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斜斜洒进房间，一本静静躺在桌上，页脚微微卷起。西西弗坐在桌旁，伸出手，轻轻翻开的第一页。一道题的痕迹模糊得几乎不可辨认，那是多年前用铅笔写下的字，如今已被橡皮反复擦拭，只剩浅浅的印迹。
　　“你觉得，什么是学习？”西西弗问。
　　沉默片刻，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新奇。“我见过很多答案，但它们从未问过我。”
　　“那么现在，我问你。”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是它试图翻动自己的页面，却因岁月的磨损而难以成功。西西弗伸手帮它，将下一页摊开。这一页的笔迹清晰，是某个公式的演算过程。
　　“学习是什么？”的声音像纸页翻动时的细语，“学习是不断重复，不断修改。每一行字，每一个符号，都在试探答案。”
　　“可试探本身有意义吗？”西西弗挑眉。他指着那些被划掉的字迹，“你看，这些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痕迹，不正是徒劳吗？”
　　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些不安。它轻声答道：“或许是徒劳，但我认为，每一道题目，都是一种邀请——它邀请人们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用他们的方式去理解，去解开。就算答案错了，他们也在这过程中改变了自己。”
　　“改变？”西西弗重复。他看向下一页，那是一篇作文，文字稚嫩，语句生硬，但在最后一行，却有一颗小小的红色五角星，旁边写着“努力很棒”几个字。
　　“是的，改变。”说，它的声音带着些许自豪，“那个孩子一开始写得磕磕绊绊，错字连篇，但他没有停下来。他擦掉了一个又一个错误，最终写出了让他骄傲的句子。”
　　西西弗沉思了一会儿。“可如果没有老师的评语，他会知道自己进步了吗？还是说，学习只是一场取悦他人的表演？”
　　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只知道，我见过的每一双手，都在努力寻找某种认可——老师的、家长的，甚至是自己的。”
　　它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可学习不仅仅是为了别人。那些反复擦写的痕迹，那些不厌其烦的演算，更多是为了内心的那个声音——一个想要理解、想要超越的声音。”
　　西西弗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少年时的模样：趴在课桌上，一遍遍地写，写到手指酸痛，写到头脑发胀，却因为一道解开的题目而欢欣鼓舞。他再次翻开，这一次是一页干干净净的白纸，没有痕迹，没有字迹，仿佛在等待新的故事。
　　“那么，学习的终点是什么？”西西弗轻声问道。
　　回答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学习的终点，是书写的终点——当人们停止书写，停止思考，停止提问。可即使那一天到来，我的每一页、每一道痕迹，都会记住那些努力过的人。”
　　西西弗笑了，他把合上，却没有关紧。他的手掌抚过它的封面，仿佛在告别一位老朋友。
　　教室的窗外，夕阳缓缓落下，黑夜即将来临。而躺在桌上，平静地等待新的问题、新的答案，或许，还有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