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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父亲见到了俊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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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后套,那个爷爷口中的天堂、奶奶眼中的火星、父亲眼中的希望、美好。然而,真正进入父亲眼中的却是满眼的荒凉、满眼杂乱的芦苇。不过还好,父亲也没有太失望,大后套是荒凉了些,但却不光秃,杂乱的芦苇夹杂着无尽的红柳、哈猫儿,那野草林高到竟看不见人的头顶,想不到荒凉下竟是父亲无限的兴奋!他是第一次看见红柳,他说:“爷爷没有骗他,有红柳,真的有红柳”!父亲兴奋着,奔跑着。父亲不光是挺过来了,还满有精神,父亲的裤带勒的更紧了,父亲似乎闻到了白面馍馍的味道,舌头伸出来,在发白的唇上绕了整整一圈。
  父亲望着爷爷跪下去,将双手深深插进土里,捧出两把,看着,贴在嘴上、脸上,然后一转身,捧在奶奶的眼前,叫奶奶闻闻。父亲清楚的记得:奶奶干枯野草般的头发打着颤,绿黄的脸上绽出了笑容。爷爷哭了,接着奶奶也哭了。父亲觉得他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他紧咬着下唇,点头,又摇着头。
  枯草有多厚,密林有多深,后套有多大,不光父亲说不清,连爷爷也说不清。他们兴奋之后继续向前走着,走的腿脚发麻,脑袋发蒙,肚子里象住着无数个鼓足腮帮子的大肚蛤蟆。但父亲却从未有过的兴奋,他忘记了饿的滋味,他感到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力气。他把那根烂布条子裤带又用劲儿勒勒,脚下欢实的跑着。奶奶在后面用无力嘶哑的声音喊着:“臭蛋,慢点儿,看摔着”。
  父亲听见了,而且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但父亲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放慢,他是在想:“妈妈,我长大了,我真正的长大了,我要和我大一起让你烧红柳、吃白面”!父亲承诺着,并用劲全身力气实现着。
  对父亲来说,不光是烧红柳吃白面深深的吸引着他,更有趣的是,脚下时时能踩住野兔野鸡的尾巴,惊得这些野物扑愣愣乱飞跑攒。这情景远不是他原本的想象,这是意外,比起荒凉父亲觉得后大套更丰富、也就更有趣得多。父亲的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在喷散着火星。
  满眼的枯草、哈猫儿、红柳,却几乎看不见半点儿人烟,时时声声风和潇潇雨。父亲想:“人都哪去了,既然,烧红柳、吃白面又怎能没人”?爷爷忽然撑开嗓子大声喊着:
  “哦!这就是我们的家了,烧红柳吃白面”!
  这又何止不是父亲当时的发至肺腑的最最真诚的感叹。
  黄昏的时候,父亲突然觉得实在饿极了,于是腰马上一软,腿里如同灌了铅,想坐下来歇歇。他望了眼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在晃摇着,沾着泥巴和绿色的嘴唇一张一张的。父亲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深咽一口,努力让自己站了起来。旁边飘起两片破布,挂在麻竿细的高草上,随风飘荡,活像旗帜。父亲看到了什么,咬着牙踢了脚飘摇的野草,当即冲上前去。一只狗的汪汪叫声远远传来,父亲一愣,增添了无穷的活力,两眼也陡然明亮,他望见深深的草林里有座矮矮的土房。父亲扭头大吼着:“大,妈妈、你们看”。说着,父亲脚下生风,嗵嗵嗵向草林里奔跑着。
  父亲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门口站着个女人,跟奶奶相似,还有个女娃娃,年岁和父亲差不多。那母女俩也朝这边瞭,面带点儿笑容。一条黄色毛片的瘦狗绕着父亲乱转,父亲用脚踢开它,它并不害怕而是更加大声的嚎叫着,父亲也不怕,又踢它一脚,这次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小女娃有些急了,睁开她母亲的手想要呵斥父亲,那女人又拉回了女娃,同时喊道:“黄皮,不要叫了”。那女人并没有生气,脸上是温和。
