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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很丰盛,满满地摆了一桌子,足够几个卖力气人饱吃了。彩霞站在饭桌前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也没什么好吃的,大家伙就将就着吃吧。”说得好,即谦虚了,又婉转地表达了对帮忙人的谢意。于是就招来一片客气声,这个说:“行咧,都是土庄稼主,谁家都吃什么呀。”那个说:“够多咧,弄这么多菜都不知吃什么咧。”杨大志手里握着酒瓶子,慷慨的一句话结束了大家的客气:“来,吃不吃好的,我不管,但和我在一起就得喝好。”他探着胳膊给在座的人每人满上了一大杯。几个谄媚的笑脸花儿般地簇拥着杨大志,吃喝随即开始。酒劲升腾后,饭桌上就多了一群形态各异的猴屁股,眼角白翳了,腮帮子咧开了,泛着黄渍的板牙龇出来了,情绪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吆吆喝喝的活像几个刚刚打劫回来的土匪。
几个酒足饭饱的匠人,喝过茶水抽过烟又去外面忙了。杨大志打着饱嗝斜倚在炕角,在炕席上掐根苇眉子捅牙缝,惬意得如同在自家般。彩霞招呼外面的徐月茹吃饭,坐在饭桌前吃那些剩下的残羹剩饭。这是农家妇女一个不公平的待遇,家里有了客人不上桌子,做在前面吃在后面,世代如此。彩霞一边招呼着徐月茹吃饭,一边品尝着由她做的菜,不住地称赞她的手艺。躺在炕上的杨大志也没闲着,眼睛从徐月茹进得屋来,到坐下吃饭,始终也没离开过她的身上,连手指间夹的香烟烧到手了都浑然不觉。徐月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却装得没有般,毫不拘束地和彩霞说话,捡着自己爱吃的菜挟。偶尔脸上那几分做作的笑容,似乎就是给旁边的杨大志看的,颦聚间散发着几分妖媚,只把杨大志勾得魂不守舍了。
一村之长杨大志,就有这么个好侍弄女人的毛病,这么多年和他睡过的女人算一算也够一沓了。但像徐月茹这样漂亮的女人,他还真没有侍弄过。女人和女人能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脖子上面。但就是这样,就足以让好色的男人趋之若鹜了。而玩女人,就像抽烟、喝酒、赌钱,一样上瘾。他会成为人身上一个习惯,只要见到漂亮女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在女人身上尝到甜头的杨大志,的确被徐月茹勾了魂,也不再去村委会,整天留在彩霞家里,表面上是在帮着她张罗,进进出出却是想找机会和徐月若说话。徐月茹尽管就在眼前晃着,但杨大志还是对彩霞有所顾忌,不敢做得过分。功夫不负有心人!耐心的杨大志还是趁彩霞去小卖部买酱油的机会,凑到徐月茹面前讪讪地搭上了腔。
徐月茹把一缕韭菜在盆里反复地洗,杨大志就说:“行了,够干净咧。”
徐月茹头不抬地说:“可不敢牙碜了。”
“也对,也对,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还是干净些好呀。”他看着她浸在水盆里那纤细的小手,须臾,又无话找话地问:“振山可是咱们村的老实孩子,你嫁给他可是找对了主,”
“是吗?”徐月茹叹口气,说:“这人太老实了也不好,容易被别人欺负。还不如横点儿,没有人敢欺负。”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徐月茹被他的车轱辘话逗乐了,脸上浅浅地笑着,瞄了他一眼。杨大志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自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指捋了捋背头,恢复了领导的神态,故弄玄虚地咳嗽了一声,反显得多余了,反显得做作了。徐月茹忍不住垂头“噗嗤”一声从鼻孔里喷出笑来。杨大志就越发地找不到准星,干脆揶揄着问:“你笑什么,我有那么可笑吗?”
