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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陈观大爷一个人扮演了我爸妈的角色,他还让我改口叫他师父。那时候还小,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一天到晚对他哭闹,让他告诉我爸妈去哪了,他无奈的,却不知如何解释,用吃的玩的转移我的注意力,一遍又一遍,就这样在惊恐与迷茫中,我学着接受了爸妈的不辞而别。
后来再大大,上了五六年级,反倒觉得在师父还挺好,因为不会一般小孩那样被爸妈管着,师父对我完全是放养。可是班里的同学们就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爸妈蹲监狱去了,抛弃我去大城市了,甚至还有说他们早就死了的。我生气,但是没用,后来干脆就不生气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又怎么管得住别人咋琢磨呢。
再后来,我越来越讨厌上学,我觉得自己压根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我想跟着师父干活。我先是在问了师父几次,我以后能不能跟着他干活,师父当然明白我是啥意思,照我腚上踹两脚,冷冷地说:“以后是以后,你先给我连书读完。”
小学毕业后,很多成绩好的同学都转去城里上学了,剩下不多村里的孩子留在了棠村子弟学校,一座与老棠村几乎同岁的学校,它让无数棠村孩子们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飞向远方,抑或是就地安生。
棠村,这个风烛残年的地方,“煤黑子”们的工资不高,人却比其他职业更快变老。年轻人们争先恐后的想要离开这里,到城里去赚更多的钱,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留在棠村子弟学校的我厌学想法只增不减,初一这年,我上怼老师下欺同学,何允之成了棠村出了名的野孩子。终于,在一次板砖敲脑袋的闹剧后,师父挤着笑脸在校长的桌上撂下了一笔赔偿金,把我领出了学校,一路无言。
从此,我离开了学校走进了几百米深的矿道。从此,师父成为了我的师父。
这天师父起了个大早,甚至比平常上班还早半个小时。而何允之可算是逮到了睡懒觉的机会,睡到了八九点钟。时间已是寒月了,暖气却还没供上,何允之醒了,但是缩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可一点也不想出来,直到被一泡热尿的实在受不了,这才套上睡衣走出卧室。
客厅里,陈观正在和面,看到何允之睡眼朦胧的走出来,对他说道:
“醒了啊小子,今天你过生日,咱爷俩吃顿饺子喝点小酒”。
何允之嘿嘿一笑,说道:
“谢谢师傅大早上就起来忙活,我这洗漱洗漱就来帮忙”。
陈观也笑着回应道:
“你小子一搅合还没我自个弄得快,净帮倒忙了”。
何允之洗漱完就来到了客厅,问师父自己能帮点啥忙,师父说道:
“你个臭小子,调馅不是齁咸就是没味,饺子皮擀的七扭八歪,准备工作你是一窍不通,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包吧”。
说罢,转身到厨房里端出来一盆刚剁好的猪肉白菜馅子,香气窜满了屋子。陈观这双手挖了半辈子的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疙瘩,可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一双大手利索的擀着皮。何允之手忙脚乱的往里填着馅捏上边,一个个的往篦子上搁,也赶不上师父。就这样,这爷俩配合着,篦子上渐渐拥挤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明亮着,陈观和何允之这爷俩包了满满几篦子的饺子,锅上的水沸腾起来,陈观用他粗糙的大手稳稳的把住篦子,将饺子一个个下进锅里,满满一篦子的饺子几乎填满了整口锅。
“小子,去最顶上那个橱柜里把那瓶酒拆了,咱爷俩喝气”,陈观让何允之去拿酒,自己则盖上锅盖,走到水池旁刷了两个小酒杯。一想到再煮十几分钟,等饺子一熟,爷俩就可以美滋滋的整一顿“饺子酒”,这老汉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客厅的饭桌上,桌布已经铺好,齐整整的,白酒杯里泛着酒花,盘里的饺子热腾腾的。
“就让光芒折射泪湿的瞳孔,映出心中最想拥有的彩虹……”,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何允之拿起一看,问道:
“谭河?这谁啊,师父?”。
听到何允之的话,刚从厨房出来的陈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旁,一把拿过手机,神色骤变,转身走进厨房接电话。
何允之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谭区长,诶,是我……”。
这通电话打了好几分钟,看着一桌好酒好菜,何允之实在是等不及要开饭了,于是推门走进厨房,想问问师傅还要打多久。
刚推开门,陈观正好挂了电话,脸色铁青,低声说道:
“小子,你在先吃着,我得去趟矿里。”
说罢在客厅沙发上摸了件外套披上,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