  爷奶也过来了,奶奶摸着父亲的头:“臭蛋儿,不能这样”。又笑嘻嘻的对那女人说道:“孩子小,不懂事”。女人仍笑。
  “走西口过来的”?女人问着。
  奶奶点点头,舔舔干裂的唇:“给口水喝吧”。
  女人忙说:“有,快进来”。说着,忙推开院门。父亲才注意到这土房子外还竟有院墙,是用大小不一的土坯搭建而成,门又是用碎木板子拼接的。院子不大,零七竖八的摆放着几件破烂的叫不上名的家伙什儿。
  那条狗真的就没有再叫,而是走在前面,像在带着路,快到院中央时,狗突然跑开了,擦着父亲的腿,飞一样的跑进草林里,像在草林里寻觅什么。女娃喊道:“黄皮,你又看到了啥”?黄皮没抬头,只是大声的叫了两声。
  爷奶随着女人走进了屋,父亲和那女娃娃站在外面,望着,等狗跑远时,父亲将目光慢慢收回来,才和女娃娃的目光对住——那女娃娃梳两根不能再细的小辫,张着哗哗的大眼,眼珠滴溜溜转着,嘴也张开,看上去挺大。也许是因为瘦的过分,脸好似父亲伸开的手巴掌一样宽,脸色也不是十分好看,一点儿都不红润,而是有些黄,还有些星星点点。身板子同样瘦小,女娃的年龄和父亲几乎一样大,身高却比父亲低许多,又很单薄,风稍稍一大似都能折成两节,同样是补丁累摞的一件花袄,穿在她那瘦弱的身上,倒也显得合身;父亲不经意的低头看到了女娃的脚,脚不小,父亲也是听奶奶说,如今的女娃不再裹小脚了。脚上是一双绣着小鸟的鞋子,虽破旧,但干净着。女娃的腿细的像麻杆儿,裤子就显得肥大,裤子又短,刚到脚脖子,肥大的裤脚随风摆动着,像两面旗子。
  父亲从会爬山瞭望黄河时起就没见过女娃娃,他见了女娃娃不是害怕而是没点兴趣,女娃娃再靠近点儿父亲,想跟父亲说话,父亲没出一点儿声响转身进了家。
  家中土炕上有个小桌,小桌上正是耀眼的白馍,似还冒着热气,父亲想那白面馍时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粗秃的舌头尖伸出来并撩高舔了好几下,再舔时口水便哗哗的流出来。馍象雪,白的十分耀眼,还有些淡淡的香味徐徐飘来。
  在父亲所有的记忆里,那顿白面馍的饭是个不朽的光辉亮点儿,常常闪耀着,每每刺激他的痛处,也就流着苦水。
  父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白馍,像是被深深的嵌在了里面,口水顺着嘴角流淌着,父亲早已忘记了接住,口水成了一条小河。当他接住那女娃娃妈妈递过来的头一个白馍时,活脱饿狼看见了鲜肉。父亲又有些害怕,怯生生的,他先是望了一眼那女娃的妈,手有些哆嗦,马上又盯住雪白的馍,盯着,仿佛是跳动在眼前的一颗太阳------
  “吃,娃娃。”
  那女娃的妈在说。
  就在父亲即将张开大口时,扭头看向了爷奶,他深咽着口水,忙把白馍放在奶奶的嘴边,奶奶笑着摇摇头:“我娃吃吧”。父亲又看向爷爷,爷爷同样微笑的点点头,父亲又是深咽,要把所有的口水咽到肚子里,哪知,那口水却越咽越多,父亲等不及了,之后便是------。父亲到现在也想不起来他是怎样的张开大口、又是怎样的将馍放进嘴里,只觉一股甜丝丝香喷喷的感觉瞬间注满每一个神经,他马上又将馍吐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像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又把目光转向爷奶,爷奶的眼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微笑,他们在用目光示意着父亲:“吃吧,孩子”。父亲是大口的咬,又慢慢吐出来,细细的嚼和品味,紧接着又狼吞虎咽起来。拳头大的馍,父亲却没有品出它的滋味,当他再去抓第二个时,手又不住的颤抖着,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天!咋全是黑黝黝的?他太熟悉这黑黝黝的东西了,伴着他长大!那女娃娃的妈妈猛地放下自个儿手里的黑的,从那黑的后面抓出一个雪白,递给他:“吃,娃娃”。见父亲迟疑着,才又说:“白馍还有,吃”。