徐月茹还在忍不住地笑,手里掐着洗好的韭菜甩甩水渍,放在案板上用刀切,却不再理会他了。杨大志站在原地尴尬了片刻,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几口,慢慢地恢复了镇定。
“振山在家里干什么呀?”他问。
徐月茹说:“他能做什么?没能没才的,还不是整天鼓捣那几根苇子。”
杨大志说:“现在的席也不值钱了,光指望那几根苇子不行咧。”
“是呀,”徐月茹深有体会地说:“一片席才卖四块五,够买盐啊,还是够买醋?”
杨大志说:“得让他去挣钱啊。”
“我倒有心让他找个挣钱的营生,可这年头挣钱哪容易啊?”徐月茹轻叹口气,望着他说:“村长啊,以后有什么好事,也想着我们这小门小姓点儿。”
杨大志听了,胸膛拍得“怦怦”响,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以后村里有挣钱的事我一定想着你们。”
徐月茹对他感激地一笑,又垂下头忙了。话说到这时候正好,彩霞也买酱油回来了,杨大志溜溜达达地迎着她又到外面去瞅那几个匠人干活了。
孟红梅整天除了伺候杨大志,和他不知什么时候领回家吃饭的人,其实也没什么活儿干。虽说每年家里也收获一垛苇子,足够她像旁人家的婆娘那样起早贪黑的忙,但杨大志觉得让孟红梅编席,有失他村长的身份。何况,撂下个编席的摊,屋里屋外弄得下不去脚,万一有上面的人来,拾掇都来不及,索性不让她编席了。每年的苇子收获了,他就卖了。这样虽没有编席卖了合适,用他关起门的话说:“农业损失,副业补,就算差点,我也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孟红梅不编席,也没有多少家务活可做,人很闲,小翠回家时,她正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小翠虽是嫁出去的闺女,但毕竟离娘家近,来回方便,隔三差五总是往家里跑。孟红梅在阳光下坐得久了,眼睛被晃花了,小翠进门她也没看见。
“妈吆。”小翠喊。
孟红梅答应着,手背揉着眼睛,慢慢看清了她,咕哝着说:“眼睛花了。”
“妈,咱们到屋里呆着吧。”
小翠挽着孟红梅的胳膊进屋。孟红梅到卧柜上取来一封信,扬在手里对她说:“给,你看看,小军来信了。”
小翠高兴地接在手里,嘴里问:“弟弟都说什么了?”
孟红梅嗔怪地说:“你问我呢?”
小翠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吐一下舌头,小声地说:“哎呀,我忘了妈是个睁眼瞎呀。”
小翠慢慢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期待着的妈妈,说:“我给你念念。”她咽了口吐沫,润润喉咙大声地念道:“亲爱的爸爸妈妈,近来身体健康吗?生活愉快吗·····”她念到这里,撅起嘴巴,咕哝着说:“没我,这个小没良心的,白疼他一场了。”
孟红梅心急地催促她往下念,说:“快念吧,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提到你。”
“我在部队上一切都好,吃得好,喝得好,你们不要挂念我·······姐姐和姐夫好吗?”小翠念到这里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对孟红梅说:“妈吆,这小没良心的,终于想起我来了。”
孟红梅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这个心急鬼。”
“走的时候就差那么几天,没有能赶上姐姐结婚,真是遗憾呀!总感觉对不起姐姐········”小翠的眼里噙满了泪花,声音哽咽,念不下去了。
孟红梅说:“你看,冤枉了小军不是,小军是个仁义的孩子,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姐。”
小翠忍不住扑在了妈妈怀里哭了,说:“妈,弟弟还没有离开家这么长时间过,以前在家时,他总是和我逗贫,我烦透了他,可自他当兵走后,我心里真的很想他,有时做梦都梦见他回来了。”
小翠的话也勾起了孟红梅对儿子的想念,眼睛不知不觉间也湿润了。
母女俩唏嘘了片刻,孟红梅问:“小翠,你公公情绪好点了吗?”
