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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20日林熹
床头柜上闹钟再一次“嘟嘟嘟”的响起,林熹从睡梦中惊醒,他疲惫地睁开眼,伸手将闹钟按掉,但整个人意识还有些模糊,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空着的床,安燕呢?屋内静悄悄的,她也不在家,啊,对了,林熹恍然,安燕去参加同学聚会了,21号上午才回来。
林熹叹了一口气,挣扎着起床,像以往一样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又摇晃着走到客厅。餐桌上空荡荡的,他皱着眉似乎回忆起临走前安燕的话:“早餐在冰箱里,热一下就行。”
林熹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第二层放着一个贴着早餐字样的保鲜盒。林熹停了下来,他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抵触,为什么安燕不在这里自己也要吃她规定种类的早餐?林熹索性什么也不拿又关上了冰箱门。然后在厨房的一个柜子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罐饼干。
林熹拿着饼干坐到沙发上,安燕一向不喜欢林熹在沙发上吃容易掉渣的食物,但这次林熹特意半躺在沙发吃着饼干,一边习惯性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面前的电视里传来早间新闻的声音:“江东市跨海大桥今日正式举行开工仪式,市高官侯鸣昌与金陵集团总经理陈学金将出席奠基仪式,陈学金表示,这是金陵集团在江东市……”林熹看着电视里陈学金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由微微冷笑,谁知道这样规矩正经的面具下藏着什么样的面孔呢?每一个人每一天都贴着一张面具,面对镜头的,面对朋友的,面对伴侣的,面对孩子的,面对地位高于自己的,面对地位低于自己的,得心应手毫无自觉的切换着不同的面具。自己也是如此,有时候都已经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林熹吃完饼干,拍了拍手,细碎的饼干渣从指间飘落下来,一些飘到了地板上,零星一点落到沙发坐垫上。林熹毫不在意地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架子上拿起药品分装盒,把今天份的营养补充剂吃下。
林熹不由想到,人的年纪到一定岁数,就开始患得患失,对健康的热切一下子如火焰般蒸腾起来,就如同历史上那些衰老的帝王开始寄托在仙山取药、仙丹炼制,现代的人妄图从各种维生素营养剂中获得安慰和确定,仿佛每天一把一把吃掉这些大小各异各种颜色的药片,就能让那些逝去的生命力回来,就能够永葆青春上升不老。
2013年6月20日武骏
上午九点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了,江东市刑警队队长武骏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海滩,他已经把墨镜摘了下来,拿在手上。墨镜虽然能遮挡夏日的阳光让眼睛舒服些,但却会影响他对案发现场的观察和判断。
发现女尸的地方是在龙城新区临海的一片海滩,这片海滩正处在悬崖下,如今四周已经拉上了好几条警戒线隔出了区域,三三两两的现场勘查人员正在现场对可能留存的各种痕迹和物品进行采集和拍照,法医正在对沙滩上躺着的女尸做简单的检查。
仰卧在沙滩上的女尸身穿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已经有些浮肿,但依旧能看出面容姣好,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湿润的沙滩上,也有几缕湿漉漉黏在女人细嫩光滑的脸庞上。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材质很好,应该价格不菲,但如今却沾上了不少沙粒,湿答答的紧紧吸附女人的身体各处。
武骏盯着女人的脸,她的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她。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武骏闭上眼,在脑海里一一搜寻着。
“老大。”武骏睁开眼,警员王志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套着密封塑料袋的白色信封,“这是从尸体衣服口袋里取出来的,应该是遗书。”
“遗书?”武骏戴着手套的手接过来,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挑起了眉毛:“打印的?连签名也是打印的遗书?会不会过于潦草了。”
武骏看完又重新折了起来将信放回去:“这个塑料袋是原本就套在信封外面的?”
“是的,估计是为了防水,不让水浸坏遗书。”
“真是从来没见过考虑这样仔细的。”武骏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密封袋,密封袋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普通超市能买到的那种,“死亡时间呢?”
