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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晓得不?李婆婆今早来我家买鸡蛋了!”小军向大家发布了秘密消息。
“她们家不是养的有鸡吗?为啥还要买你家的!”大家都表示怀疑。
“秋玲妈又要生了,准备坐月子吃哩。”
“啥子?你莫要打胡乱说,怎么可能!”
“哪个造谣哪个就是龟儿子!我亲耳听李婆婆对我妈说的。”小军有些急了。
“好好,我们相信你,不过这事千万不要外传,那些催债人凶恶的很,让他们晓得,秋玲家就遭殃了!”
“放心吧,我口把的紧。”
年前,李婆婆得了心脏病要做手术,他儿子邓三娃就向贷款公司借了点钱,后来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上门催债!这个事大伙都晓得。
过了两天,我去喊秋玲割草,偶然看到她妈,果然挺着个圆圆的大肚子!
“嬢嬢,秋玲子在不?我喊她一起去扯猪草。”
“原来的小胖,她还在睡懒觉,我去喊她!”
“秋玲,秋玲,小胖喊你去扯猪草,你快起床!”
“好咧,马上来了。”屋里传来秋玲悦耳的应答。
“这个丫头,平时懒得很,啥事都不干!”
秋玲妈一边唠叨,一边给我抬板凳。由于怀着小孩,整个肚子圆滚滚的,行动有些不便!
她看了看我,突然从屋里拿出一个大红苹果放在桌上。
我定定看着那个苹果,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小胖,你看嬢嬢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秋玲妈一脸严肃。
“我猜是个男娃!你要给秋玲生个弟弟咯!”
她突然抿嘴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你咋晓得是男娃?”
“我听老人说过,如果肚子尖尖的就是男娃,肚子圆圆的就是女娃。嬢嬢的肚子这么尖,肯定要生个大胖小子!”
“呵呵,没想到你这个憨娃还挺会说话,这个苹果给你吃了!”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塞到我手里,然后又轻轻地摸了摸肚皮,
自言自语地说,“这几天光梦见蛇,我就说要生儿子嘛!”
这时,秋玲走了出来,“妈,怎么还有苹果?我也要吃!”
“好,好,我这就给你拿!”
又过了几天,大清早就听见秋玲家闹嚷嚷的,我赶忙跑去看热闹。
那天,她家屋檐下、院坝里都站满了人!
堂屋里端坐着三四个社会青年,他们梳着中分,戴着墨镜,身穿花格子衬衣,皮鞋擦的黝黑发亮!
领头的中年男子在堂屋里来回踱步,“邓三娃躲哪去了!说好的今天还钱,他又放老子鸽子!”
秋玲妈吓得瑟瑟发抖,“我男人一早出门干活了,要不等他回来再说吧!”
中年男子轻蔑地笑笑,“他可瞅的真准!也不知是真出门还是假出门!既然咱们兄弟过来了,总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
“他真的出门了!你看我一个妇道人家,确实不晓得啊!”秋玲妈吓得快哭了。
“呦,你这是怀上了吧!我倒是很想知道,他邓三到底有没有把你娘俩放在心上!来,兄弟们,把这个婆娘带走!”
中年老板一声令下,几个年青人就上去拉扯秋玲妈。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流氓,别伤了肚里的孩子!”秋玲妈急的嚎啕大哭。
“少在这寻死觅活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管怎么说,既然我们来了,要么带钱走,要么带人走!”说着,也去拉秋玲妈的胳膊。
“造孽啊,你们再这样弄,娃娃就保不住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议论着准备报警,有几个妇女实在看不下去,壮着胆上去劝阻。
中年老板愤怒了,扬了扬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男人借了老子的钱,现在躲起来了,我们只有找他老婆!无关人员都给老子滚出去,否则让你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拉扯的妇女见状,吓得赶紧退了出来。
几个青年人挽着秋玲妈的胳膊,架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大门的时候,她一把紧紧抓住门缝,抵死也不愿意出来。
中年男人一个推搡,秋玲妈啪嗒一声跌坐在地上。
“哎呦,哎呦,肚子疼,肚子疼!”她捂住肚子,呼天抢地的痛哭起来!
中年男人不屑地看了一眼,“你这种手段我们见多了!疼吧,疼就好,你自己生了倒也省事!”
正在这时,秋玲爸回来了,看见地上的老婆,他急的双眼血红,转身抽出一把柴刀跑了出来,
“今天谁敢再动我老婆,我跟他拼命!”
中年男人却不为所动,“邓老三,年初你为老母亲看病借的两万块,现在也该还了吧!”
邓老三看了中年老板一眼,气焰矮了一半!但是反而把刀握的更紧,“陈总,我欠的钱一定会还,但是你们要带人走,不行!”
中年男人瞟了几个青年一眼,“那好嘛,看在咱们同乡的面上,人就不带了,但是利息是一分不能少的,道上的规矩不能变!怎样,就先给两千块利息吧!”
啥子?两千块!大家伙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拿不出来!既然你不肯付利息,那还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给,你们等着。”邓老三把老婆扶起来,然后转身进屋。过来一会,拿出一叠花花绿绿钞票,直接递给了中年老板!
老板接过钱掂量了一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舔了舔手指开始数钞票,“怎么?只有一千八?”
“家里就这么多了,这样,我向亲朋好友借点,等两天就给你送来!”
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算你小子识相,那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把利息给我送来,否则下次就不会如此轻松啦!”说罢,带着几个社会青年扬长而去。
看见那些流氓离开,秋玲妈终于止住了哭泣。
“各位乡亲,你们都各自回家吧,没啥子可看的。”
安顿好老婆,邓老三开始送客。
既然主家下了逐客令,大家伙也不好再围观,三三两两准备散场。
“哎呦,哎哟,肚子疼,我肚子疼!”正在这时,秋玲妈又开始哭喊起来!
邓老三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几个年龄大的婶娘有经验,“傻站着干啥子,你老婆要生了!”
“先把她扶到床上去!赶紧去烧开水,我们帮你照顾她,你去大队找医生!”小军妈比较有经验,开始热心地帮忙张罗。
“其他无关人员都回去吧,看啥子看,一天莫事干!”
大家伙听她这么一说,都怏怏回家了!
一路上都听见了秋玲妈呼天抢地的叫声,哭声!
哭喊了一个多钟头,终于没有了声音,估计是已经生了!
令人蹊跷的是,整整一天,邓老三都没有到各家报喜!
人们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大家都在猜测着、议论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当夜,阴风瑟瑟,小山村在夜幕笼罩下陷入寂静。突然,一阵凌厉的尖叫把大家伙惊醒,紧接着就是秋玲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儿啊,我的儿啊!……”
那哭声是如此的瘆人,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而老爸老妈却在默默地擦眼泪!
听大人们说,秋玲妈真的生了个儿子,由于早产加难产,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没了气息!而她整整昏迷了一天,晚上才苏醒过来!
第二天,松林坡多了一个新坟,没有墓碑,也没有牌位,但我们都知道是谁的!
从那以后,秋林妈就变得精神恍惚起来,一天神叨叨的。由于没有生儿子,家人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冷淡,再后来,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竟然认不得人了,成天疯疯癫癫,一看到小孩就说是她儿子。
从此,队上多了一位傻嬢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