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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21日杜琴
白色,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头柜,白色的凳子。杜琴觉得周围好像是落满了厚厚的雪,而自己正躺在这铺天盖地的雪里,仿佛连呼出得气也是白色的,周围也安静得可怕,只有嗡嗡作响的空调运行声才让杜琴觉得有一些真实感。这是……医院?杜琴恍惚还记得当时自己要晕倒时,赶来的同事们围着她发出的慌乱又嘈杂声音。
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有些冰冷,她忍不住伸手揉搓了几下,自己这是怎么了,这还是自己头一次失去知觉晕倒,那种不受控制沉入黑暗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后怕。
“你冷吗?是不是空调开的温度有些低?”突然间,林熹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杜琴下意识转头看向他,好奇怪的感觉,坐在床边凳子上的林熹看起来有些陌生,明明是同一张脸,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杜琴有些出神地想着,好像以前看过一部美剧,里面有一个男人因为在战争中受到过度刺激,得了一种精神疾病,叫替身综合症,也叫冒充者综合症。因为这个病,男人觉得他的亲人朋友都被人替换了,而这些“假人”要伤害自己,所以他为了求生就将他们全杀了。当时自己就觉得很恐怖但又很困惑,觉得熟悉的人是假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是看到蜡像馆逼真的蜡像那种感觉吗?
如今她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因为现在的林熹对她来说看起来就像是这样的“假人”,那种感觉跟看到蜡像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微妙的错位感。杜琴胡思乱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得了这样的病呢?
“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那个“假人”林熹伸出手将床上放着的空调遥控器拿了起来,杜琴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又向门口半开着的门望了一眼,从她躺着的位置能看到门对面塑料长椅上坐着的便衣警察,杜琴放下心来。
这个“林熹”又按了几下遥控器上的按钮,然后把遥控器放回到杜琴手边,开口说:“你身体还虚着呢,要注意一些,别再感冒了。”“林熹”皱着眉看了看搭在杜琴腰部的被子,伸出手想帮她往上拽一下:“既然冷,就往上盖一盖,漏出这么多。”
杜琴向后仰了一下躲开林熹的碰触,眼前又闪过自己半昏迷无法动弹时被林熹抱着放入行李箱的画面,这一次昏迷让她又想起了更多之前梦中的情景:封闭狭小难以动弹的行李箱,向后的狠狠撞击、咕噜噜滚动不停地颠簸着的行李箱,不断抓挠箱壁时的绝望,以及最后的窒息。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是不是说明林熹真的是可以残忍到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让她在行李箱里活生生窒息而死?一想到这里,杜琴就忍不住浑身发冷,曾经那样亲密的人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怕我?你为什么会怕我?”林熹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好笑,仿佛觉得她愚蠢的让人难以置信。
杜琴有些艰难地说:“我为什么不怕你,毕竟你要杀我。”她含含糊糊的说着,并没有将梦里的遭遇明确说出来,这让别人怎么想她呢?因为做的梦而觉得某个人是凶手?可能话一出口就要送到精神科去检查吧。
“以前我没觉得你这么蠢,我为什么要杀你?”林熹的话变得越发刻薄,杜琴有些迷惑,自己是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有这样完全不同的一面吗?这种刻薄又轻蔑的语气莫名激怒了杜琴,她不由头口而出:“我就是知道!你就是会杀我,只要我碍了你的路,你就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我!”
杜琴直视着林熹一字一顿:“你最怕会失去现有的一切,不是吗?”
林熹似是有些被这句话激怒,但他很快又放缓声音:“杜琴,你理智些,你好好想想,如今安燕死了,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阻碍了,你想结婚,可以,等安燕的事情过去了,我们就结婚。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会给你下毒?我给你下毒有什么意义?”
杜琴很想冲他大声喊:你真的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可是,这种介于梦和现实之间的事情如何能让别人相信呢?指责他推倒她,并让她在行李箱里窒息而死吗?
可是,死亡的恐惧与绝望的感觉对她来说是真实的,她是真的感觉经历过这一切,无论真的是梦还是所谓的重生,对于她就如同真实经历过一样,所以,如今的她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面对林熹。
林熹仿佛看出了她内心的畏惧,可能觉得有些好笑:“你以为我现在会在这对你做什么吗?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也听不进去,也不会相信我,如今警察肯定会调查你被下毒的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不是我了。医生说你还要住院观察一下,正好你也冷静冷静。”
杜琴看了一眼林熹,并没有接话。
林熹有些不耐烦起来,又说:“你手里的录音删了吧,如今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你留在手里万一陈学金知道了,你会很危险。”
杜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来我这里其实只是为了让我删掉录音吧?刚才装出一副关心我身体的模样,林熹,你这样真的有些好笑。实话跟你说,录音我已经交给警察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录音交给警察了,至于后面陈学金要如何,我这有警察保护,你倒是要好好为自己考虑了,你说陈学金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事?”杜琴笑了起来,说完这些话,她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
林熹猛地靠近杜琴,压低声音说:“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懂,你会害死我的!你一点不考虑我们的未来吗?你之前不是还想跟我结婚?”林熹粗粗喘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来:“我们不是还有了孩子吗?你为孩子想想啊!”
