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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啊。下山风顺着街道充斥着每个角落。
黑色的猫咪在楼下的柿子树上穿梭,似乎想要找到一条通道。
此时还不到晚上6点,天色已暗,逼仄的小道,更是被两侧竖起的楼房挡住了所有光亮。
猫与夜,融合在这寂静的当中。
“咪咪,快下来。”黑色的夜里看不真切面貌,不过声音低沉,略带一丝干哑。
猫咪不理他,依旧穿梭在这棵柿子树的枝杈间。
男子走开,厚重的脚步在幽暗的小巷回荡。
“来吧,晚上降温,在这里面能好些。”男子返回到树下,并放下一只纸箱。
“快下来吧,这里总比那高处好些。”
男子拨开塑料袋里香肠的外包装,一根接着一根。
等剥完所有香肠后,男子起身,看向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说道:“快些下来吧,上面冷。这些香肠也够你晚上吃了,晚上冷,吃饱了就不会冷了,在纸箱里睡,总好比过在树上过夜。”
猫咪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依旧穿梭在树枝间。
男子转身,离开了这条小巷子,朝着路口那抹光亮走去。
路灯昏黄,不够明亮,好在给黑夜的冷色调中,增添了些许温暖。
隐约间,救护车的声音穿过林立的楼房,在这些钢筋水泥的墙板面前逐渐弱化,似低语呢喃,不知在谁的梦中出现。
风吹着白色窗帘,一忽闪一忽闪,向窗外招着手,迎接着远方来客。
夜晚总是漫长,不过总有过去的一天,新的一天在晨曦中出现。
“三楼。”手机消息弹窗闪现出微信消息,刷脸解锁,微信消息栏有一个小红点。
纤细的骨节轻轻攥起,后又缓缓张开,右手食指在那一行对话框上悬停。吸气的声音在风中还未落地,微信名为灯的对话框已被打开。
黄色的警戒线在风中颤抖,狭窄的过道挤满了人,有两个警察站在警戒线外维持着秩序。
楼道逼仄,成盈在前,樊顺兵在后,拾阶而上。三楼有三个房间,有两间房门紧闭,余下西边那间,已拉起黄色警戒线,从里面传来拍照的声音。
成文盈接过樊顺兵递过来的手套,双手一张,手上覆盖着这层薄膜。她抬起脚,左脚黄褐色登山鞋率先踏入。淡粉色的地板砖,灰黑色的墙体,豆红色的窗帘,她打眼一扫,掠过房间正中的床,走向了窗帘后的阳台。
右手边是一个简易灶台,上面放着一台电磁炉,是黑色的。上面放着一只炒锅,里面还存着些许的水,泛着油光。与水接触的地方,长出了红褐色的锈斑。
成文盈手转身往屋内走去,脚步一顿,眼角扫到右边墙角放着一包东西。她往后退了一步,再跨一步,来到这包东西面前,蹲下,转动着包装,一只湛蓝色的眼睛从那褶皱中闪现。
“屋子里发现猫了吗?”成文盈转头问道。
“没有发现。”樊顺兵一顿,“不是怀孕期间不是不能养这些的。”
“做好预防就好,一个人总是孤单了些。”成文盈起身,从阳台环顾整个屋子。
左边靠墙是一张床,右边靠墙是一张桌,中间有一条小小过道,床旁边是一排衣柜,再往前就是一个简易卫生间,卫生间对门,就是这间出租屋的入口。
房间非常小,一目了然。
“死因是什么?”成文盈没有动,通过窗子的光越过她的背,折射在床上。
女人穿着白色棉布睡衣,呈现一个“大”字躺着,油黑色短发紧贴着前额,眼睛被完全挡住,看不真切,只看到挺翘的鼻梁屹立。
浓重的水汽凝结成雾,一点点蚕食着街道中留白的空间。看不清前路,亦无法回望。记忆早已斑驳,不过偶尔还是希望有阳光,穿透迷雾。
“喝什么?“王城拉开身侧的椅子,对着坐下的女人说道。
“不喝了。”女人淡淡开口道:“以后,怕是没有人再帮我拉椅子了。”
她是眼低垂下来,瞧着自己刚做的美甲。
“帮我拆掉。”
阿汀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不过她没有保持这种状态太久,时间似乎还未走动,她快速低下头,扒拉着工具,说道:“好的。”
今天是阿汀最后一天上班了。
当时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是8月底,秋雨阵阵。现在离开时,已是深秋。一年的时间,除了时间的增长,一切都不曾有过变化。
晚上9点的商场已显落寞,人来人往间,不觉就人去楼空。大楼的灯光一层一层,次第关闭。阿汀抬起头,盯着头顶的那白色小吊灯。
“好干净啊。”阿汀心底不住地闪现着这个声音。
“是啊,真干净。”张合的口轻声说道。
狭长的工位,只剩阿汀一人。
一盏,两盏,三盏,靠右侧工位头顶的吊顶在安静中寂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寂寥。
阿汀呆呆盯着头顶的灯。头顶的灯成为了唯一的光影,缓慢从中长出细密的丝,轻柔雪白。
它在风中摇曳,无所归依,不多时,已充斥着整个房间。
阿汀的目光呆滞而又坚定,确定着不确定的未来。
白色的丝线在她瞳孔前试探,又向后缩了缩,周围的丝线各自抖动着,它们在讨论着最后的方案。
阿汀依旧盯着那灯,那纯洁无瑕的灯。
“呲呲——”
丝线争先恐后挤进阿汀的瞳孔,溢出的白线包裹住阿汀,从所有的孔隙钻进她的体内。包括她的汗孔。
