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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殷原实 四 热水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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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令狐隆亨在家中客厅刚摆完灯阵,他马上吩咐爱妻崔连月去厨房给他烧一壶开水。
  等崔连月提了一铜壶开水走出厨房来到客厅一看,她发现客厅的顶灯已被打亮,而丈夫令狐隆亨还是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望着那块红色石头征征出神。此时茶几上一下变得空落不少,原先的那八盏射灯,已经给一个圆口铜脸盆让了位。射灯一律被放置到了客厅地板上,一个个黑灯瞎火的,似乎在等待着下一次的重绽光芒。
  见妻子把开水提了过来,令狐隆亨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妻子手中接过铜壶就把开水直往铜脸盆中灌去。崔连月看到丈夫的脸色已经恢复到红润,心里觉得踏实多了。但她一下没明白丈夫此举的用意,所以惊讶地看着那个歪斜的壶嘴,直到铜壶里的最后那拨水被顺进铜脸盆里。
  她当然不会贸贸然问一些幼稚的问题,也不会一脸正经的问一些不很正经的问题,但她隐约感到丈夫即将做出一些貌似幼稚至极的行为。即使丈夫此时看上去是一脸的严肃,而他的眼中竟还发散出一些兴奋的幽光来。有鉴于此她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一猜即中。丈夫放下铜壶后,就抓起那颗红色石头连带铺垫它的软布一起放进盛有滚烫沸腾开水的铜脸盆里。这是要煮石头啊,说得优雅一点就是“让红色石头一头闷进开水里去接受沐浴!”
  丈夫不知妻子已然猜到他此举的用意,他一言不发地重新坐回沙发上去,还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一边嘴里哼起“让你狂啊让你傲,让你受滚水煎熬!”的小曲来。他故作神秘地直直盯着那块红色石头看,还一把拉过妻子的手,让崔连月坐到他身边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块红色石头居然知道令狐隆亨此刻的用意。它先前被令狐隆亨歪打正着地选中投放进响尾尾溪中,受了三天两夜的冷水洗礼,从而露出原形,那时它就已暗自惊讶;刚才又被这男子摆了一个奇诡的灯阵,是照了又照,射了复射,彼时它不免佩服起他来;现在又被他放进这盆热水里焖煮,它简直开心地想跳将起来。它希望自己真的遇见了伯乐,那样或能免除像它的哥哥弟弟们那样的不幸遭遇和悲惨命运。它可不是常见庸俗普通一般的石子,在石头界它叫“殷原实”,有自己的专属符号,记为“心”。
  它早在灵狐山修炼时,就已经见过这个英俊男子和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可爱女子,并且是同时见到他俩的。想不到现在在这个人类用来躲雨防晒兼保暖的封闭空间,它又看到了他们俩,还手拉手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它在想他们是不是也像它之前那样戴着个假面具示人。应该不会的吧?!
  当年他们都黄着个脸,现在依然黄着个脸。他们当年是什么样子,现在也差不多是当年那个样子。只是他们现在看上去要沧桑一些,气息也比当年成熟一些,所以整个看上去也显得更老了一些。假如他们戴着面具,那么面具也会变老吗?如果会,那还不如不戴的好!毕竟他们成天面对的是同类,都是黄种人,何必戴着假面具示人。可它就不一样,原本遍体通红的它,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裹上一层黑色泥沙。纵然难看死了,也要不惜黑着脸示人的。
  看着面前那个男子时不时过来探头探脑地看它,它很想奉劝他一句,让他别再无谓耗损精力,白费力气。因为无论是煮,抑或煎烧蒸炖,它还是它,几辈子都将改变不了它红色的本来面貌,也改不了它的初心!它很想流点眼泪洒点热血,掺杂进这滚水里,好让这个男人死心塌地。因为不管是眼泪还是热血,颜色都将一律是鲜红。红色正是它的原色,也是它的初衷,还是它的英雄本色!继而它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块石头,原就一副铁石心肠,不到情况危急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流泪洒血的。
  所以这块红色石头在热水逐渐变冷的一刻钟内,始终岿然不动地待在盆底,石身不因滚水松散,颜色不因奇热变化,但水的热量却因它的存在而加速消逝着!
