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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电特巡人员到达现场,沿线对核电站运行中超高压输电线路展开特巡。不久,就有了令人震惊的发现,只见,一异物高挂在500千伏超高压输电线上,虽未立刻引起停电,但属于重大安全隐患。一旦刮起大风,这潮湿异物极可能引起短路跳闸,必须尽快予以清除。特巡小组向胥主任汇报这一重大事项后,胥主任立刻联想到最近一次到省里参加的输电专业会议上,电科院专家向他们展示与讲解的一项新科技。用激光大炮射出激光来,切割清除输电线路上的异物。具有不用输电线路停电,不需要检修人员登高作业,即可消除缺陷的显著优点。通俗地说,有点像小广告上讲的,激光除痔疮,不打针,不吃药,一激了之的意思。
胥主任立刻与省局孙主任联系,说明风灾现场情况,请他联系电科院派人携带激光大炮前来支援。很快,孙主任打来电话,他说:电科院方面派出人与设备的事都好说,可以连夜赶过来,但费用的事,要事先与他们谈妥。孙主任给了他一个电科院的电话号码,胥主任询问对方价格,对方报了一个价格,胥主任觉得可以接受。又进一步与对方商量,若是成功消除缺陷,就这个价格。若不能消除这悬挂异物的缺陷,或者,没有完全消除此缺陷,还必须辅以其他手段消除此缺陷。价格能否降一降。但对方态度很坚决,说是一口价,不还价的,这新设备研发费用大。一般而言,这类缺陷都能消除。胥主任手持话机,停顿了一下。现在,现场情况是紧急,必须保证运行中超高压输电线路畅通无阻。他现在深深地钻入了牛角尖里,其他方面都忽略了,因此,他一咬牙,答应了对方的苛刻要求。
许多事,归纳起来,都是资金问题。若资金问题好说,其他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电科院连夜派人携专业设备,赶到现场。正是第二天早晨七时许,恰巧雨停了,又没有风。电科院同事抓住时机,架起激光炮,精确瞄准后,发射激光。结果,光激物落,干脆得很。胥主任与人家握手致谢,安排人员陪同人家到县城去,吃一顿像样的早餐。又将开增值税票所需的信息提供给人家。他以为至此输电通道异物消缺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随即,他又驱车前往倒塔重建的现场去。
途中,胥主任打了个电话给姚主任,其实,向他报喜的电话,他兴奋地报告姚主任,那输电通道上悬挂异物的缺陷已经消除,除去了他的心头大患。姚主任向他表示祝贺,可心里还有别样的滋味,胥主任工作有魄力,能干与善干工作,在全省输电检修专业是出了名的。这次,省局有意向从基层单位提拔一名年轻干部上来,目前,正处于考察物色人选中,他们都符合条件。可胥主任的人气指数高,上面又有省局领导欣赏胥主任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们都处于风华正茂干事业的大好年华,都怀有大展鸿图的希望与野心呢。因此,这一阵子,他们暗中较劲,互相比试着,努力争创优秀的工作业绩,表现出各自最佳的风采来。
这缺陷消除得真够快,你是怎么解决的?
不吃药,不打针,一激了之。
胥主任玩起了幽默,可姚主任一时没有领会,便问他:
什么意思?
这不是公厕上常见的激光除痔疮的小广告嘛。我们这回,也是用的这法子。
激光?。
姚主任感到不解,他是头一回听说这先进设备。姚主任是变电专业出身,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这是应用于输电专业的新式武器,他就感到陌生。胥主任便在电话里讲解其工作原理,姚主任听明白过来。可他一句问话,顿时,令胥主任感到紧张不安起来。
产生费用了么?
产生了
谈妥了?
谈妥了。
就你一人谈的?
是的。现场情况紧急,我就先斩后奏了。
你现在在702铁塔重建现场吧,提醒你一件事,你在县城预先联系一家条件好一些的宾馆;联系晚了,今晚我们就难找到合适的地方住宿了。现在,全省各行各业都已动员起来,对口支援灾区抢险救灾呢,医疗、卫生、消防与军队等单位,都已派人连夜前往,我与市局毛总今天下午赶到现场”。
中午,姚主任与毛总他们就到了现场。胥主任主动迎上前去,与他们招呼。可毛总的一句话,令他反复回味,不解其意。
胥主任辛苦啦,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睡了四小时。
“那今晚开始,睡觉时间要减半了,省局蒋总将要来现场,各部门的分管领导来了一大批,各种会议在等着你呢。这倒掉重建的铁塔,拆旧立新,估计需要多长时间呢?