“啊。”一声嘶哑的喊叫声从阿汀口中挤出。
店内舒缓的音乐还在持续播放,同事此时都在准备着下班,商量着一会在哪里吃宵夜,此时都被阿汀的叫声吸引了过来。
阿汀吸了几口气,用手抹去额头间的汗,把被汗浸湿的头发一把撸过脑后,讪讪道:“不好意思哈。”
同事们礼貌地微笑摇头,摆摆手表示没事。
“到点了,下班,梅姐,我们去吃那家麻辣烫吧,听你说过好多回了,一直没有去吃呢。”
“好啊好啊。不过,小邱不能吃辣哎。”
“我也不是一点辣都不能吃,微辣也是可以的哈。”
几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阿汀起身,走进卫生间。水声响起。
镜前灯打着镜面,一张枯黄的脸映在当中,脉络分明,黑褐色的细纹遍布整个面部,而后充斥整个镜面,镜面一黑。
“干嘛!”光线重新布满瞳孔,男孩伸手拿开眼睛上盖着的树叶,拿在手里,碾动着黑色的枝干,干而脆的叶面在快速转动,发出呼呼的响动。
头顶的法国梧桐近乎秃顶,风中残存的叶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树的挽留似乎抵不过风的自由,终于在最后的最后,零落成泥,或者,飘去不知何方的远方。
“又来!”男孩的笑声伴随着光明再次来到人间,男孩拿开眼前的枯叶,映入的是芙蓉般的女孩,雨后初荷,嫩的能掐出水儿来,与满地的焦叶拼接在一起,极致的褐撞入江南的粉,激烈而明艳。
女孩酥软的脸蛋儿旋起两个梨涡,里面盛满了蜜糖,扬起的嘴角都差点儿担不起甜蜜的重量。
男孩再次失去了光的照耀,他习惯性闭上眼睛。眼上一片温热。
这次是女孩肉嘟嘟的小手。富有弹性,水分充足。
不仅是男孩的眼,还有他的唇。
她抚摸着她的唇,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弹性。阿汀用冷水洗刷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
呜呜咽咽的声音伴随着水流声回荡在这狭小的卫生间,一圈圈地回荡在整栋大楼。
“哭!就知道哭!你只要能把你那死鬼爹哭回来,你就往死里哭!”女人的巴掌招呼着小女孩。
灯光昏黄,看不清女人的面貌,在钨丝灯泡的暗色光线包裹下,女人扬起的手在空中定格,小女孩缩在角落里,背着光,小小一团,凝结在左下角。
“啧,你的风格怎么愈发暗黑,家暴题材都能让你画得那么,嗯,”洛安西装模作样地思索着,“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呀,你不要提醒!“
洛安西摆手制止对面那个路子风,一拍脑袋,说道:“清新脱俗!对,就是这个词。”
路子风放下画笔,脱下浅灰色的围裙,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倒是挺会卡饭点儿,先吃饭后聊事。”
“对了,你先把饭钱转给我,省得到时候又说钱不够了。“路子风走到门边,修长的食指轻扣白色的开关,画室骤然一暗。
“哈,这个不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不是,先欠着哈,下次一块给,走走走,去你学校旁边那家,那红烧肉是真不错!”
画室的门缓缓闭合,洛安西聒噪的声音愈来愈远,西面墙上的窗缝,吹起的风伴随着柔和的光线,把遮光窗帘的边角扯着不放手,像是一个撒娇着的小女孩。
那抹光线拐了好几道弯,终于打到了刚完工的那幅画的左下角,给原本是背光面增添了温暖的饱和度。
温暖总是让人忍不住靠近。不,不只是人,那些有温度的东西,对于那些失温的那一类人,或者非人的,总是有致命的诱惑力。
向阳而生,从不是无稽之谈。
本是背光的画面似乎也感到了光的温暖,从那阴暗之间,也长出了两点鲜红,浓郁而暗黑,小女孩缩在角落的身子舒展开来,她直直盯着画室关闭的大门,叽叽笑了出来,呜呜地哭夹着叽叽地笑,音波相互叠加拉长,最后合成一股尖叫撕裂整个空间。
阿汀哆嗦着,眼睛骤然睁开!她从桌上爬起来,抹掉额间汗,抱歉地对着同事们笑笑。
同事们扯着嘴角,摆摆手表示没事,后迅速把目光移开,商量着晚上的宵夜该去哪儿吃了。
阿汀把浸在汗水中的头发,一把撸过头顶,起身走向洗手间。
推门而入,洛安西拉过椅子,一屁股塌坐下来,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晃悠,右手拈着菜单,叭叭叭着点着菜。
“红烧肉,葫芦鸡,溜肥肠,小酥肉,”洛安西一顿,目光从菜单滑到对面路子风的脸上,“你还添点啥不,”
路子风耸耸肩,笑道:“你还是这么饿呀。”
“我那是饿怕了,你是知道那地方的,有时候挤叭挤叭就剩一张嘴了。”男子抬起头瞟了路子风一眼,身后也传来嗤嗤的低笑声,洛安西咧开嘴角,把菜单递给身后的服务员,说道:“妹妹,主食上两份羊肉泡馍,记得多放肉。”
小姑娘面嫩,红着脸抿着嘴笑着关上了包间的门。
转过头,脸立马塌下来,病恹恹的,整个人趴在桌面上,说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