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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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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孩子们又来了。
  在火车站入口处,一百二十多位孩子,排着长长的队伍,一路叽叽喳喳,兴奋不已地向检票口走去。检票口的一位工作人员开心地向同事说到。其实,她们与这些孩子并不熟悉,但她们熟悉带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张健民。每次,队伍里孩子们都是新面孔,但身穿红马甲的张健民每次都陪孩子们一起来。她们知道,这是热心公益的张健民组织孩子们来体验乘火车的感受的,目的是帮助孩子们开阔视野,增强自信心。这些孩子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们都来自贫困家庭,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出门乘火车呢。
  张健民在走访困难家庭时,发现一个较普遍的问题。即困难家庭里成长的孩子,阅历偏少,莫说出远门旅游,就是碧玉地区的景点都未到过呢,而与他们同龄条件优越的孩子,已经乘过飞机,住过高铁,他们对别人家孩子羡慕不已,甚至感到自卑,他们想象不出乘火车是啥滋味。于是,张健民与志愿者们商量,要帮助这些孩子增加阅历,接受碧玉地区特有的红色文化熏陶。虽然,筹集公益资金不容易,她们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努力发挥出最大价值来。张健民认为,帮助孩子们克服自卑感,提高自信心,使他们勇敢地面对学习与生活上的挑战,至关重要。
  每天,深圳都有一趟短程列车,早晨9点15分上车,9点24分下车,知道这班次列车的人并不多,乘坐的旅客更少,可细心的张健民知道这班次列车的存在,她一次次地组织孩子们,利用节假日时间,在晴朗的早晨,乘坐这趟火车。
  每次乘火车,孩子们可兴奋啦,一路上,孩子们的话语特别多。上了火车后,谁都不愿意坐下,他们拥挤到一面面车窗前,将整个脸面紧贴在车窗玻璃上,鼻子被压平了,挤得鼻子里酸溜溜的,嘴吻着冰冷的玻璃,连舌头也变凉了,可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他们贪婪地打量着窗外的一切,只见,靠近火车的树木与向日葵等物,像是在进行一场奔跑比赛,它们一闪而过,从车头向车尾,狂奔而去。远处的村庄与田野不停地移动着,就像是被人费力地推动的大转盘,大转盘围绕着远处看不见的圆心缓慢地转动着,火车则在圆周边沿上狂奔。
  树木、向日葵、田野与村庄,虽然,都是他们日常接触到的熟悉事物,但因观察的视角不同,他们从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发现了隐秘的风景,孩子们为之兴奋不已。他们第一次体验到火车奔跑的速度有多快,第一次感受到动态的家乡有多美,而令人心驰神往的远方,在向孩子们发出召唤,未来的一片新天地,正等待他们到来。
  孩子们乘坐火车去参观名人故居,旅途中,孩子们变得判若两人,他们热情洋溢,活泼开朗,孩子们一张张兴奋得红通通的小脸蛋,是张健民与志愿者们看不厌的风景。
  小花现在已经结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快乐地生活。可十年前,她脸上却没有笑容,她长期生活在自卑的阴影里,小花出生时带有唇腭裂的缺陷,她被亲生父母抛弃,好心的养父母收留她,可养父母是一对双目失明的夫妻,养父母只能勉强维持她的基本生活,无力为她消除这一先天性缺陷。张健民从爱心志愿者群里得知这一消息后,便和志愿者们一起来到她家登门探望。第一次登门走访时发现,小花家的困难程度超过她们的预想。
  小花家只有一间房,她与养父母挤在一间屋里生活,这时,小花已是青春少女,生活很不方便。张健民与志愿者商量后确定,当务之急是先帮小花在主屋旁再搭建一间小屋,让小花拥有一间单独的闺房。那时,小花默默地低着头,站在一旁,虽然,她听清了张健民与志愿者们的说话,但她脸上并未出现笑容,她不敢相信梦想会成真。其实,小花早就渴望自己能拥有独立的一间房,虽然,她在养父母面前,有时会很尴尬,很害羞,她曾多次梦见自己拥有独立的房间。可在现实生活中,她亲眼所见,养父母生活得很艰辛,她不忍心再向他们提出过高的生活要求。
  当一间新建的小屋,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小花站在门前,激动得低头抽泣起来。她终于意识到,美好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张健民与志愿者队伍里所有热心公益的叔叔阿姨们,都是好人。