小翠说:“好点了,昨天还去村外溜了个弯呢。”
孟红梅自喃地说:“这些日子也够他呛了。”
小翠哀叹一声:“妈,你说我就是命苦,本来嫁过去的时候,婆婆还好好的,没承想,那么快一个人就没了,如果有个婆婆,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有个商量,现在有事我跟谁商量去。每天还得伺候我公公一天三顿,他一个做老人的,吃得舒服不舒服也不好意思跟我们说,有时候我真觉得这日子过得难。”
“家门不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越这时候越要照顾好你公公,别让人家说咱们家短传授。”孟红梅叮嘱。
小翠点点头说:“其实我公公还算是个好伺候的人,从没有挑鼻子挑眼的话。”
孟红梅语重心长地说:“可是这样的好人却没有好命呀。”
小翠想了想说:“妈,你说我公公还不到五十岁的人,一个人哪就是混到七老八十了,是不是该再找一个?这样也能减轻我和刘帅的负担。”
孟红梅皱眉,问:“你公公有这样的想法吗?”
小翠说:“没有,我和刘帅倒商量过,觉得给他找个老伴合适。”
孟红梅想了想说:“你婆婆刚去这么短时间,这样的话还是先不要对他说,免得他又伤心。”
小翠会意地点点头,说:“我们也是瞎念叨。”
孟红梅看了眼墙上的钟,说:“吆,又该做饭了,小翠,我去做饭,要不,你就在这吃。”
“不咧,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我吃饭呢,我在这吃了,他们怎么办。”她站起身欲离开。
孟红梅说:“昨天来人有只鸡还没怎么动,要不我给你包上,你拿回去给他们吃。”
小翠说:“行,我正发愁回去做什么好呢。”
孟红梅从橱柜里把盘子里的一只烧鸡用搌布包了,递在了小翠的手里。
小翠说:“妈,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
孟红梅往外送她。小翠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妈,我爸在忙什么?都快吃饭了还不回家。”
孟红梅说:“二狗家的彩霞要开小卖部,这几天正拾掇房子,你爸在那帮忙不回家吃饭了。”
小翠说:“那剩你自个儿也不要将就,该做饭就做饭。”
孟红梅说:“行咧,我一个人的饭好说,把那些剩的馏馏够吃了。”
几天后,二狗家沿街的两间房子收拾完了,窗明几净还看得过去。木匠还在忙着打货架,这点活儿再干完,彩霞的小卖部就只差进货了。这几日,徐月茹一直留在表姐家里帮忙,也就给了杨大志和她更多接触的机会。接触多了,慢慢也就熟了,杨大志一旦找到自信,是个很会说话的主,尤其是会说些女人爱听的话,这让徐月茹很受用,有几次被他逗得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和他的话自然也就多了,总是一口一个大村长,父母官地叫,听着好似有挖苦的味道,但也有几分暧昧在里面。杨大志陶醉在徐月茹的美丽中算是无法自拔了,丢了村长的架子,也顾不得彩霞的白眼了,说一句:“我来帮你们做饭算了。”竟真卷起袖子,凑到两个女人后面择起菜来。彩霞这几天算是看出来了,这杨大志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是帮着做饭,还不是想找机会往表妹身上粘。心气之余,想找个借口把他像苍蝇般轰开,把话也挑明了:这里的活儿用不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去外面招呼木匠才是你的正事。杨大志听出了彩霞的言外之意,但就是死皮赖脸不肯离开。可气的是,徐月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句替他解围的话:“姐,难得大村长能给咱们打下手,你就让他干吧。”这话彩霞听了很不舒服,但也挑不出毛病,一时哑口,也只好任杨大志蹲在地上捣乱。眼角瞄着不安分的杨大志,心里很不是滋味。越看越想越生气,切菜刀使劲在案板上剁了几下,“咣当”丢了手里的菜刀,一个人去里屋生闷气了。受惊的杨大志和徐月茹四目相对,徐月茹说:“表姐怎么了?”
杨大志眨巴眼说:“我看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