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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城外,北狄大营。
“江湖?”杨苍愤怒地看着手下的将领。
“上官燕已经被击杀,本来就能拿下定州,结果突然从南边来了一群江湖人士,举着各门派的大旗,人数众多,我们的将士一下子没准备好,被打出城了。”
“一些没经过军事训练的散兵游勇,就把北狄铁骑击溃了?”杨苍斥责道。
“启禀上将军。”副将一下子跪倒在地,“他们之中还有高手,有一位少年剑客,手持长剑,只一击就打翻了整个铁骑方阵。”
杨苍看向苏枕雪,后者点点头,承认道:“飞虹剑,李安之。”
定州内城要塞。
上官俊雄头戴白巾,正立于主将之位,沙盘两侧零零散散站着各位副将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少将军,现下定州军还剩千人有余,再加上今夜到达的各路江湖好汉和自愿参军的定州百姓,总共不足五千人。”一位副将禀报道。
上官俊雄死死盯着地图,问道:“各道防线现下如何?”
“启禀少将军,北狄军队已经全部撤出定州。外城防线残破不堪,就算连夜加急修整,能发挥的功效也十分有限。内城要塞被轰出三个大缺口,北面的石墙壁垒也受损严重。目下定州城存活的百姓已经自发前去维修,大约在天亮前,内城要塞能够修复完毕。”
“少将军,明日之战,必是血战。但我等定州军将士,愿与城池同在,为大元帅报仇!”
上官俊雄抬头看去,帐下众将纷纷抹眼泪,他强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即使父亲在两个时辰前刚刚战死,但作为定州的主将,他绝不能向外展示一丝一毫的软弱。
“报!少将军,北狄杨苍亲笔书信!”
人们纷纷转过身去,上官俊雄走出帐外,借着灯火展开信件,扫视一番便愤而撕成碎片。他径直走回沙盘前,直言道:“杨苍说,明日他会亲自出战。”
人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北狄上将军杨苍是全天下唯一尚存的九境高手,已是耄耋之年但实力丝毫未减,若是他亲自出手,别说几千人,就是千军万马也难以阻挡。
上官俊雄盯着沙盘,心中却不由得生出绝望。
莫问环顾四周,开口道:“杨苍虽是九境,但三十年来从未亲自出手,他不过风烛残年,恐怕早已没那么强的实力了。”
林深皱眉道:“就算杨苍已不复当年,但他若亲自参战,依然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杀伤。”
几位副将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纷纷点头认同,忧心忡忡。
“我来对付他。”
人们不由得向大帐门口望去,李安之手持飞虹剑立于月下。
上官俊雄心下大振,当即手持令牌高声道:“明日一战,我做如下部署!”
嘈杂的人群顿时停歇,武当、少林、昆仑、云梦等各大江湖门派掌门人一同拱手道:“且听少将军吩咐!”
“王副将!你带五百定州军,防守北面外城城墙段,最大限度阻击北狄的第一波进攻。”
“王远得令!”
上官俊雄转向林深,道:“林大侠,你带华山剑场子弟,防守外城城楼至内城要塞一段的街区,尽可能和北狄的铁骑方阵进行巷战,拖延他们的进攻。”
林深拱手道:“林深得令。”
上官俊雄又转向江湖门派,道:“莫问大哥,你作为江湖各大门派和其他好汉的总统领,协助内城要塞的修缮和防守。我会率领定州军剩余人马,同你们一道死守要塞各个入口。各位掌门,恳请到时一同听命于莫问大哥,一同行动,一同防御!”
十几位掌门人一同高声道:“谨遵少将军命令!”
“至于杨苍……”上官俊雄犹豫地看向李安之。
“明日我会亲自出城,找杨苍决战。”李安之淡淡道。
“好!”上官俊雄指向沙盘,慷慨激昂道:“北狄中路大军共十五万,已被定州要塞拖延五日有余,现下玉门关、嘉峪关两座要塞已经被我军收复,若是定州明日仍在我们手中,杨苍大军将面临被合围的困境。若是明日定州失守,则我侧翼两路大军将腹背受敌!各位,边境战事,悬千钧于一发!”
上官俊雄拔出长剑,直指着沙盘上那座城池,定州。
已是子时,定州城内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为最后的决战忙碌。李安之坐在街道旁的石阶上,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飞虹剑。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遮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李安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把她从背后搂到怀里,笑着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玩这种游戏?”