  双目失明的养父母激动不已,仿佛,他们也看到了面前刚刚建成的这间新房。他们一直希望女儿能快乐成长,他们尽量满足小花的生活需要,但有些事他们无法做到。小花闷闷不乐,他们也陪着难过。现在,张健民与志愿者们说干就干地建成这间新房,成全了养父母与小花的共同心愿,养母激动地拉着张健民的手说:你真是好人啊。
  小花的养母说得没错,张健民荣获了“GD省道德模范”的荣誉称号。若将政府授予的荣誉比作大厦的话,那么,群众的口碑,就是这座大厦的坚实基础。
  当张健民与志愿者们再次来到小花家时,小花笑容满面地迎接她们。盛夏之际,烈日炎炎,张健民与她养父母交流得知,她家稻田里无法上水,眼看田里秧苗有晒枯的危险,两位老人正为田里秧苗犯愁呢。张健民听了这话,他转身对志愿者们说到:
  走。现在我们就去小花家田地里,帮她清理出一条引水沟来。
  他们拿起铁锹、铁铲等工具,头顶烈日,向三里外的秧田走去。经过两小时的劳动,张健民与志愿者们清理出一条引水沟来。终于,一带清水欢快地流向小花家的秧田,已经晒干多时的秧田里,那一道道的裂缝发出了“咕、咕、咕”的喝水声,干枯的秧苗得救了。小花连忙跑回家去,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养父母,她们一家人又乐了。
  在以后的七年里,张健民为小花争取到两次免费手术的机会,并且,收到了理想的疗效。终于,幸福的笑容,如花绽放在小花清秀的脸庞上。从此,小花变得乐观开朗起来,她遇事总爱笑,一扫过去的消极悲观,开始,她以阳光的态度对待生活。一天,小花问健民叔叔:
  我能当志愿者么?
  行啊,欢迎你加入我们志愿者的行列。
  于是,小花从受助人变成了志愿者,她跟着张健民到敬老院去,为老人梳头拉家常,真诚地为老人服务;到留守儿童之家去,为经受过挫折的孩子们表演节目。她用亲身经历告诉孩子们,我们生活在一个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社会大家庭里。风雨之后,就会出现彩虹。我们要树立信心,要自强不息。她以自己治愈唇腭裂的事例,现身说法,鼓励孩子们乐观勇敢地面对生活。
  如今,张健民带领的志愿者队伍像滚雪团似的,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其中,许多人就是像小花那样,由受助人转变为志愿者的。今年,高考刚结束,成绩不错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小洋,也主动加入志愿者队伍,他说:
  过去,我得到张叔叔他们雪中送炭般的帮助。今后,我要以张叔叔为榜样,主动帮助遇到困难的人。现在,我要趁高考刚结束,知识点还牢记着,去辅导志愿者们帮扶的学生。
  张健民会心地笑了。这时,他又忆起那首流行歌曲“爱的奉献”来,那优美的旋律,令人陶醉,那烂熟于心的歌词,写得真好: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喂,你是深圳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吗?
  是的。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
  这天,客服人员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话的语气,十分急促,一听这说话的口吻,富有接听经验的客服人员便知道,対方准有用电方面的急事。
  我是华翔服饰有限局总经理许爱猛,我局正生产一批出口服装呢,距离交货期还有三天时间。就在这节骨眼上,局里停电了。可能是因为局里日夜加班生产,用电设备二十四小时得不到休息。现在,它们集体闹罢工了,局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我也急得欲投河了。恳请红马甲赶紧上门来救我。
  对不起呀,这在我们供电局抢修服务范围之外,这事需要你们自行解决的。
  客服人员态度虽然很好,但原则性也很强,不该揽下的活,她是不会随便答应的。那些事该应承下来,那些事应该拒绝,她们很清楚界限在那儿。
  我找张健民队长,请他帮忙解决。
  对方不依不饶。也许是事情很急,必须由供电人员上门去才能解决,也许是对方知道供电局的内幕,他居然能报上张健民名字来。张健民视用户为亲人,只要与他打过一次交道的人多半会记得他名字。若他们再遇上用电困难时,会不假思索地报上他的名字,甚至,还有人指名道姓地要求张健民去上门服务的呢。其实,许爱猛心里清楚一件事,目前,深圳供电局正大力开展供电优质服务呢,他认为,只要继续软磨硬泡下去,红马甲迟早会上门来服务的。
  可共产党员服务队队员都派出去啦,他们正在两处故障现场,同时开展电力抢修呢,那是在我们服务范围内的,必须优先处理。
  客服人员进一步向他说明情况,预防对方因不明就里而犯急躁脾气。
  无论如何,拜托你先打个电话去问一问张健民,问他是否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一趟。
  许爱猛再三恳求说。
  你认识张健民?