  早在十分钟之前,崔连月就起身离丈夫而去。她觉得丈夫给这颗红色石头洗澡,比起丈夫自己洗澡更加没意思。这时的丈夫貌似在做一道物理、化学和数学相结合的理综题,但被她一眼看穿后,发现这不过是一道1+1=2的小学一年级数学题。丈夫居然把一道答案再也明显不过的初级数学题做到津津有味!虽然论智商他应该去做一道更高深的微积分题目的。甚至她也觉得丈夫很像是在她面前玩过家家的幼童级重口味游戏,她可一点都没有参与其中的兴趣,以致索然寡味到马上起立离开这个第一现场。
  当时她一度快要压制不住一股莫名的冲动,很想把那个铜脸盆一脚踢落茶几,或者更直接一点去捡起石子走出小院再往天空作那狠狠一扔。这样或许就能眼不见为净,而一了百了了。她相信即使这样做了,丈夫令狐隆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她既没有踢铜脸盆,也没有扔掉石头。在她从丈夫身边起身正想把整个脸盆端走的当口,令狐隆亨一把把他拉住,突然来一句“好石头,不枉我这半天折腾点功夫”。崔连月只好按捺住端走脸盆往小院去倒水扔石头的冲动。她面露疑惑地侧头去看丈夫,只见丈夫此时一脸红光满面春风,神情间满是愉悦和自得。她正想说句什么,不料丈夫抢先做了她本想做的事情。等丈夫从院中走回客厅,崔连月看见丈夫一手拿着那只空铜脸盆,一手握着那颗红色石头,兴冲冲地径直往厨房小跑过去,同时对她说一句“你快去快回”,知道丈夫要故技重施,又要烧壶热水来煮石头,气得她一声不吭马上夺门而去!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不能再待在客厅哪怕多一秒钟!
  现在崔连月又坐回到丈夫的身边看他煮石头。她刚才出去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毛毛雨,雨丝淋在人身上怪凉飕飕的。她甚至没走到响尾尾溪边就打原路回府。她一边用干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问丈夫铜脸盆旁边怎么多了一个空盐袋。丈夫用手拍拍她的左肩,略带神秘地言道:“刚才那盆开水已经证明它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自然界的佳石良材。现在这盆么,呵呵,等下你就知道啦!哈哈。”崔连月见丈夫故弄玄虚的样子不免有点好笑,同时生怕丈夫只是幼稚地想证明这颗石头油盐不进,而竟又要浪费一瓶油,于是她赶忙起身去厨房实施一顿轻操作,等她出来时却看到丈夫正在朝她招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原来,这颗石头在水中一遇食盐便通体发出耀眼的红光来,惊得崔连月忙走向前细看。只见红色石头让稳稳地盘踞在铜脸盆的底部一动不动,在其周身约一厘米的空间,是一层清澈而透明的水体,将外面的稍带混浊的开水隔离开来,一如泾渭分明般好看!而在距离石头约一厘米的盆底,散布着一圈刻画出石头边缘轮廓的食盐结晶体。显而易见,这块红石并不食盐,而是与食盐自然绝缘!
  让夫妻俩都感意外的是,如今这颗红色石头明显比刚才脸盆中只盛放有开水的那会儿更加鲜红了,此刻石身更是发出了如血一般耀眼的光芒!乐得令狐隆亨嘴里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来,他还用手指交错击打起茶几台面,好应和他嘴里歌词的节拍。引得崔连月也开心地问丈夫:“你发现了什么了这么开心?”丈夫答曰:“什么也没发现就是今天我最大的发现!”妻子有点不解这话的深意,她选择直接绕过去,这样问道:“那么你满意了么,实验是不是结束了,需要再烧开水吗?”丈夫一听“开水”二字竟如闻虎色变。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晓得这颗石头非比寻常,不是池中之物,岂可再受欺负?此种宝物又岂能再遭百般折腾?
  不过他现在确没想好要如何利用这颗石头,它看上去毕竟个头小了一点。他已决定在想好把它雕刻成什么之前,要好好收藏她保护它才是。即使不动一刀一锉,它也是一件可供观赏的天然艺术品,只是他还没找到那一最佳观赏角度而已。
  见丈夫若有所思的样子与她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崔连月有点生气地推一推茶几上的脸盆,突然水溅落地,慌得令狐隆亨立马回过神来。他忙用收护住脸盆不让妻子乱动,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还挤眉弄眼地对爱妻说刀:“需要再烧一壶,还给你,我亲自来!”唬得妻子崔连月由恐惧失望变作佯嗔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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