“王法医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昨天上午,尸体上带着的手表停在9:23分,估计就是溺水的时间。”
武骏刚想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是妻子李文玲来电。武骏脸色沉了下来,手指移到红色的挂断标志想要摁掉电话,但又生生停住动作。
“我先接个电话,”武骏一边示意王志稍等,一边向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去,他并不想让别人听到接下来的通话内容,因为那必然是令人不愉快,甚至会让他十分难堪的,他并不想将自己生活中无能的一面展露在他人面前。
不出所料,接通后李文玲的声音充满着怒火:“武骏,你什么意思?我等了你快一小时,不要以为拖着不来就能不离婚。”
武骏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一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我这出了个案子,在现场呢,赶不过去。”
李文玲冷笑一声:“早不出晚不出,就现在出,怎么,刑警队离了你一个小时就不能运转了?签个字的事情花不了多久,赶紧过来,今天必须把这手续办了。”
“我说了过不去,我现在正在现场。”武骏有些不耐起来。
李文玲的声音拔高了起来:“你马上给我过来!”武骏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男声:“文玲,你别激动,旁边有不少人在看。”竟然是史宾的声音。
血液一下子仿佛涌上了武骏的头,他不由抬高声音:“他在你旁边是不是?你们这是要干嘛?我们离婚你要带着他去?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因为出轨才要跟我离婚的?!”
“你说什么?我们到底怎么走到离婚这一步你自己清楚,再不清楚你想想我们的孩子!他是被你害死的!你不要老是试图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
又来了,他们每次无论从什么地方开始争吵,都会再度回到这个原点,无休止的争吵让武骏感到疲惫不堪,他想终结这个无止境的循环。但他如何承认他们之间关系趋于崩溃是由于自己的过错,那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掉下去便会将他撕碎。他只能竭力避开,一拖再拖,甚至靠不断暗示自己,是李文玲爱上了史宾才让他们的婚姻无法再持续下去,他唾弃这样胆小和懦弱的自己,可是如今的他没有办法面对真相,可是这对李文玲确实不算公平。
武骏望向不远处的海面,一阵一阵的海浪冲上沙滩,又迅速退回去,将沙滩上的印记一次又一次的磨平,如果生活也可以如此,那些不堪和磨难会被时间冲刷回到往昔,回到最初的时候,他会尽一切努力去弥补。武骏似乎又见到在夏日里,树下光影斑驳,自己小心翼翼牵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李文玲从医院出来。李文玲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她温柔地笑着,眉眼弯弯,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后来,还是那双眼睛,望向他时充满着泪水,满溢着悲伤和愤怒,他们身边病床上躺着小小的身躯已经毫无生息。
那时候,李文玲近乎疯狂地捶打着武骏:“武骏,你个混蛋,你还我孩子,你那时候在干什么?啊?你就在他身边你竟然没发现孩子发烧?你眼里就只有工作,只有案子!我就出差两天你就把我们孩子弄死了!”
武骏痛苦地闭上眼睛,如今距离那个孩子死去已经两年了,这两年自己和李文玲两个人互相折磨,他不敢面对李文玲,只好将自己整个人埋到工作里来逃避。加班,加班,武骏每天尽力在李文玲醒来之前离开,夜里在她睡着后回来,遇到案件时,他甚至常常在办公室里过夜。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无止境的持续下去,直到李文玲遇见了史宾,然后向他提出了离婚。武骏理智上可以理解李文玲的选择,换做是他他也会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个深渊。只是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幸运地遇到史斌,留下他一个人在深渊的底部继续挣扎……
在沉默中,电话另一端的李文玲哽咽起来,武骏能听到史宾在轻声安慰着她。武骏回过神,低声说:“算了,我现在就过去。”说罢,武骏立刻按掉电话,招呼王志:“我有急事,后面的事你看着处理,我一会就回来。”
武骏转身要离开,一阵猛烈海风吹来,他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夕阳下,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衣裙,站在刑侦大队门口,他就是在那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