  早就认识,他是一位对工作极端负责的好人。
  许爱猛夸奖说。
  听他的口气,他与张健民的关系非同一般呢。于是,客服人员答应他:
  好的,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一问他。
  许爱猛在等待回电话的这段时间里,他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团团转,在他办公室里来回兜圈,手里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虽然,他只等了不足一刻钟时间,可他真正是度日如年。局里死一般的沉寂,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惧。他期望迅速恢复往日局里机器唱歌、工人忙碌的热闹景象。终于。桌上电话铃响了。他迅速抄起电话。
  我是供电局客服人员。
  客服人员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说。
  知道,知道,张健民怎么说?
  许爱猛急于知道询问的结果。
  你真幸运,张健民答应你了。他在那边抢修现场的工作虽未结束,但考虑到你局的交货日期时间紧,他们就特事特办,张健民现场抽派四名队员,乘电力抢修车到你局去。你在门口等,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谢天谢地。
  许爱猛如释重负,他这才想起半天里都忙得没顾上喝一口茶呢。于是,他倒了一杯热茶,一会儿,热茶还未凉下来呢,身穿红马甲的共产党员服务队队员们已经到了他公司的大门口。
  红马甲来啦。
  局电工小赵,立刻向他报告。
  赶快迎接。
  许爱猛听了,他也顾不上喝茶了,他连忙起身与小赵一起下楼去迎接张健民他们。
  张健民他们进入配电间的抢修现场后,迅速组织开展抢修工作。经现场检查发现,进户电缆,高压令克等电力设备都已经烧坏了,张健民与三名队员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紧急抢修,终于,在下午四时,恢复了华翔服饰有限公司的供电,刹那间,车间里所有机器,齐声轰鸣起来,等待已久的工人们,迅速地各即各位,分布到每人负责的机器面前,像往常那样,娴熟地忙碌起来。
  许爱猛在抢修现场,像忘记了自己是总经理的身份似的,他甘当小工,频频地清洗毛巾,递给张健民他们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由于抢修时间较长,向他汇报工作的下属,甚至,找他洽谈业务的客商都到抢修现场来找他。
  恰巧,今天就有一位日本客商来找许爱猛冾谈业务,日本客商在抢修现场亲眼目睹许爱猛没有一点架子,干起活来不知疲倦的模样,以及红马甲队伍挥汗如雨地抢修电力设备,尽快恢复局用电的感人场面,这一切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这样能干的老板管理这家公司,有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红马甲队伍保障供电,客商对公司的生产能力信心倍增,客商当场拿定主意,将订单交给了许爱猛。
  这一天,许爱猛的个人感受,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先前,曾跌入苦恼的万丈深渊,后来,却又冲上了快乐的巅峰。在公司大门口,他与红马甲们告别时,他连声感谢说:
  你们是我的大救星啊。衷心感谢你们,既解决了停电问题,又帮我赢得了一份外贸订单。
  许爱猛是一位精明人,他出于长远考虑,想到以后极有可能还会有用电方面的事情,需要麻烦张健民他们呢?两天后,许爱猛精心制作一面锦旗,上书十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红军队伍送光明,党员服务解民忧。
  他雇了镇上一支民俗乐队,敲锣打鼓地送锦旗到供电局来。
  这么一来,供电局上下都被惊动了。大家议论纷纷,众口一词地传说着,刚成立不久的共产党员服务队为民企做了一件大好事,人家兴师动众地送锦旗上门来了。连祝局长也不等下属来向他报告,就从他八楼办公室推窗眺望,居高临下地目睹了这件事。恰好,当日下午要召开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这下会议内容更充实了,这送上门的新鲜内容,太及时了,他心里十分高兴。下午,祝局长在大会上,高度赞扬了新成立的共产党员服务队,称赞张健民他们是旗开得胜,直奔民心。勉励他们今后要继续发扬成绩,再接再厉,不断创造供电优质服务的佳绩。