日夜不停地施工的话,也至少需要一星期时间。
这一星期,你就别回去了,吃住在这里。记住要忙而不乱,遇事一定要多请示,多汇报。
胥主任听了,心里往下一沉。知道毛总话里有话,他立刻联想到自己擅自作主,请来电科院的人与激光炮。这事,应该事先与领导联系,才是忙而不乱呢。胥主任已工作多年,有了丰富的职场经验,从毛总的一句暗语里,他便能准确地听辩出其言外之意、话外之音来。
平心而论,现在,国企里的反腐倡廉力度是空前的。大会小会上,反腐倡廉,是必提的话题,总是警钟长鸣,喋喋不休。单位宣传栏中,楼道电梯里,反腐倡廉的标语,已经是铺天盖地,到了叶公好龙的夸张地步。单位里,设立了纪检监察专职,单位里所有员工都很清楚,一旦,纪检人员找你谈话,或调查你的某一件事,这意味着什么?不管你被谈话与调查的结果如何。单凭一句,某某被纪检找去谈话了,就足以令其蒙羞,在同事熟人面前,好长一段时间里,抬不起头来。所以,现在做实事的人,感叹自己是戴着镣铐跳舞,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应的是真实情况。不做事,肯定不行;只顾做事,忘了规矩。则是过犹不及,同样不行。
祸福相依,这说法是有道理的。对这受灾的村庄而言,若不是这么一场超强龙卷风的光临,哪里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领导光临村庄呢。省市县的各级政府领导,深入到抢险救灾一线,亲临现场指挥。一支支军人警察队伍,穿梭其间,维护灾区秩序,积极抢救伤残人员。年轻的战士,手持生命探测仪器,挨家挨户,于断壁残墙间,搜寻生命的迹象呢。萍水相逢的人们,纷纷加入志愿者队伍,陆续地运送来快餐面,矿泉水等。在这里,你能强烈地感受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同胞情谊。
有领导就有会议,各级领导纷纷在现场召开临时会议,分析形势,商讨措施,布置落实。一时,将这位村电工家的民房,临时借用来作会场。电力抢险会议都在这位村电工家里召开。这位村电工所受损失,与周围邻居们相比,算是轻微的,他的老父亲被砸伤了,已被安排进县医院治疗,女儿也到医院去陪着爷爷。他们夫妻俩在家里,全心全意为电力抢险会议提供后勤服务。会议期间,一直茶水不断。这让省城来的,坐久了办公室,习惯地水杯不离手的领导们,感到意外的惊喜与满足。中午吃饭时,餐桌上,又是鸡,又是鸭的。弄得领导有些过意不去了,觉得这许多饭菜与灾区的氛围不协调。人家单位都是矿泉水、快餐面的,吃简易餐,一旦这事传出去,可能会引起误解,影响到电力行业形象呢。于是,就有领导对她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吃饭要简单一些,不要弄许多菜,能填饱肚子就行了。电工老婆则实话实说到:
“是很简单呀。这些鸡鸭都是自家养的,这回,也没用刀宰它,它已在龙卷风中光荣了,不吃的话,扔了才是浪费呢。现在,就拿它来招待你们。趁这些鸡鸭还新鲜,将它们吃掉,你们要都吃一些啊。”
“原来如此。你丈夫呢?”
电工妻子听见这问话,她轻松的笑容消失了,脸色阴暗下来。她低降语调,抑制着悲痛说到:
“邻居家孙女被龙卷风卷下的太阳能热水器砸死了,躺在院子里;而她爷爷也失踪了,不知去哪里了。估计也是埋在倒塌的墙下遇难了。可怜的孩子父母在外打工呢,一时还未赶到家。我那口子与邻居一起帮她刨挖她爷爷呢。”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朱宏坤”
“他是那个供电所的?”
“振兴供电所的。”
“哎,好的。”
说话间,隔壁忽传来撕心裂肺的老妇人的哭喊声。原来,是她老头子已从地下刨挖出来,尸体已经僵硬,表明已死亡多时。
下午,那村电工又回来,继续为会议做义务劳动。有空闲的时候,他就清理一番自家的庭院。当灾区临时电源接通时,他又带上电工器具,为一些能够恢复照明的邻居去修理电灯了。省城来的领导注意到,他一个下午都处于沉默中,没有说一句话。原来,他在为邻居的不幸而难过呢。但他没有说出来,怕影响这里的电力抢修大事。一位灾区村电工,他默默的心理感受与自发的救灾行为,被省局领导看得一清二楚。后来,在灾后表彰电力抢修先进人物时,朱宏坤的名字,赫然在榜。事后,振兴供电所接到上面指示,钦点朱宏坤为这次电力局风灾抢险的先进人物,所里连忙组织采写他在风灾抢险期间的先进事迹,因此,将一位基层供电员工,在抢险救灾期间,夜以继日默默奉献的故事传扬开来。
为了使卧倒的输电铁塔早日重新站立起来,省局从邻近城市的兄弟单位调来大批输电抢修人员,相继开赴灾区重建现场,一百多名输电工人在铁塔上拆旧塔,同时,另外一支队伍,肩扛手拉地将新器材运送到没有道路可行的农田中央塔基下,准备组建新铁塔。胥主任现场负责联络与监护各路输电抢修人员安全作业,现场,涉及到地方的人与事,都得找他协调,由他再去进一步落实解决。胥主任心里清楚,在这四、五百人参战的大抢修场面上,安全督查与监护工作十分重要,他将本单位的输电监护人员,全部派到现场去,又临时召集各班组经验丰富的师傅们到现场来加强监护,对输电抢修工作的每一环节,都实行承包负责制的安会监护。他要求现场的安全督查人员,只要有一名工人在干活,那就得有一名安全督查人员现场陪护。他要求同事们做到这一点,他自己首先带头做到。
傍晚,天色已暗,现场大部分人员去吃晚饭了,但倒地的铁塔上,仍有四名工人正在拆卸螺丝。胥主任让督查人员先去吃饭,自己则留在现场陪护。同事与他推让,让他去吃一口热饭。他却对同事瞪着眼说:客套什么?别浪费时间,快去快回。晚上,工人们还挑灯夜战,加班拆塔呢。
他赶走同事后,除了远处干活的四位工人,现场就剩他一人了。人来人往的工地上,暂时安静下来。他听见了身旁轻风拂过的声音。其实,这一天里,并不缺乏风,他也一直在室外,在田野上来回奔波。可白天里,杂事太多,找他的人又多,相识的,不相识的,都来找他解决问题。一天下来,他的头脑处理了大量信息,就像一台使用过热的电脑,现在,终于得到降温休息的机会了。于是,大自然的风声,又在他耳边重现,同时,他还听见了水田里的蛙鸣声,这青蛙不知道刚刚刮过一场超强龙卷风似的。依旧鸣叫得热闹非凡,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庭犹唱后庭花”。胥主任觉得耳边的蛙鸣与诗里的商女歌声,可有一比,它们如出一辙,都是幸灾乐祸的东西。
“铃、铃、铃”,这时,胥主任的电话响了,一瞧号码,知是家里妻子打来的。
“这次,接电话蛮快的。耳朵灵敏度提高啦?”