“孩子?你终于想起来我怀孕了是吗?你之前不是还想让我打掉吗?孩子,”杜琴只觉眼泪涌了上来:“你知不知道砒霜中毒可能会影响胎儿的发育,医生让我终止妊娠。”她手轻轻抚上小腹,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医生说我还年轻,还有机会,可是我的孩子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我没有办法再抱着她听她叫我妈妈了。”
“杜琴,毒真的不是我下的,你讲些道理好不好,”林熹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愤懑,充满了无力感,他只觉得无法跟杜琴沟通,两个人都在朝对方挥拳,却不在一个空间里:“你肚子里也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孩子!”
杜琴撇过头,不想再理林熹:“你就当着我想让你尝尝被逼入绝境的滋味。”
“你什么意思?”林熹的声音冷了起来,前倾着身子直直盯着杜琴,像是要让杜琴必须给个明确的说法。
杜琴心里有些发慌,双手攥紧了被子。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林熹,对杜琴说:“杜琴,要做检查了,这位先生请出去等。”
林熹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站起身就往外走去。见林熹离开,杜琴心中一松,按护士说的下床准备去做检查。“啪,啪,啪”窗外突然开始下起雨,然而外面依旧是阳光灿烂,又是一场太阳雨。
2013年6月21日武骏
阳光柔和的照进这个叫“安之”店里,原本还有些刺目的阳光经过彩色玻璃窗户的过滤,转变成斑驳迷离的色彩,细细散落在店内摆放的错落有致的日式手作瓷器和玻璃器皿上,让它们呈现出特别的光彩。店里也没用鲜花来装饰,可能是怕鲜花过于鲜活的气质颜色夺去了器皿本身的光华,用了各种造型别致的干花斜斜依靠在高低不一,形状各异的花瓶里,那枯败暗淡的色彩让人禁不住会将视线第一时间投向承装着它们的器皿。
武骏打量着店里的装修,不得不说,虽然他不是对所谓品味比较敏感的人,但这家店看起来就会让人觉得舒服,好像哪里也不多些什么哪里也不少些什么的感觉,大概这种恰恰好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好品味的体现吧。
不过,武骏又留心扫了几眼这些好看的瓶瓶罐罐价格,不由暗暗咂舌,这些器皿可完全不属于他的消费能力范围之内,随随便便一个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了。而安燕是这家店的熟客,这说明安燕他们家的收入想必是很高了。正在这时,王志也轻轻碰了一下武骏,示意让他看手边那个有些奇形怪状像是在制作的时候就做歪了,然后被匠人取出来又不小心被碰了一下瓶肚子,所以凹进去的长颈玻璃瓶,下面的标签价格是9500元。
这是人民币吧?武骏心里感慨着,这个价格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如果换成什么其他币种会更容易接受一些。武骏忍不住更仔细地看着这个玻璃瓶,应该是有哪里更特别的原因,比如材质是水晶?这样的话还是容易理解一些,等下,一般水晶的价格是多少来着?还是说这个造型手工流程非常复杂?武骏不由陷入了沉思。
“您好,这个是武绮将平老师最新的作品,您很有眼光,这个系列也是老师转型后颇受好评的一个系列,不过因为次材质选择的比较普通,所以价格还是很亲民的,算是性价比比较高的一个系列。”看起来是店主的男人走过来对武骏讲解道,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略宽松的灰色麻制衬衣,浅蓝色牛仔裤,显得清爽又干净,武骏模模糊糊意识到这好像就是所谓日系帅哥的穿搭,以前李文玲常看的日剧里男主角经常会是这种打扮。
武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他看来这个价格跟亲民扯不上一点关系,至少对于他,说是高高在上也不为过。他轻轻咳了一下嗓子:“不好意思,我不是来买瓷器的,我是刑侦队队长武骏,这是王志。”
店主看起来有些惊讶,一时有些茫然:“我是安之店主孙怡景,请问有什么事?”
“我们有个案子想要确认一些信息。您认识安燕吗?”
“安燕?认识的,是我们店里的熟客了,安小姐很喜欢瓷器,也很有品味。她怎么了?”
“她最近有没有在你这里订货?”
“有的,她想要一套西山芳浩的杯子和花瓶,说好了等我进货回来取。”
“是约的19号来取吗?”
孙怡景摇头:“不是,我21号回来,我们约的22号下午。”
武骏与王志对视一眼,武骏又开口:“你确定不是约的19号?安小姐的丈夫说你们约的是19号上午来取。”
孙怡景笑起来:“19号我还在日本呢,怎么可能跟她约19号,我回来的机票是21号,安小姐知道的。你看我刚好收拾包,回来的机票还放在那呢。”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张机票,周围还有些单据,看起来刚才正在整理这些。
武骏皱起了眉,果然那种违和感没有错,安燕骗了林熹,她特意在19号让林熹来这家店,使林熹偏离了日常的轨迹。武骏脑中又浮现出那安燕有些悲伤的脸,还有跟他说的那句话:“我丈夫可能想要杀我。”安燕,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又已经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