  散会后,陈主任让张健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张健民刚进陈主任办公室,陈主任便起身相迎,特地拿出珍藏的中华烟来,发一支给他。这是一个信号,陈主任的中华烟是不轻易发人的,一旦他发到中华烟级别香烟,首先说明他心情特好,其次是来客很重要。张健民不属于重要来客,但今天确实有事关张健民的重要消息。陈主任告诉张健民,说祝局长刚找他谈过话。祝局长向他详细了解张健民的工作情况,对共产党员服务队走街串巷深受老百姓爱戴的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表示今后局里将从人财物三方面大力支持共产党员服务队开展工作。还特意询问了张健民过去的工作情况,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局里长期埋没着他这样的优秀服务人才呢,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是局用人方面的失察,陈主任代表祝局长向张健民郑重道歉呢。
  言重了,祝局长没有错,是我张健民不才所致。
  张健民嘴上假意谦虚着,可心里受用得很呢。这一刻,他体验到心花怒放的滋味。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朝思暮想地盼望着,领导有这样一句能够客观评价自己,证明自己对单位是有用之人的话呢。现在,从祝局长口中说出来,这完全符合他的心意,SZ市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的成立,给张健民带来机遇。这不仅方便了群众用电,更是为张健民提供了证明自身价值的机遇。
  但在陈克勤面前,张健民尽量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还言不由衷地谦虚一番,说自己哪里是什么人才,他只是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罢了。他向陈克勤保证,今后,共产党员服务队的工作会越干越出色,必将为供电局赢得更多的赞誉。陈主任听了,用力地点头。他对张健民这番话,深信不疑,他知道张健民是说到做到的人。
  张健民当上服务队队长后,不久,就结下了一个新冤家,盗窃电缆的小偷。这盗窃电缆的小偷,实在是太可恨,太可恶了。因为,他们常常选择在深夜偷盗铜线,造成停电事故,令张健民他们疲于奔命。
  工地上新铺设的铜线,尚未投入运行呢,就被小偷偷了;僻静处安装的变压器上铜线,小偷竟也敢冒险下手。为了铜线,小偷在半夜三更里疯狂行动。使得好端端的电线,今天这里少了一截,明天那里缺了一段。一根电缆,虽然,被剪去一部分,但是,毁了整根电缆,纵使它有千米长呢,也只好报废,抢修人员,只得耗时费力地重新换上一根电缆。这给供电局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同时,也人为导致居民停电。
  一旦,小偷偷走了电线,造成停电,居民马上报警,张健民他们立刻赶往现场抢修。在这恶性循环中,可恶的小偷,是占据主动地位的一方,何时抢修?何地抢修?都由小偷任意决定,张健民他们是完全被动的一方。服务队员们,人人痛恨小偷,但他们现场抓获破坏电力设施者的零纪录,却一直未突破呢。
  这天晚上,张健民到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地方去查看一条新埋的电缆。不料今夜,他真的遇上了惊险一幕。
  谁?
  对方先发制人,对张健民大喝一声。张健民循声望去。只见,距离他约十来步远,前面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很突兀。
  我。
  张健民镇定地回答到。
  你是谁?
  对方并未因张健民的及时回话而打消顾虑,相反,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来,他高高地举起那物件,像是准备要自卫还击似的。
  我是供电局的张健民。
  张健民高声回答到,他提高嗓门既是为了让对方听清楚,同时,也是为自己壮胆。这时,他借助于树冠里漏下的零星月光发现:对方高举过头顶的东西,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具。
  你独自一人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来,东张张,西望望,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们白天在这里施工过,现在,我来查看这根电线现在是否安然无恙的。我让你看看我这张脸,像不像个坏人。
  你别过来。
  此时,对方的防范心理更重了,他见张健民边答话边向他靠近,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唯恐张健民耍什么花招,走近他时,发动突然袭击。因此,他厉声喝止对方。他将张健民完全假想成坏人了。形势十分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就在这时候,张健民率先看清了对方的脸,原来是他。接下来,张健民一句话,顿时,令险情解除。
  你不是家住花园小区的韩师傅嘛?