“那里,现在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田头,安静呢。第一声铃响,便听清了,所以,接听得快。”
“同事呢?”
“他们去吃饭了,我让他们带盒饭的。”
“当心,将胃病惹犯了。”
“知道,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孩子又发高烧了。”
“真老套。常是我在外面加班时,孩子就在家生病了。你教人家宣传我的抗灾抢险先进事迹也犯难。能不能来点有新意的。”
“什么话?孩子生病是事实,我又没教你回来,仅仅告诉你一声,难道也不成了?你儿子是老病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我现在让孩子与你说话。”
妻子被他的话呛得激动起来。她独自一人,屡屡拉扯孩子进出医院的压抑与劳累,终于找到了释放怒火的出口。她连珠炮似的发问他,还扬言要拉孩子进来视频,进行三方对证。此时,胥主任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了,遂赶紧转变态度,换上一付讨好的口吻与她说话:
“不不不,辛苦你啦,给孩子多喝些水,要不带他去社区诊所挂几瓶水。我心里也放心不下孩子呢,担心他可能生病,谁知他就真的发热了呢。我都急得口不择言,乱说话了,对不起老婆。”
胥主任悬崖勒马,总算保住了夫妻和睦说话的局面。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她才说到:
“嘿。你心里想着就行,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又没有让你回来。祝你这次披红挂彩地受表彰回来,你的先进事迹里还是老一套的素材就行,可千万别添加上犯了胃病的新内容。”
“老婆放心。”
胥主任口头上作出让步,和谐地结束了与老婆的对话。这时,他真的觉得饥肠辘辘,肚里饿得慌张起来。老婆的一番话,明显地起了心理暗示作用。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呢。只见,安监员邢兵手里拎着盒饭,大步而来。他走到胥主任面前,放下盒饭,又去搬来一只运材料的包装箱,挪动了几回,摆平后,就算是工地上简易的餐桌了。胥主任解开塑料袋一看,发现里面饭菜都是双份的。
“小邢,你将我当作饭桶啦。盛这么多饭来。”
“胥主任,我的一份也在里面,我也没吃呢。”
“那还斯文啥,赶快狼吞虎咽地行动起来。”
“是,是。”
邢兵说着,也拿起一份盒饭来。胥主任愉快用餐,不仅是因为端起饭盒,便补充能量了。还因为小同事这般体贴他,坚持到工地上与他一起野外用餐。小邢会办事,以前,他就有所耳闻,今天,算是亲身经历了。
晚饭后,工人们又回到工地上干起活来。发电车送来临时电源,四方各挂两盏五百瓦的太阳灯,将铁塔四周照亮得如同白昼,倒地的铁塔,在几百名工人的努力下,不断被肢解缩小,化整为零。这场面,真像是蚂蚁啃骨头,照目前的施工进度,旧塔拆除工作,将提前完成。但超强度的体力劳动,极易出现意外,容易造成工伤事故,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胥主任此时不敢有丝毫大意,将安全督察提高到最高级别,固定的安全督察与巡回的流动检查相结合,确保现场万无一失。
“你看出有什么问题么?”当胥主任走到小邢身边时,胥主任问他一句。
“目前,安全没问题,但我看到另外一个问题。”
“讲”
“个别工人为了省些力气,将拆下的塔材,也不运送到指定地点,而是,偷偷地就近扔到小河里沉底了,表面上看不见,却躺在河水下面呢。”
原计划是将这座报废的旧塔拆除运走,将一座新塔的材料运来,现场组装。这旧塔虽然整体报废了,但其中部分材料是可以回收利用的。这座铁塔有几百吨重。它上面每一块部件都有百来斤,甚至三、四百斤重。有人在将旧塔材从农田里往岸上指定地点搬运时,偷工减料,悄悄地扔进了附近的小河里。这样,他慢慢地走回去,就比别人多休息一会啦。
“小邢,你能去阻止他们吗?既不教他们扔掉可回收利用的器材,又不发生冲突,以免影响协作单位间的关系与整体施工进度。”
“能,但要费两包烟。”
“没问题。”
胥主任从自己包里抓了三包烟给他。胥主任是有名的老烟枪,加班熬夜时,烟是他的重要陪伴。
