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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高高坐着廷尉平殷不害,身旁右侧并排坐着谢嵸。刘真火跪伏在堂下,一动不动,静候堂上大人开口。
“本官廷尉署廷尉平,奉旨审理本案,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刘真火叩见廷尉平大人!”
“刘真火,你可知罪?”
“小民冤枉!”
“之前的讼词你都看过?认可吗?”
“看过,认可!”
“北面青阳人张二十,你可认得?”
“不认得!”
“张二十指证你通敌谋反,作何解释?”
“张二十的身份和证言都存疑!是故意构陷小民!”
“传严虎!”殷不害撇开张二十的话题,要求严虎上堂。事先禁军卫士早已经把严虎从驿馆里请到了官衙。
“堂下可是严虎?”
“正是在下!”
“你是何方人氏?做何营生?可知因何被传?”
“在下严虎,京口人氏,现任临川郡王府太府寺主簿。在下知道是因张二十刘真火谋反一案被传。”临川王是皇帝钦赐的开府仪同三司,因此王府内可以出现与朝廷类似的管理组织结构,但到底是郡王内府的官吏,地位不同于朝廷的钦命官员,所以公堂上严虎不敢在殷不害面前自称下官,而是自称在下。在朝中,太府寺是执掌钱粮帛币的收支管理的衙门,在临川王府中,太府寺职能也是大抵如此。
“你可知张二十是如何到案的?”
“上月,郡王内府得到线报,有一伙北蛮商队,形迹可疑,竟敢明火执仗过我大梁州郡。在下奉郡王内府之命,特地进入广陵境内察看情形,在路上捉拿了北蛮商队的信使一名,即张二十。根据张二十所供述,他是奉了他主子韩灵的命令,联络刘家堡的刘真火共谋袭击广陵大仓。韩灵即是该可疑商队的首领。在下感到事关重大,不敢擅自深查,就移送人犯到了广陵官府。”
“既然是信使,可有书信凭证?”
“没有书信,传的都是口信,以一枚三棱的灰羽箭为信物传递口信!”
“刘真火?韩灵你可认识?”
“小民认得!”
“严虎对你的指控你有何辩解?”殷不害果然精于事务,行事干练,顷刻间已经化解了张二十的死留下的人证空白,把严虎作为人证推到了堂上。
“大人为小民作主!堂下这人句句胡说,分明是栽赃小民!小民与韩灵只有纯粹的商业关系,经商之外,小民与韩灵再无任何接触。韩灵是否作奸犯科,小民完全不知,也不会为虎作伥!小民十八岁即从军为国效命,曾立功三件,现在这些家业都是朝廷恩赐的!朝廷待我如此厚恩,我又怎会背叛朝廷去和一个外国商人苟合?”
审到这里,该用刑了,刘真火也坦然面对刑具,不屈服于皮肉之苦。用刑过后,也只能退堂了。询问了谢嵸的意见后,殷不害宣布退堂。随后,殷不害要求谢嵸派人搜查刘家堡,一旦发现兵器军械一律收缴,一旦发现同样的三棱箭就即刻查封刘家堡。具体执行搜查的是贼曹吕道安,搜查的结果其实还没开始搜就可以知道了,一无所获。
廷尉署的仵作对张二十验了尸,下了结论。张二十死于脾肾内伤,但是食道内残留毒物,当是死后灌下,喉咙处有五处刺伤,均是死后形成。
次日,殷不害升堂提审江应,谢嵸依旧端坐一旁陪审。
“堂下可是江应?”
“正是罪臣江应!”江应带着枷锁跪在堂下,昔日的官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卑微的祈怜貌。
“你可知罪?”
“罪臣冤枉啊!罪臣并没有刺杀张二十。我在进大牢视察张二十看押情况的当天上午,家中闯入一伙人,要求假扮我随从和我一同进入监牢,要先见刘真火,再见张二十,我若不答应,就要杀我全家。他们武艺高强,我只能顺从了他们,就任由他们中的一人假扮成我的随从。罪臣带他进了大牢,没想到他竟然刺杀了张二十。都怪罪臣贪生怕死!”江应在堂上哭诉起来。
“在你身上当场搜出的毒药和短刃,你又作何解释?”
“罪臣是被冤枉的!不是我本人的物品!是有人趁我不备偷放进去的。”
“带江应随从!”