  你是?
  我是共产党员服务队的。上个月,你家里出现故障停电,不是我与同事一起到你家上门处理的嘛,那天中午,你还再三挽留我们吃午饭的呢。
  误会,误会。我看清了,你真是供电局的张师傅。在这深夜行路,我提防坏人的警惕性特别高,以致,闹出这样的笑话来,让你见笑了。
  这不能怪你,这一阵子,治安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还是谨慎一点好。我们供电局的电线时常被偷盗,今晚,我深夜加班回来,就顺道过来查看一下的呢。
  张健民说到。当他们互相确认彼此的身份后,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俩和睦友好起来。
  他们结伴而行,边走边闲话,张健民说,近来小偷活动十分猖獗,电缆频频被盗,韩师傅则向他解释自己深夜晚归以及手里持刀的缘由。一路畅言,不知不觉地,他们就步行到张健民所在的海棠花园小区,而韩师傅须独自一人再走一段路,才能到达他家所在的桃花园小区。张健民与他挥手道别,然后,进入海棠花园小区大门。
  凌晨三点,小区里安静得出奇,连围墙边那排冬青树上老黄叶坠地的声音,此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沿着围墙边摄手摄脚地行走的大黑猫,也被张健民发现了。大黑猫沿着墙脚奔跑时,四脚踩在沿途的落叶上,发出嗦嗦声响。大黑猫行事向来谨慎,现在,它之所以奔跑,是因为它正追击前方一只已经暴露的老鼠。很快,大黑猫的追击,便有了结果,前方,在看不见的暗处传来了老鼠的惨叫声。大黑猫长途奔袭奏效,一举实现了捕鼠目标。大黑猫下手很重,可怜的老鼠,只叫了两声,便安静下来。张健民十分欣赏大黑猫的捕鼠技艺,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大黑猫一样,向盗窃电缆的小偷,发起一招致命的打击。
  张健民走到自家所在的楼道门口时,他已经开始作进家门后的打算,是先洗澡再休息?还是先睡一觉再起来洗澡?他权衡二者的利弊,觉得两者皆可。此时,他身心已完全放松下来,回到家中所特有的舒适感,油然而生,但当他掏出钥匙来,欲开楼道单元的铁门时,他的心情又徒然紧张起来。
  他手中钥匙还未插进锁眼呢,只是刚接触到门面的铁皮,铁门便缓缓移动起来。
  不好,深更半夜的,这单元门怎会虚掩未锁呢?
  顿时,张健民警觉起来。他的判断没有错,这时,他发现楼上有异常的动静,猛听到一声响,接着,便长时间地陷入可怕的寂静里。
  在这夜深人静时分,对这异常的声响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后来,又一直没有下文。张健民等待了一回,终于,他鼓起勇气,迈开脚步,悄悄地踏上楼梯,他想上前去看个究竟。
  什么人,不许动。
  面对黝黑的人影,他猛地大喝一声。一时,他尚不清楚,楼上究竟有几人?
  原来,楼道里藏着二人,他们已经听见张健民上楼的脚步声。在与张健民距离一步之遥时,二贼紧急逃生,他们像泥鳅似的从他左侧滑溜过去,飞奔下楼,逃之夭夭。
  站住。
  张健民边追边喊,但二贼跑得飞快,像是去抢赛跑冠军似的。张健民见追不上他们,便气喘吁吁地刹住脚步,赶忙掏出手机来报警。
  张健民报警后,他收起手机,又继续追赶小偷,同时,他一路高喊:
  抓小偷,抓小偷。
  张健民希望唤醒附近小区里的居民。此时,若能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与他一起抓小偷的话,小偷必被擒无疑。
  张师傅,你怎么跑出来啦?