于是,胥主任站在小邢的督察位置上,小邢向稍远处的小河边走去,胥主任远远地望着他。
只见,河边上行走的搬运队伍中,有俩人合抬一块二百多斤重的铁件,似乎,因铁件过于沉重,他们俩行走得很慢,掉队了。当他们远离前面队伍,而后面队伍又未赶上来时,趁着这无人监督的空档,他们忽然加快脚步,向小河边走去。小邢见状,他大步赶上前去,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先是一愣,不知对方要干啥?小邢却给他们俩人各发了一支烟,他们接了烟,点上,心里也踏实起来。小邢对他们说到:
“对不起啊,这铁件不能扔河里。己经扔下去,领导已经布置我负责打捞,要求我一块不能少地都打捞上来,将来还要拼接起一座完整的铁塔呢。我现在就是专门在这里负责看管的,拜托,拜托。”
“啊——没事,没事,我们知错即改,一定配合你。”
他们说着,将大铁件重新抬上路去,循规蹈矩地跟着队伍向前走。
“慢些走,别急。累了,便歇一歇脚啊。”
小邢在身后叮嘱他们。
“好的,好的。”
他们俩人口中衔着烟,心悦诚服地继续前行。由于,肩上的铁件过于沉重,他们口中香烟的过滤嘴上,一位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另一位则将香烟咬成两截。
小邢见了,在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致歉,真难为你们了,若不是工期实在是太紧,就不会这样紧逼你们干。胥主任看得笑起来,他想起了情商一词,他觉得,小邢的情商不赖。
第二天一早,胥主任又来到铁塔废墟上。今天,旧塔拆除工作已进入尾声,新塔组装即将开始,趴卧在地面上的输电线,如卧龙一般,随着新塔树立,它们将腾空而起,重返蓝天。胥主任与安全督查人员,进行协商分工后,他们走向各自的岗位,这里的一切,已按部就班地展开。胥主任打算再到负责保电特巡小组那边去看一看,那边的工作同样重要,万不可疏忽大意。
输电线路上所挂异物被激光后,尚未有第二起异常事件发生,但保电特巡队员们可一点也不敢大意。他们在线下反复巡视,一遍又一遍。他们见胥主任过来。一位队员向他诉苦说,我不但脖子仰得又酸又痛,我的眼睛现在看什么,也都是重影了,就像是这四根并排的输电高压线似的。另一队员则说:我现在成了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我将输电线上方的云朵都看熟悉了,对地面的路道情况,却陌生了。在这巡线路上,竟然跌了几回跟头呢。
几句闲话后,言归正转。胥主任说,那边,输电铁塔的恢复重建工作,正干得热火朝天,在夜以继日地进行中。预计三天后,恢复送电,那时,你们才能轻松下来。现在,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胥主任放心,现在,连一只鸟何时飞过,何时落在哪条线上歇脚的,我们都一清二楚,会及时向你报告的。
胥主任听了,满意地拍一拍这位特巡队员的肩膀,胥主任又让段兵从车上搬三箱矿泉水下来,然后,驱车返回铁塔重建现场。
途中,胥主任接到电话,通知他省局蒋总经理将来现场看望慰问大家。蒋总是局里的高层领导,平时,局基层干部们也只能在电视会议上见到他,大家都熟悉他,可他却并不熟悉大家。今天,他能到灾区现场来,基层员工们便有缘与他见面了。其实,说他到灾区现场来,并不准确。他只是到附近一变电站去,在那里与大家见面。这变电站里,现在成了供电局抗灾抢险的大本营,上面来了大领导,就到那里去,听取会报,开会决策等。
胥主任到达变电站时,毛总经理与姚主任已先到了。对他们而言,接待好上级领导,特别是省局领导,可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大事。这是他们提心吊胆的时刻,蒋总的一句话,能决定基层单位与个人的荣辱成败。其实,胥主任是可来可不来的,但为了预备应对蒋总提问现场问题,还有增添欢迎人数的意思。因此,还是把他从前线召来了。
蒋总下车时,市局毛总、姚主任他们早已在门口迎候。他们见盼望已久的蒋总终于来了,立刻鼓掌欢迎。他们的掌声,虽然响亮,堪称主旋律,但人数不够,和声就不足,显得鹤立鸡群似的突兀,蒋总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表情闪过。说实话,蒋总早已习惯了下基层遇到场面盛大的欢迎仪式,像这般不成气候的欢迎场面,有点令他难堪,就像是这场灾难性的龙卷风一般少见。
