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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稀疏的野生竹林内,严虎踩着白天的败落腐叶向前谨慎的移动,手始终紧紧握在绑在身前的剑柄上,鼻翼一直不规律地抖动着,进入竹林前的长时间步行消耗了严虎的一些体力,他正在尽量调整呼吸,尽力弥补损耗那部分体力给身体机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严虎从驿馆中慌不择路出逃时没来及粉饰自己的面颊,头上也只是顶了一块黑色的方巾,身上也没有穿戴整齐的时尚宽衣,只有土气的平常百姓粗布衣衫,还是逃跑途中从路边乡野人家晾晒的衣服中随手偷摘扯下的,不然,此刻的严虎只有一层薄薄的内衣,看上去不雅只是小事,引人注目是必须要在逃跑途中尽量避免的,冷出个好歹也是让人担忧,而且,和在手的大宝剑也不般配。
严虎把脚步放得越来越轻,渐渐地靠近竹林深处的一户院舍,院内的竹屋灯火暗淡。严虎走到远门前,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确定院外无人,便轻叩竹门。
门内走出一个中年人。严虎定睛看了看中年人,长舒了一口气。
“廷尉署的人在追捕我!”
中年人将严虎引入竹屋内,端上茶水、胡饼、肉脯和果蔬。严虎狼吞虎咽地咀嚼起胡饼和肉脯来,然后灌上一大口茶水把食物一股脑地送入腹中。
“明日帮我弄匹良马!”
“廷尉署的人在追捕严大人?严大人打算逃往哪里呢?”
严虎一时语塞。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总之先远离广陵!”
“廷尉署要拿你,整个大梁都会通缉你!远离广陵有何用?”
“那怎么办?”
“先找一处安全地方落脚隐藏,禀明王爷有关情况,等王府想法子救援!”
“郑安平现在何处?”
“郑幢主现在高邮县养伤。”
“他那个地方是否隐蔽?是否安全?”
“严大人,还是散开的好,聚在一起目标大!”
“我不是找他避难,是要找……”
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进来一人,平常百姓的粗布衣着,身材瘦小,面庞黝黑,蓄着两撇八字胡。
“严大人安好啊!看来,你是把差事办砸咯!”八字胡阴阳怪气地说道。
严虎站起身,冷冷地道:“于大人也安好啊!韩灵现在何处啊?”
听了这话八字胡勃然变色。还没等八字胡开口还嘴,严虎又抢先继续说道:“韩灵始终抓不到,王爷的大事被耽误了!”
“商队的踪影到现在都没找到过!韩灵也没找见过!”
“那和郑安平交手的又是谁?”
“我又不在场,我如何知道是谁?”
“最后一次收到郑安平的消息是郑安平在落马丘附近发现韩灵商队,还抓得一名向刘家堡送信的商队信使绑缚送来。我跟随王爷审讯的信使,之后王爷指派我押送信使到广陵府衙,要求广陵郡先缉拿刘真火。可是接下来再次得到的消息却是郑安平被杀得伤亡殆尽仅一人得脱。我只能向王爷禀明袭击失败,请求增援!接着,王爷再派出你带人继续追捕韩灵。你,追捕得如何了?”
八字胡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在落马丘郑安平百人的队伍死伤殆尽仅一人得脱,这战况要多惨烈啊。可是我们再去落马丘搜索踪迹的时候,那里分明就是没有任何厮杀过的痕迹!更没有商队进入过刘家堡!”
“难道是这信使诳了咱们王爷?以王爷的天资会中人圈套吗?”
“我可没说到咱家王爷!你别乱讲!圈套肯定是没有,只是当时没想到这个韩灵本事这么大!这么难抓!更没想到,豫章王这么不买咱家王爷的面子!不仅不肯帮,竟然还纵容谢嵸胡乱审案。接着,朝廷竟然派来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负责审理这案件,被搅了局!”
“韩灵到底在何处!!你为何抓不到他!抓不到,我们都要被降罪!!!!”严虎突然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拔剑出鞘,剑刃横在了八字胡的颈前。
“我真的尽力了,但还是找不到韩灵。我大梁境内,真的有这个人和这个商队吗?”八字胡镇定地问道。
“一定有!王爷的消息来源你敢质疑?还是在质疑王府卫尉寺的能力和忠心?是你无能,找不到!”
八字胡听罢沉默了很久。八字胡是临川王府卫尉寺的右监官,名叫于寄奴,典型的庶族寒门下品的名字。郑安平则是卫尉寺左监官。卫尉寺执掌王府的私兵管理机构,王府私兵有三个幢的军制规模。按照南朝大梁军制,每幢允许编入500军士。不过,临川王的私兵除非遇皇帝征调,否则禁止入建康,只允许驻扎在京口协助地方军防御。于寄奴和郑安平各领一幢军,对外称幢主。王府的私兵虽然不由朝廷直接管理和给养,但是擅自离开防区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本次行动是偷偷地进行,为了掩人耳目,仅仅是每幢偷偷分散潜出了100名骑兵。郑安平军的100骑已经全打没了,临川王在外可以调度的仅剩下于寄奴的100骑兵。
于寄奴语气和缓,恭敬地问道:“王爷这么重视韩灵这个人?”
“严大人、于幢主,有话好好说,都是效忠王爷的,不要伤和气!”中年男子也小心翼翼地上前劝解。
严虎深深叹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收剑入鞘。说道:“韩灵这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商队中有件天降神物!指控他和刘真火意图破袭广陵大仓是硬安上去的,把刘真火弄进去主要是因为考虑到刘家会是韩灵在大梁的帮手,他们是不是反贼并不重要,只是需要有一个攻击韩灵商队的口实,好劫了那天降神物。我们到底不是强盗,没正当理由攻击外国商队是要出大乱子的。那个叫张二十的信使恰巧是个软骨头,抓了以后打得他屈服,要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其实这案件只是个障眼法,无论最终本案如何定性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劫杀韩灵商队,顺利拿下这天降神物,王爷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案件审理的结果,就全看韩灵和刘真火造化了。但是谁曾料到,韩灵不见了,豫章王和谢嵸两个人都不配合,也是过分高估了江应在广陵郡的影响力。最后这一拖,廷尉署搅和进来了。到了现在这步田地,王爷认为韩灵找不见了,这个案件也没意义了,反倒会最终对咱不利。只有尽快除了张二十,想办法毁灭这个案件的证据,让他们定不了罪,尽早把案件结了,才能彻底了结这事。没想到江应办事不力,弄巧成拙。害了我了!”
“严大人受苦了!淡定些!王爷一向信任你,自会理解你一番苦劳!”于寄奴宽慰了两句后,突然好奇地问:“什么天降神物??”
严虎顿了顿,仰起脖子喝下一碗茶水,幽幽地说道:“你,我,都没资格知道这个!现在,趁着案件未结,于大人还有立功的机会,只要能找到韩灵,拿到天降神物,就是大功一件!”
于寄奴掩饰不住心中喜悦,但是转念一想,我又不知道哪个是什么天降神物,就算找到韩灵又不认得天降神物,严虎狡猾,不肯告诉我天降神物具体是何物!于是说道:“我怎么会在严大人面前独吞功劳?我们兄弟二人有功一起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