“这不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嘛。”云想容嘟起了嘴巴,调侃道:“你瞧,你的手冷的跟冰窖似的。”
他这才回过神来,云想容握着他的双手温暖得多,或许是塞北的冬天确实很寒冷,也或许是自己此刻实在是心如乱麻吧。
“云梦门派的十几个女弟子在城东的一处大院子设置了医馆,我和莫瑶都打算过去帮忙。”云想容开心地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
李安之点点头,又补充道:“注意安全啊。”
云想容眨眨大眼睛,她闪亮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送走云想容,李安之决定在城内逛逛。路过军帐营时,似乎能听到上官俊雄和几位副将依然盯着地图讨论战术。他拐过弯,内城要塞的石墙上是各大门派的江湖弟子,他们靠在堡垒后面抱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李安之认得青衣是武当派,白衣是衡山和泰山,黑衣则是恒山的弟子,至于少林弟子的装束过于明显,手持禅杖身披黄袍,更何况他们的脑袋在石墙上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耀眼。
街道两旁不时能够见到华山剑场装束的人在忙碌,他们三五成群商讨阻击地点,林深将一千多名剑场子弟星罗棋布地分在整个内城要塞和外城防线中间的街区,每个小队各自为战,尽可能地阻击北狄铁骑的进攻,与他们在巷道里周旋。李安之远远望见了林深,他正和几个人激烈地讨论。
定州外城的城墙已经残破不堪,这些厚实的城墙在前三天的定州攻防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但如今只有北面的城楼和一小段城墙还能发挥防御作用。王远将军带领的五百定州军仍在军营休息,他们作为第一道防线孤守城楼,几乎是必死的命运。
月亮依然提供不了任何温度,李安之打了个寒战,相比于嘈杂的内城,外城几乎没什么活人了,只有遍地的鲜血和尸体,还有随处丢弃的武器和盔甲。他刚想返程,定睛一看,城楼下站了一个人。
那人距离过远看不真切,但他的金龙盔甲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雪白的胡须随风飘荡,手中提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青龙长刀。这些无一都表明来者的身份,北狄上将军,杨苍。
李安之提起飞虹剑,不慌不忙地走向城楼,杨苍也站在城楼下一动不动。
李安之朗声道:“杨将军,久仰大名,今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杨苍微微一笑,声音浑厚粗重:“李大侠,老夫也久仰大侠之威风,今夜特来一见。”
李安之走向杨苍,说道:“老将军此番,难道只是见一见?”
“哈哈哈。”杨苍爽朗地笑了,“李大侠,明日一战明知是死局,为何还要飞蝇扑火?”
李安之拱手道:“老将军明示。”
杨苍抬头看着宏伟的定州城楼,说道:“老夫今夜便斗胆猜测,定州军明日的布局。”
“愿闻其详。”
“上官燕已被击杀,如今接任定州军大元帅的,应是他的儿子上官俊雄。此人在北狄都城侦辑司待过两年,开战前,苏枕雪本想先取他性命,没想到被你救了。”
“北狄庙堂异动,安之只是有些猜测罢了。”李安之淡淡道。
“如果我是上官俊雄,这定州城楼,是一定要利用的,这会是我的第一道防线。”杨苍手指城楼,胸有成竹地说道:“从城楼到上官燕修筑的内城要塞,这中间有很长的街区,我会命令一支部队埋伏于街区,与北狄铁骑展开巷战,来抵消铁骑的杀伤力,这就是第二道防线。至于内城要塞,自然会是我的最后一道防线,今夜修筑工事,天亮之后必然将剩余部队全部收拢,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你说,老夫的猜测,对也不对?”
杨苍满意地看着李安之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惊再到绝望。
“李大侠,就算你不为北狄庙堂服务,找个地方归隐江湖,宁国和北狄的战事又与你何干?何必千里迢迢前来送死,扪心自问,你有几成把握赢我?”
李安之顿了顿,惨笑道:“一成把握。”
杨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宁国庙堂至今仍在通缉你,你又为何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白白死掉呢?不过午时,我的铁骑将会踏平整个定州,就算你一心求死,也要为那些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着想啊,云姑娘受了那么多的苦,你忍心就此将她抛下?或是看着她死在乱军之中?”
李安之恍惚了一下。
杨苍像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一样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李安之的肩,道:“你完全可以走,昨日战事你已经帮助上官俊雄了,没有人要求你非要殉城。再带上云想容、林深、莫问,还有那些你的好友,归隐江湖吧,从此,江湖和庙堂的纷争再不会波及到你,我杨苍为你担保!”
“那……宁国的百姓呢?”
“啊?”杨苍一时愣住了。
李安之缓缓抬起头,说道:“定州失守,北狄铁骑南下将畅通无阻。到那时,多少百姓惨遭屠戮,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杨将军,定州围城五天,你看看,你看看他们。”
李安之用手指着城内的街道,尸骨遍地。
他流着泪轻声道:“定州三十万军民,如今已不足三万。战争带来的是无数的家破人亡和妻离子散,赫赫战功之下是多少森森白骨!我无力解决两国百年来的纷争,可是我知道,一旦北狄南下,京都失陷,江南、中原、南岭、蜀地的百姓将无一幸免!上天又何尝没有怜悯之心,可有谁能拥有解救众生的能力呢?”
杨苍变了声调,厉声道:“老夫何尝不知这番道理?可北狄军民世世代代生活于苦寒之地,北狄王不过是想要带他们拥有更好的环境,难道也错了吗!”
李安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能评判对错,我们立场本就不同。”
杨苍重重地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李安之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我想……”杨苍又开口道:“你的剑法能在几年之内精进到如此地步,除了那柄飞虹剑之外,她或许也是一个因素吧。”
“什么?”李安之忽然抬头。
“她一直在你身后,扭头就能看到。”
李安之突然发现耄耋之年的老人的眼中,竟然也会有浪漫的色彩。他扭回头,云想容站在城墙的黑影中,默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