蒋总下车后,就投入工作中,他立刻组织大家,召开会议,听取各方面的情况汇报。胥主任发言时间最长,他一直都在现场,所以,他最有发言权。他说,核电站运行中的超高压输电线路,现在都是畅通无阻,保电特巡队员24小时巡查保电在现场呢。铁塔重建的前期工作,都已提前完成。今天,开始树立新塔,由于工期紧,新塔越立越高。高空作业的安全问题将更加突出。建议塔上人员轮换作业与休息,防止因搞疲劳战而发生安全事故。
蒋总当即采纳胥主任的建议,要求现场指挥妥善处理塔上作业人员的休息与工作矛盾,确保塔上作业人员的人身安全。毛总提出另外一个问题,当前,全国上下反腐倡廉呼声一直很高,廉洁自律是我们供电局的一贯要求,即使在这龙卷风灾害的非常时期里,也不能例外。蒋总同意毛总的观点,他认为反腐倡廉的要求越来越高,执行越来越严。大家对做事廉洁这条底线,万万不可疏忽大意。现在,没有将功抵过的说法。对抗险救灾的物资经费使用,一定要做到公开透明,要主动接受群众监督,要经得起事后询问与核查。胥主任听得低下头去。他觉得毛总的讲话很有针对性,自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姚主任快速地扫了胥主任一眼,及时捕捉到胥主任听到这番话语时的尴尬表情。
会议结束后,有个省局领导向下属单位赠送慰问品的活动仪式。蒋总随车带来了快餐面,矿泉水,驱蚊液及十几张行军床。变电站同事在帮忙搬运时,知道这是领导送给他们的慰问品,已经直接搬运到仓库去。这两天,各级领导一批批地抵达现场,每一波领导来,都
会随车捎带一些慰问品来的,而且,慰问品的种类,大致相同,都统一堆放在临时仓库里,小房间快填满了。同事见了这些快餐面等,兴趣已不大。但今天来的蒋总级别高,做法也与前面领导有所区别。他要求将慰问品从仓库里再搬出来,整齐地排放在门厅里,组成赠品仪式的背景墙供拍照。变电站同事按他要求搭成赠品的背景墙,蒋总看了,仍不满意,嫌这背景墙缺乏层次感。变电站同事们只好按他要求重新布置,再从饭堂里搬来几张条凳,将矿泉水摆在条凳上,比前面的快餐面盒,显得略高一些,层次感就出来了,蒋总这才满意。其间,毛总悄悄向他们解释说,蒋总年轻时,当过供电局团委书记,他很注重活动的形式,认为形式与内容同等重要。
经过赠送慰问品仪式这么一折腾,变电站那几位抢修人员,本来,他们是在抢修一线长时间地连续作战,干累了,被同事替换下来,回到变电站宿舍里短暂休息一下的。谁知,又被班长从床上叫起来,帮忙接待省局领导。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搬运矿泉水,搬得他们三位满腹牢骚。眼下,领导一时还未离开,还不知下面又会冒出啥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来。况且,这位领导走了,说不定又会有其他领导带着赠品过来慰问,领导赴灾区现场慰问的形式主义流水线上,此时正川流不息地奔流呢。因此,三位抢修人员一气之下,放弃了原本在变电站宿舍里休息一会的计划,提前返回现场抢修一线。在那里,虽然,人累一些,但做的是实事,他们认为那都是值得的。
灾区的夜晚,除了通往各变电站的高压电力设施上,供电工人们在争分夺秒地抢修。而连接千家万户的被龙卷风摧毁的低压电线上,电工们也在夜以继日地奋战。龙卷风摧毁了两座高压铁塔,却摧毁了上千根低压电线杆等,给乡村电工们带来巨大的抢险工作量,他们将东倒西歪的低压电杆重新扶正,将折断的电线杆迅速换新,而崭新的低压电线,于黑暗之中,悄悄地沿着原先的方向前进。不久,一条低压输电线路重新架好,送电以后,这条线下的各家各户灯都亮了,电视机里播出发生在本地的抗灾抢险画面,如现场直播一般。这抗灾抢险的画面就是在这儿拍摄的,画面上还有许多熟悉的身影。于是,乡亲们啧啧称奇,呼唤屋里的亲人赶快过来围观。这真是无比生动的一幕,灾区老百姓从电视上看到了自己的生活现状,感叹关心他们的人真多,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就是好。感叹电力工人抗灾抢险进展神速,很快地,又恢复了他们村庄的供电。
张大勇,你在哪?
爸爸,我在抗灾抢修现场呢。
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哪能看到我?
