要食物
毕竟一个小女孩能吃多少?对于这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的人,她是厌恶至极!
把食物分给他又如何?他会给自己的孩子吃?想到这里,陈秀娥看向壮实男子的眼神越加冷漠厌恶。
“你……你……”壮实男子被陈秀娥的话说的面红耳赤,环顾四周,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诡异起来,毕竟虎毒不食子。
“你什么你!要是你真的怕你女儿饿着,你就出去补给啊?王道德不是很鼓励大家自主外出补给的吗?所有收获可以得到一半,不用全部上交,你现在来找我要食物是什么意思?以为我好说话,好欺负吗?”陈秀娥这次显得意外强势,说的壮实男子难以反驳,之后冷冷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人是会变的……”
陈秀娥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特意在好几个人身上停驻了少许,那几个人皆避开了目光,在明显的闪躲。
那几个人,看陈秀娥心善,都曾以各种理由向陈秀娥要过食物,她都一一同意,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日久见人心,她终于知道,外人终究只是外人,在你落难之际,会伸出援手的又有几个?
贝林镇并不大,人口不过三千,彼此不说都认识,但多年来至少都有过几次面缘,大家都知道她陈秀娥和善好说话,所以就会觉得她好欺负。
这一次,陈秀娥就是要特意告诫所有人,她并不好欺负!
而且她也是真的想明白了,看明白了,以前的社会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了秩序,若自己还不够强势,就肯定被人欺压,因为道德正在渐渐失去它对人性的约束。
人是会变的……这句话不仅是对别人说,也是陈秀娥在对自己说。
冷冷扫了一眼,陈秀娥端着面条转身要离去,可是却被壮实男子突然一下子拽住了手,四碗面条打翻在地。
“我……我女儿真的饿了!我没骗你啊!你肯帮别人,为什么现在就不肯帮我?为什么?”壮实男子不知为何情绪变得很激动,用的力气很大,陈秀娥吃痛惊呼一声,身子都差点没站稳。
“放手!”这时,季川刚好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自己大娘被人欺负,顿时一股热气上脑,眨眼之间便上前一拳打在壮实男子脸上。
壮实男子只感觉自己的脸就像被一记重锤击中,半张右脸都红肿了起来,被打翻在地,一阵目眩耳鸣。若不是他身子结实于常人,恐怕都会直接被打晕过去。
还未等他缓过来,他就感觉自己胸前的衣物被两只铁钳般有力的手抓住!
季川将壮实男子提起狠狠地撞在墙面上,壮实男子再次吃痛,口中吐出一些鲜血,原来是被打崩了一颗牙齿,下意识当作是异味被吐了出来。
这一刻的季川,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季川!在从他暴起大喝放手的那一瞬,到如今提着壮实男子死死压在墙面,过程不到十秒!
所有人都惊呆了,满脸不敢置信,要知道季川在他们的眼里,一直就是个瘦弱无能,不爱说话的人,哪里想到这季川发怒起来竟然恐怖如斯!
简直就像勃然发怒的狮虎,迅敏、狂暴、凶猛!更有一股令他们所有人心悚屏息,从未感受过的血腥气息……杀气!
季川的可怕令在场的所有人噤声,针落可闻,就连跟在后面出来见证了刚才一幕的季煌与季溪也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他们所认识的季川吗?他们与陈秀娥可以说是最熟悉季川的人了,所以三人心中的惊诧比其他人更甚!
“呜呜……我不饿了……我不要吃东西了……求求你别打我爸爸……求求你……”稚幼的哭泣声响起,让所有人回了神。
那个站在一旁一直低着小脑袋的小女孩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打,也顾不上害怕,拉住季川的衣角乞求起来,哭成了小花猫。
季川看了看小女孩,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慢慢放开了手,但脸色还是较为阴沉,看着瘫在墙边的壮实男子一言不发。
“算了算了,他也没有什么恶意,也许真的是想给他女儿要些吃的而已……”看到小女孩为自己父亲哭的可怜,不像是受到过什么虐待的样子,陈秀娥赶紧上前拉起季川的手臂细语宽慰道,生怕季川这孩子气不过再上前去,照这力道,还不把人打死。
同时心里也是一阵欣慰与自豪,看到季川这么维护自己,见不得自己受委屈,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白疼这个好侄子。
“对啊哥哥,出口气就算了,你要真把他打伤了,他女儿还这么小,可怎么办啊……”走到季川身边的季溪也拽了拽季川的衣角,小声说道,看向小女孩的眼神满是怜惜。
小孩子哭什么的,太让人难受了。
季煌身为男人,倒是显得较为强硬,跟着季川一言不发地看向壮实男子,面色有些难看。
受欺负的是他的女人,这时候,他绝不能流露一丝柔软作态,如果不是因为小女孩的原因,他此时恨不得再上去补上几脚才解恨。
周围看热闹的人经过季川这一意外威慑,本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自然更不敢插嘴什么,面色各异,心中都不知道又在打算着什么,但相同的是,他们看向季川的眼神,都多了一些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