  这时,韩师傅仍一人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呢。现在,他又遇见张健民了,只见,张健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付很狼狈的样子。
  快追,前面有俩小偷。
  张健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到。
  韩师傅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他知道张健民一路狂奔的原因了。瞬间里,韩师傅的一腔热血沸腾起来,他可是货真价实的运动健将,身体棒得很。他像接过张健民递来的接力棒似的,飞奔向前。不一会儿功夫,他便追上前面也已累得不轻的小偷。当他追上小偷时,他没有直接伸手去抓小偷,而是加速奔跑,作最后的冲刺。韩师傅凭借身高体重惯性巨大的优势,一下子,将毛贼撞翻在地。可怜的小偷,在地上接连翻滚,直翻到路边深沟里被卡住才停顿下来。
  不消说,这毛贼被撞得晕头转向,他彻底放弃了逃跑与挣扎,躺平在沟底地,像死猪一般,半天里一动不动。
  这时,张健民家楼上尚未休息的邻居听到外面一片吵嚷声,邻居随手抄起一件家什,紧急下楼,骑上电动车追赶过来。同时,门卫也从浅睡里惊醒过来,胆小而惯于见风使舵的门卫,原来,并不打算深夜追赶小偷,但见抓小偷的居民人多势众,源源而来,他立刻变得胆大起来。他端正一下因趴在桌上睡觉而被挤歪的保安帽,拿起黑色的橡胶警棍,大步流星地追赶上来。
  深夜风大,门卫刚跑出小区不远,他头上的保安帽就被夜风刮跑了。门卫也顾不上拾起地上的帽子,他奋力追赶,很快地,便追赶上小偷。此时,他手里的橡胶警棍,发挥了关键作用,另一毛贼见到他手里的橡胶警棍,却误认它是带电的警棍,这毛贼曾吃过电警棍的苦头,这回,也不等人家使用家伙,他便吓得乖乖地束手就擒。
  大伙一拥而上,分别将两小偷捉牢,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张健民在奔跑中,扭伤了左脚。抓住小偷以后,他就不能再奔跑了,走路已一瘸一拐的。可他心中觉得今晚美中不足,虽然捉住了小偷,但他们不是偷电缆的小偷,若是抓住了偷电缆的小偷,那才带劲呢。
  第二天早上,张健民准备按时起床上班时,他发现脚面已经肿涨成馒头,脚掌一触地,就疼痛得立刻反弹起来。张健民知道问题严重了,原以为睡一觉醒来就会没事的,谁知,事情变大了,他已耽误了早治疗的时机,阵阵钻心的疼痛,自下而上,不可逆转。他只好对妻子说明真实情况,要求她陪他去一趟医院,透视检查一下是否骨折了。
  他的要求,打乱了妻子紧凑的早晨安排。妻子是附近一家单位的保洁员,每天早晨上班前,她都要提前到单位去,将打扫清理等工作在人家上班前做完,以整洁的环境迎接单位干部员工们。今日,她只好打电话向领导请假,说明家中出了点事。幸亏平日里,张嫂手脚勤快,工作表现不错,领导通情达理,勉强批了她半天假。
  放下电话后,她一面检查张健民伤势,一面抱怨他。脚面肿胀到这等程度,只怕是手指轻轻一点他脚面,皮肤就会破裂开来。难道就不疼么?睡觉时,一点没有意识到么?抱怨张健民是不知疼痛的糊涂人,你不知疼人还罢了,现在,竟连自己也不疼了。张健民辩解说,昨晚故障抢修太劳累了,回家的路上,又发生抓小偷这件事,更是累得雪上加霜。妻子借此机会批评他,一旦有了抢修活,你就不顾其他了。这服务队队长当它做什么,你还真以为这服务队队长是干部呢,再说,就是人家真当干部的,也多做到劳逸结合,保重身体,保养得红光满面的。身体是自己的啊,只有自己身体健康,你这服务队队长才能当得长久呢。
  面对妻子心疼他的一番唠叨,他是无话可答,唯有点头称是,暂且,他都答应下来。他忽然想到,自己今早不能按时到班了,共产党员服务队的工作需交给副队长郭益代办,而且,自己也得请一天病假。
  你发神经啦,你请什么病假。你这是深夜故障抢修回来途中,才扭伤脚的,完全属于工伤,他们还要来我们家中慰问才是呢。
  不是抢修时伤的,而是抓小偷时扭伤脚的,大伙都知道。抓住的这小偷与我工作没有关系,怎么能算工伤呢?