我在家里看电视呢,电视里播放的都是龙卷风灾区现场,我看到了许多人在忙碌,但一直没看到你们兄弟俩呢。
我在变电站内抢修,人家电视台的记者未到变电站里来采访,你当然就看不到我。回去后,我告诉你详细情况。
注意安全,要将抢修工作做好啊。
爸爸,你放心。
张大德老人在家也没闲着,龙卷风灾发生后,电视里的地方新闻净是抗灾抢险恢复重建的画面。老人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电力设施抢修的镜头,他情不自禁地凑近电视机前观看,但一直没看到他的俩孩子,于是,他打电话向张大勇询问情况。他知道俩孩子都在灾区电力设施抢修现场夜以继日地奋战呢,他渴望看到他们干活的身影。那一幕幕电力抢修场景,他感到无比熟悉,无比亲切,令他无比自豪。他看到了一条条输电线路的电杆重新直立起来,沿线千家万户的电灯重新亮了,机器重新欢唱起来。他自言自语地说到:
真是打不断的电线。
老人又忆起这句无比熟悉与自豪的话语。在建国初期,有一部战争影片,影片的名字他已忘了,但其中这句话:打不断的电线。他一直铭记在心,始终没有忘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联系着前线与指挥部的电话线,刚被敌人炸断了,又很快地被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前去连接上,三番五次地被炸断,三番五次地重新联接上。最后一次,炸断的电话线已被炸短了一截,再也无法连接上。这时候,英勇的战士,果断地伸直双臂,手拉着电线使两端相连,让电流从自己身体上流过,让指挥员的命令从自己胸膛里发出,使战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当年,张大德与这部影片一见如故,他觉得这部电影简直就是为自己拍摄的,完全符合自己内心的渴望,打不断的电线,曾经是他心中的梦想。这部战争题材的电影,直到今天仍然深嵌在老人的记忆里。他一遇到合适的机会,就将这经典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他们早已耳熟能详,老人却不厌其烦。此时,他在家里观看电视,电视里,为恢复送电忙碌的电力抢修工人,又让他激动地想起电影里手拉电线恢复通电的战士。
在这场超强龙卷风的突然袭击下,核电站的输出线路上共计倒塔两座,不幸中万幸的是,两座被摧毁的铁塔都集中在同一条超高压输电线路上,因此,核电站发出的核电依然能够输出,但必须尽快恢复核电线路至多通道的安全运行模式。为此,省电力局集中全省的输电抢修力量,夜以继日地开展保电与抢修工作。将运行中的超高压输电线路分成两部分,分别由SZ市与HZ市供电局负责特巡保电工作。同时,以深圳供电局为主力的抢修队伍奋战在702铁塔废墟上,而以惠州供电局为主的支援力量则奋战在911铁塔废墟上,互相展开火热的劳动竞赛,看谁能率先完成输电铁塔重插蓝天的光荣任务。
在911铁塔废墟上,惠州供电局牵头全省多家市供电局参与的联合施工队伍,协同作战,昼夜不休。现场人员众多,安全责任重大。在抢修现场,现场安全督查人员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惠州供电局输电检修工区的赵立新戴着现场安全督查员的红袖章,在现场不停地来回巡视,及时发现与制止事故苗头。但第三天早上,赵立新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赵立新,你现在立刻出发,回去准备工器具。在运行中的深港超高压输电线路上,我们的特巡保电人员,发现一处由地面上的大棚塑料布刮飞到输电线路上,它随风飘摇。据气象部门预报,今天中午又将有一场阵雨。这是一块长约三米的塑料布,若是这块塑料布被雨水淋湿,极容易造成短路跳闸。你是唯一的激光炮操作员,赶快回去。
HZ市供电局输电检修工区陈民主任对赵立新说到。非常时期,处处需要骨干力量,虽然,现场安全监护工作很要紧,但目前就赵立新一人会操作激光炮这新设备,陈主任只能忍痛割爱,让赵立新离开现场去完成紧急抢修任务。这场龙卷风刮得天翻地覆,许多地面上的轻浮之物,都飞上了天,挂在高压输电线路上,成为运行中输电线路上的隐患。刚刚,惠州供电局陈主任接到特巡人员报告,说他们发现在运行中的超高压输电线路上,有一处大棚塑料布缠绕电线的隐患,急需消缺。
危机里隐藏着机遇,这也是全省输电抢修力量大比武的时刻,惠州供电局捷足先登,他们是全省首家装备输电检修新式武器激光炮的单位,他们已派赵立新到电科院学成归来。陈主任想借这次难得的实战机会,一是检验赵立新同志学得如何,二是借机在兄弟单位深圳供电局与全省同仁面前,展示一下他们惠州供电局的输电抢修实力。因此,他果断地命令赵立新立刻返回惠州供电局,搬来自家的新式武器,投入到抢修现场的实战中。
是。
赵立新答应陈主任后,便返身向已在等候他出发的电力抢修工程车方向跑去。
激光炮,是一件带电消除线路缺陷的利器,它刚被电科院研发出来不久,目前正处于推广应用阶段。惠州供电局敢吃“螃蟹,率先将自己武装起来,并派生产骨干人员赵立新前往厂家学习归来。今天,将是赵立新首次在实战中独立操作,而且,又是在大亚湾核电站的超高压输电线路上。
就要打大仗了。
一路上,赵立新兴奋得很。
宽广的公路上,因一场超级龙卷风,而一片狼藉。一路上,抢修工程车左躲右闪地绕过许多障碍物。原本竖立的美女广告牌,现已卧倒在地,任人践踏。路边大小树木被拦腰折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有远处随风飞来的各样什物,在公路上乱哄哄地奔跑着。此时,路上行驶的汽车,好似醉汉一般,一律失去常态,走起路来,歪歪斜斜。
忽然,“呯”的一声巨响,两车迎面相撞。赵立新被撞伤了,李师傅也被吓坏了。对面车上下来俩人,走到抢修工程车的驾驶室旁。赵立新痛苦地问到:
“你们是谁?”