  “白馍还有,吃”。
  “白馍还有,吃”。
  “------”。
  这声音似乎在父亲耳边回响了整个一生,并不十分的微弱。
  那一夜,父亲好幸福,舒舒展展的睡在带有芬香泥土味的炕上,脱得只剩下一条贴身内裤,肚皮溜圆,被白馍撑的,嘴角是甜甜、香香的白馍味。父亲幸福的紧紧的抱着奶奶不放手。父亲做梦了,梦里是滚滚滔天、浑浊的黄色河水,是遍地红柳、白馍的大后套;梦里还有黄毛、干瘦的丫头,还有------。
  十岁的父亲不知道什么巴比伦,也不知道什么哥伦布,------,父亲只知道那道黄色的河、那颤微微的纤夫------。那女娃娃的目光太光焰,也太刺人,看的父亲有些浑身刺痒,父亲多次想问问那女娃娃,可又没问出口。
  女娃娃的名字叫俊俊,看模样儿确也不丑,就是有些黑、有些黄,黒好像是自然的,但黄------。女娃的肌肤好像还有点儿放亮,是那种说不上的亮。也不知是那女娃娃的想法还是她妈妈的主意,特意剪了个齐刘海,齐的一丝不苟,风一吹露出略显白净的眉头。头发时而成一条、时而又成两条细辫,干、黄甚至还有些枯的顺着窄瘦的小肩垂着。父亲形容她的头发像撮褐灰色的茅草改成一截好动的猪尾。女娃穿的上衣是立领的,应该是嫌热又或者是习惯,女娃的上衣领口的那道扣子总是不系,亮出一些肉来,黑里透着些灰白。女娃比父亲大一岁。那女人便是她的母亲。那日里的白馍是女娃的母亲特意为她蒸的,因为那日是女娃的生日,父亲刚好中了大奖。
  父亲还记得,那天,不,那几天俊俊的目光不停的跳动,比火苗更凌厉更锋芒,象是后来人们才知道的扫描器,且十分的灵动。可她却基本上总扫着父亲。父亲也不是腼腆、害羞,前面说过,女娃子见得少,也不愿和女娃子说话,用现在的话说,父亲的大男子主义很是严重。
  “奎奎。”她笑一面,问:“你叫奎奎”?
  “不,叫钟奎。我妈妈也叫我臭蛋儿”。父亲不屑的回着她。眼睛看向黄皮,它正瞪着两只大眼也看着父亲,父亲向它吐舌头,做怪脸,甚至又有种踢它的冲动。
  父亲的脸色常年冷冰,象涂了层雪霜,又象涂了层碳。父亲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他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构成了他独自的特殊性格。他不想和任何人来往,他的脑子里只有爷爷、奶奶和自己。俊俊却是一个爱笑的女娃。俊俊也是一个人除了父母,可俊俊的性格却开朗的多。俊俊笑了,笑的如同银铃似的脆响,笑的瘦弱的肩膀颤动着,猪尾巴的辫子也上下抖动着,最后,竟大笑了起来,不过俊俊还是注意的,用手捂住了嘴。这也是父亲头回听俊俊大笑,即好听又讨厌。在父亲的记忆里从未有人这样的大笑过,包括爷爷、奶奶。父亲反问:“你笑甚”?且是皱着眉,父亲想:人还会这样的笑?
  俊俊不回答,只是笑的直喘气。父亲不理她,索性去逗黄皮,拿了根茅草,在黄皮的嘴上滑来滑去,黄皮前脚抬起,后脚着地狂叫着。
  俊俊笑的更开心了。父亲越发讨厌不想理她。
  可是,当他们混熟时,父亲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反而还会时不时的逗着俊俊,父亲说,他想听俊俊的笑,俊俊的笑有一种吸力,一种他也说不清的吸力。总之,俊俊的笑让父亲轻松,甚至欢乐。要知道,这辈子让父亲欢乐的事太少太少了。
  父亲和俊俊熟了,便喊她“嗳”、“嗨”的,有时是直呼其名:“俊俊”。大男子主义的父亲是第一次认识女娃,也是第一次和女娃说话,更是第一次直呼女娃的名字。俊俊更好像是很喜欢,甚至期盼父亲呼喊她,不仅喊什么答应什么,还格外嘹亮。俊妈说,俊俊的开朗、活泼也是前所未有的。
  俊俊虽黒但牙齿出奇的亮白,有点像非洲黑人的牙齿,说话时都一闪一闪。父亲喜欢看俊俊的牙齿,俊俊笑时,父亲的眼睛会自然的落在俊俊的牙齿上,他还很是认真的问过俊俊牙齿的问题,俊俊抿嘴笑着,领父亲来到一片红柳、哈猫儿茂密的地里,摘下几根翠绿的植物递于父亲,她教父亲折回来,然后拧成一个小捆,在牙齿上来回摩擦着,并教父亲里外都要摩擦。父亲说,那种植物有种清香甘甜的味道,像白面馒头。父亲后来的牙齿好和这种植物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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