  算了。你去请病假,你自己一人去医院吧。
  妻子赌气地说到。她心里盘算着,自己因陪他去医院请了半天假,这半天工资就没了。若他再请一天病假,今日家中会有多大的经济损失啊。她心疼今天家庭收入将要锐减,遂坚决制止他再去请病假。而张健民也犯起了犟脾气,他认为自己就应该请病假,自己是共产党员,必须带好头,做好榜样。所以,他没让步,他固执地将家里的晒衣竿取来临时当拐杖使,又拎起昨晚带回来的工具包,一瘸一拐地欲出门去。
  你去哪?
  我不请病假了,上班去。
  你回来,我假都请好了。
  妻子说着,上前去夺下他支撑在腋窝里的晒衣竿,扔在地上,弄出很大的响声来,借以发泄她的不满情绪。张健民只好忍耐着,这时,他必须扶住妻子的肩膀才能站立。
  医保卡带了么?
  妻子没好气地问他到。
  没带。
  那上医院看什么病啊。
  妻子推开他手臂,让他去扶住门框站立一会。她自己返回卧室去翻找医保卡,而医保卡不知放哪了,一时找不着,妻子长时间地寻找着。趁此机会,张健民悄悄地拨通了陈主任的电话,在电话里,他低声向陈主任请了个病假。
  在去医院的路上,妻子埋怨他,说他自从加入共产党员服务队以后,成天忙得屁滚尿流,经常地,一顿饭都吃不安稳,往往是,接一个电话,就像是亲娘亲老子打来的十万火急的电话,他便急匆匆地扔下饭碗,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去,到人家去做什么上门服务。你工资没见涨,却将身体一天天地累垮了……。
  住口,你犯了一个严重错误。
  张健民打断妻子烦人的唠叨,故作惊人地吓唬妻子到。妻子一脸不解地问他:
  我犯了啥错误?神经病。
  你说我成天忙得屁滚尿流的?
  我说啦,怎么啦?
  我们工会孙主席在一次会议上,表扬工会里的一位女工干事,他也是这么说的。会后,大伙背地里都称孙主席是个草包。
  张健民抠住字眼,借机转移了话题,妻子对孙主席被员工称为草包一事表现出兴趣来,她追问张健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健民便得意地讲起故事来。
  在一次局工会活动积极分子们参加的大会上,工会孙主席在会上郑重其事地说到:
  大家都是兼职的工会积极分子,你们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积极参加工会各项文体活动,丰富全局职工的文体生活。大家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奋斗精神,将工会各项活动搞好。你们知道工会王琴干事最近忙到什么程度吗?你们参加的所有活动,她都要事先参与谋划布置,为此,她整天忙得屁滚尿流呢。
  台下的工会积极分子们听到这里,都哄堂大笑起来,为孙主席这通俗至极的比喻而欢呼。大庭广众之下,说一个女同志忙得屁滚尿流的,而且,还是自己身边熟悉的女同事,孙主席这段话,让大家耳目一新。顿时,将大伙的厌会情绪一扫而空。大家都兴奋起来,从这一时刻起,大伙都竖起耳朵来,聆听孙主席下面还会说出什么惊人话语来。当时,正说得起劲的孙主席可高兴啦,他尚不自知犯了用词不当的错误,相反,他还为自己的好口才而洋洋得意呢,他长时间地喝茶,那喝茶的声音被话筒放大后,变成一种让人联想到不雅之处产生的音响,在会场上空久久回荡。再看被他表扬的王琴本人的反应。只见,王琴那鹅蛋形的脸面上,满面羞红,比人家生孩子送的红蛋还红呢。王琴恨不得脚底下突然出现一道地缝,好立刻藏身进去。
  你们的孙主席真是个饭桶,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一个女同事。说话既要注意场合,又要注意说话对象。但我可以这么说,你若说我是草包的话,我会打得你屁滚尿流的。
  妻子霸道地对他说到。这是没办法的事,老婆不讲理,张健民也无可奈何。好在张健民与老婆说话,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赢了她,只要能哄得她开心就行,预期目的就算达到了。老婆一开心,张健民的处境就明显改善了。