“我们是灾区执勤武警。”
“对不起,我们抢修工程车因避让地上障碍物就跑到属于你们行驶的车道上来了。”
“先不说这个,现在是非常时期,暂不分责任在谁,关键是你伤势如何?”
“我怎么啦?”
“你流血受伤了,你不觉得疼吗?”
赵立新听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动一动身子,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向他袭来。明显地,左腿被撞伤了。当赵立新自查身体状况时,他发现自己受伤的不止一处呢,他感到剧烈的头痛,头部也遭到了猛烈撞击。
虽然此时,他感到头痛得厉害,但他脑海里想着的一件事,使他几乎忘记了头痛。必须赶在下雨前,用激光炮清除高压线上缠绕的塑料布。
“李师傅,我们走吧。”
“我心慌得厉害,歇一会儿再走吧。”
“不行,时间不等人,过一会儿就下雨啦。”
“这车祸现场若被人为破坏了,我要负责呢。”
“这是小事。责任由我来承担,现在立刻上路。”
“你们别走,你们都受伤了,哪能继续开车呢。”
武警同志见他们仍要继续前进,便阻拦他们。
“喂,喂,两个不要命的家伙。”
武警同志见劝说无效,就试图拦住他们的电力工程车。结果,差点被他们重新起动的电力工程车撞上。武警同志感到不解,不知他们为何心急火燎地赶路,若不是前面已查看过他们的电力工程车,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否为灾区里趁火打劫的歹徒了。
而李师傅理解周队长的心情,所以,他车开得很野,一路上,对面行驶过来的车辆纷纷地避让着他们,他们的车一路上高速行驶。剧烈的颠簸,似乎,减轻了赵立新的疼痛感。可一旦车速减慢下来,赵立新身上的伤口疼痛,就对它主人发难起来。主要是头痛,疼得赵立新咬牙切齿。但很快,赵立新意识到不能有自私的表现,只顾自己的伤痛,扮演丑角,必须立即端正态度。这糟糕的表现,会引起不良的示范效应,容易影响到他人的。因为,李师傅身上也有伤口,也疼痛呢。于是,赵立新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痛苦,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赵立新,到家啦。
一个急刹车后,工程车稳稳地停在惠州供电局输电检修工区的大院里。赵立新的身子猛向前一倾,他也被颠醒了。他想立刻跳下车来,直奔工具室。可是,他双手撑着,脚却疼得不听使唤。伤口处,殷红的血将包扎的纱布染红了。
你伤得严重呢,现在,我送你去医院吧。
李师傅关切地说到。
来不及了,你帮我个忙,扶我到工具室去。
赵立新咬紧牙关说到。
你能行么?
现在能行,等将风筝隐患排除后,再去医院吧。
李师傅依他的话,自己先从驾驶室跳下身来,绕到赵立新这边的副驾驶位置,替他打开车门,扶他下来。赵立新右手搭在李师傅肩上,让受伤的右腿一直悬着,以一只脚单腿前行。
到了工具室里,李师傅让赵立新扶门站立,他指点李师傅,一一取出需要带上的工器具,然后,李师傅一人将所有工具都搬运上车去。李师傅将赵立新重新搀扶进副驾驶室,工程车又重新上路,向故障点方向驶去。
核电线路故障点位于这场龙卷风的重灾区里。虽然,高压输电线路奇迹般地幸存下来,但周围的树木建筑物等,却是倒塌无数,许多原来固定的物体被移位搬家。车是没法一直开到最接近故障点的地方,最后,不得不停上来的,接下来需要步行一段路,但陈主任早已安排输电抢修人员前来接应他们。
陈主任得知赵立新的腿受伤后,特意安排四位身强力壮的抢修队员前来接应,他们还带来一付担架,让赵立新躺在担架上,抬他到故障点去。
陈主任考虑得真周到。赵立新躺在担架上,他抱着心爱的激光炮,担架负重前行。
赵立新心里很急,他躺在担架上,仰面看天,预感不妙,只见天色愈发阴沉,眼看就要下起大雨来。可他不好意思催促抬担架的同事再快一些了,因为,他们都累得气喘吁吁,跑得也够快的了。此时,赵立新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减肥不够,还应当再精瘦一些,像自己老婆那样身材苗条就好了。现在,他就能减轻同事们的负担,
突然,担架停止了前进,赵立新挣扎起身子来查看原因。
原来,他们是在田野上抄近路前进的,此时眼前,一道干涸的水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欲径直穿过这道旱渠,前面俩位抬担架的同事,需要先跳下身去,在干涸的渠底走两步,然后再爬到渠对岸上来,这样,才能通过这条旱渠。可前面俩同事正抬着担架,他们如何跳下去呢?一时,他们犯难起来。
别磨蹭啦,你们跃过渠去。
赵立新果断地说到。
那你呢?