半晌,差役心惊胆战地说道:“启禀大人,人犯在押来的路上,死了!看起来好像中毒,仵作已经在查验尸体了。”
谢嵸对殷不害说道:“我们府衙的仵作不如廷尉署的仵作利索,不如请廷尉署的仵作跑一趟?”
殷不害点点头,安排仵作快去。
“决曹掾史李宗镇,这江应同案犯是否讯问过?”
“回禀大人,下官亲自讯问过。这人犯自称徐州人氏,从小没父没母,一直被南北各地的汉人大户卖来卖去当作奴隶,五年前被江应买了,就开始做了江应家的奴才,还给起了个名字叫江文,但是一直没受到过主人重视,只能埋头苦干。那日,突然被主人召唤身边要出门。但是,想不到这第一次被江应召唤来,就是要跟着去杀人。大致就是这些主要内容,这是他画押的供词。”已经代理功曹职务的李宗镇没有正式任命,依旧只能在公堂上被称决曹掾史。
李宗镇亲手呈上供词。供词是被狱吏兰立芳加工过的,李宗镇并没有亲自审讯,是兰立芳审讯的江文。江文实际供述的是自己是江应家中的鲜卑奴隶,当日和另一随从打扮的陌生男子随江应进了广陵大狱,在去的路上曾要和这陌生男子搭话,但是陌生男子根本不理他。江应先去见了刘真火,因为刘真火对江应不敬,陌生男子打了刘真火,还在刘真火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江应又去见张二十,想不到陌生男子竟然从怀中摸出把短刀,刺杀了张二十。行刺时陌生男子还用鲜卑话高喊“你这个叛徒,刘真火我先去了!”。
兰立芳听过江文的供述后,不禁赞叹师兄神机妙算,竟然算中了会有这个供述内容。兰立芳对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在纸上编了这份呈堂的假供词。然后,假意关心江文,骗江文喝下投了雷公藤的一碗水,再哄江文在供词上画押。可怜这江文字不认识几个,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就画押了。
“李宗镇,你公报私仇!你冤枉我!无耻!”江应听李宗镇这么一说,愤而痛斥李宗镇。
“大胆!竟然咆哮公堂!”谢嵸也不顾及身边的殷不害,忍不住发起脾气来。惊堂木一拍,怒道:“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被拖下堂去的江应一边哭一边喊道:“谢嵸!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早就想陷害我了!今天你如愿了!你们合谋害我!会遭天谴!廷尉署大人救我!”
“藐视本府!再追加二十大板!”谢嵸怒道。
四十大板打完,软绵绵的江应被拖回堂上。廷尉的仵作也验尸完毕回来报告,说道:“死者江文,死于毒发,与张二十食道内的毒药同一,与江应身上搜出的毒药同一。”
殷不害询问了谢嵸的意见后宣布退堂,择日继续。
“谢大人,本官建议由禁军来看守刘真火和江应!”
“什么都依得贤弟!贤弟,明日出去散散心吧!”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谢嵸笑盈盈地低声说,一只手还摸在了殷不害那白嫩的手背上,殷不害的脸瞬间一红,把手立即抽离。
此时,广陵郡衙上下都折服于殷不害年轻轻轻就精于律法、做事干练,刚刚出仕不久,即担任对业务要求甚高的廷尉平,这几日断案又有如此老练的表现,可以说初出茅庐就露出锋芒。众人好奇的是为何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哪里来的历练?殷不害的天赋再好,也是有局限的。殷不害的身世略惨,少年丧父,好在家中满屋子的书籍经典足够饱学,家里的世交也都是文人雅士,所以殷不害的教育资源丰厚。殷不害作为家中长子很早就不得不出来营生,孝敬母亲,供养弟妹。但是,士族子弟再穷也羞于粗活重活,于是就在一些朝臣家中做些文书誊写工作赚些钱。由于殷不害书法漂亮又精于绘画,逐渐邀请他上门的朝臣就越来越多了,工作内容也不再仅限誊写。书画造诣很深的太子也多次对殷不害的书画人品赞不绝口。曾经有庶族的大户人家竟然出万钱向殷不害求购字画被拒。殷不害就此名满建康。在誊写工作中,殷不害很早就接触了各类公文,借此了解到了行政和为官的机巧。殷不害抄了三年的公文,胜过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年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