  妻子熟悉市一院的一位医生,打的到市一院后,妻子联系了熟悉的医生,真是熟人好办事。按常规,这透视的片子,上午拍了,下午才能取到。可熟人帮她插了个队,结果,上午就取到片子。医生一瞧片子上显示的骨折程度,便以夸奖的口吻,讽刺她丈夫是一位大英雄,已经骨折到这等程度,他居然还能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才到医院里来就诊。医生当即吩咐她,赶紧去办手续,住院安心治疗,脚上打石膏,人固定在床上,一星期内,绝不可下床走动。
  张健民躺到病床上后,他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他心里想着,就脚上一点小问题,其他方面都是好好的,就被它连累了,使自己整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现在,正值夏季用电高峰期,家家户户都在使用空调,稍停片刻,居民就会烦躁不安的。他想不明白,从前,在没有使用空调的年代,人们是如何度夏的?真难为共产党员服务队的同事们了,张健民心里清楚,同事们正挥汗如雨地为居民送清凉呢,在这节骨眼上,自己却躺在医院病床上。他甚至有点后悔,前晚抓小偷,实在是小题大做,就为了两名与供电无关的小偷,将自己伤成这样,活都不能干了。
  正当张健民在病床上胡思乱想时,忽然,病房门开了,陈主任与共产党员服务队的小白他们带着水果等慰问品涌了进来。
  张健民,我们来看望你啦。
  陈主任大声对他说到。
  谢谢领导的关心,谢谢大家。可现在是供电抢修服务的大忙季节,你们都到医院来看望我,这会影响工作呢。
  张健民歉意地说到。
  可你是为保护电力设施安全,见义勇为,与小偷搏斗受伤的,我们怎能冷落你呢。工作再忙,我们也要抽空来慰问你啊。
  小白心直口快地说到。
  不。我不是保护电力设备的,我只是在自家小区里抓了两个盗窃居民财物的小偷。
  张健民实话实说到。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派出所的警察同志已经来我们供电局调查取证过了。人家告诉我们,你深夜抓的两小偷是外地来的流窜犯,他们已经交代了,这半年来,他们经常在工地上、居民小区等地方盗窃了大量的电缆呢。那天夜里,他们也准备盗窃电缆的呢,没想到,先栽在你手里了。深夜里,你身穿的红马甲虽然不显眼,可俩小偷清楚呢。据他们交代,有多少回,就在他们准备下手之际,忽然,看到红马甲过来了,吓得他们不敢下手,红马甲是他们的克星呢。
  郭益兴奋地说到。
  张健民一直以为自己抓的是入室行窃的毛贼,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无意间,竟歪打正着地抓到了偷铜芯电缆的窃贼。他听了郭益的一番话,真是喜出望外,内心里感到无比快乐。
  歪打正着,歪打正着,我做梦都想抓住偷电缆的贼呢,这半年,他把我们大伙害苦了。
  张健民由衷感慨到。
  张健民,你真是好样的。
  陈克勤翘起大拇指表扬他说到。
  晚上,妻子下班回家,将中午炖好的骨头汤送到医院来。进入病房,她见张健民心情大好,兴奋得很,与早晨情绪低落形成鲜明对比,她问他:
  今天,医生来查房,说你快好啦?
  嗯,医生说我快好了,明天就可以回家。
  瞎讲,我明明听见人家医生说,先住一星期再说呢。
  我这是最新消息,今天的新情况。
  啥情况?
  我抓的可真是偷电缆的盗贼呢。陈主任他们来看望我时,告诉我的。
  你啊,一听到领导表扬,就高兴得得意忘形。
  你这是妇人之见,做人就应该有荣誉感,好好珍惜领导的每一次表扬。
  我当时就阻止你请病假,我做得对不对?
  妻子向他邀功,自夸有先见之明。张健民心情好,妻子也跟着乐起来,乘机炫耀起来。
  这一点,你做对了,陈主任说了,我是与小偷搏斗光荣负伤的,算工伤,你确有先见之明呢。
  一会儿是妇人之见。一会儿有先见之明。正说反说,都是你这张狗嘴里吐出来的。好了,赶快坐好,趁热喝汤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健民自从得知自己抓的是惯偷,就是这段时期里经常偷电缆的贼。他觉得自己负伤也值得,心情十分舒畅。同时,在妻子的精心呵护下,伤好的也快,半月后,他就坚持上班了。同事们也照顾他,暂时,不让他到市民家去上门服务,只在班里做些建台帐,整理资料的轻松活,可他哪里是闲得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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