董林左右为难地问到。
我好办。
赵立新口里这么说着,并马上付诸行动。只听得扑通一声,他便从担架里翻身滚落到地面上。董林见他下这么大的决心,也就不多说了,他们依照他的话,担架上仅保留着激光炮设备,同事们轻松地跃过渠去。
赵立新也没落后,他在地上挪身前移两步到达渠边,然后,毫不犹豫地滚下渠底去。只是,他欲爬上渠对岸时,他无法做到这一步了。他努力了多遍,只是,蹭了一身泥,又退回到渠底。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努力是无法攀爬上去的,于是,他躺在渠底,等待同事们向他伸出援手。这时,骨折的巨痛,疼得他直冒冷汗,他脸上肌肉扭曲着,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董林跳下渠底,准备帮他一把时,吃惊地发现:他的腿伤处,又渗出殷红的鲜血来。
你腿上又流血了?
没事。
他故作轻松地回答,同时,用双手紧捂住伤口处。
董林没有继续说话,他们朝夕相处,彼此熟悉得很,这一刻,他深深地理解赵立新的苦心,与核电安全相比,个人的困难再大,也是渺小的。为了核电安全,无论多大的痛苦,赵立新都能忍受。董林就像是重新认识了赵立新一般,通常而言,身边是无英雄的,因为彼此十分熟悉,对方身上的优点缺点都看得清楚。但这次却例外,董林发自内心里敬佩赵立新,赵立新同事,真了不起,他为有赵立新这样的同事而自豪。
他们小心翼翼地扶着赵立新重新躺在担架上,然后,他们继续向前飞奔。
他们奔跑得更快了,他们从赵立新身上获得了一股精神力量,身边的榜样,最能鼓舞人心。一种崇高的精神,在队友们的心胸里升腾,保护核电站安全,保护一方百姓的平安,是电力抢修人员的神圣职责,大而言之,则是维护我们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树立起国企勇于担当的高大形象,历史选择了他们。此时,千钧重担压在电力抢修人员的肩上,绝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是他们心中坚如磐石的信念。
赵立新,你们到达现场了么?
赵立新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通手机,是惠州供电局陆总亲自打来的电话,陆总询问他塑料布缠线故障的排除情况呢。
我们正在奔赴故障现场的途中。
赵立新回答说。
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达故障现场?
估计起码要半小时时间,灾区一片狼藉,道路无法通行,我们是徒步抄近路前进的。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据气象台的最新天气预报,十分钟后,故障现场将下起小雨,而且,这雨越下越大,三十分钟后,将是一场大雨。
这绝对不行,这高压线上的大棚塑料布太长了,它一旦潮湿,极可能导致高压线相间短路,后果不堪设想。陆总,这可是核电站目前唯一的输出线路啊。
赵立新声嘶力竭地说到,一时情急之下,他竟责怪起领导来。陆总完全理解赵立新此时的心情,也不与他计较,只是,进一步追问他:
你们最快能多长时间到达故障现场?
一刻钟。
到现场后,架起激光炮击落塑料布,又需要多长时间呢?
十分钟。
你能肯定吗?
肯定,我以身家性命担保。
行。我与气象部门协商。人家说,十分钟后,先下零星小雨。这早期飘过的雨云,可以用降雨弹拦击,在它未飘到线路故障点那儿时,可以将它拦截住,提前化着雨水降落。但后续大批的雨云是拦不住的。
我就要三十分钟时间。
行。你必须在三十分钟内,完成任务。
是。
赵立新响亮地回答陆总。
接完电话,他们在田野上狂奔起来。仿佛,他们又获得了新动力,奔跑得更快了。他们真正与时间赛跑,赵立新彻底否定了伤痛,让同事别管担架如何颠簸,只顾往前跑。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极速赶到故障现场,立刻架起激光炮击毁缠线的塑料布。
半路上,他们听到了天空中传来轰隆一声响,在他们身后,乌云的先头部队遭到降雨弹的人工拦截。听到这声音,他们明白,大雨来临已进入倒计时刻,他们开始发起最后的冲刺。那声声炮响,如同战鼓催逼着他们,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在最后期限前,赵立新他们提前一分钟到达故障点现场。他们迅速架起激光炮,而此时零星的雨点已打在赵立新脸上,就像是一发发子弹在向他挑衅射击,赵立新心里清楚,这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必须迎着雨点,干净利落地击毁缠线的塑料布。
瞄准。
射击。
高压线上悬挂的塑料布,突然起火燃烧起来,那缠绕着高压线的塑料布被烧断了,大棚塑料布的残骸如风中落叶一般,飘落下来。
顿时,抢修队员们欢呼起来。一路惊心动魄的奔跑,就是为了这火光一闪激动人心的一刻。赵立新真是好样的,他不负众望,一发即中,在规定时间内,圆满完成了领导交给他的光荣任务,他们成功啦。
大雨如约而至,哗哗直下。他们只是收起了激光炮,保护精密的仪器免遭雨淋,他们自己,谁都没有想到去躲雨,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淋湿衣服,他们心里无比轻松痛快。
这时,赵立新的电话响起了,一瞧号码,便知是陆总打来的。
你们那边下大雨了么?
下啦。
缠线的塑料布击落了么?
成功击落啦。
好一一。
在电话里,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陆总,也罕见地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