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平方米的狭小控制室内，其中一面墙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几十面悬浮显示屏，红色、蓝色、白色、黑色……有的记录着被监视者们的一举一动，有的滚动播放着其他部门发来的信息，有的实时显示着控制室周围的环境：云雾缭绕，四面青山。这种伪装型控制室从外表上看是山体的一部分——一块爬满青苔的巨石。此刻，一只棕色野兔蹿出树丛，趴在巨石旁边，好奇地嗅着上面的青苔。突然，树丛轻轻晃动，一颗绿色的蛇头缓缓探出，它吐吐蓝色的信子，之后便朝着野兔的位置慢慢探去。
　　凌将目光从捕食画面挪开，既然刚才的动静并非人为，那就不必再继续关注。他坐在椅子上，重新回到和九尾的对话中：
　　“第一次和赛德合作，你为组织得到了一种生物兵器，一种从卵到成虫都有杀伤力的生物兵器。第二次他给你推荐了生态虫，但并不能为我们所用。第三次你们兑现诺言，帮他搜集精神能量并启动飞船，实际是为了掌握飞船上精神干扰和隔空送物技术，之后干掉赛德，对吧？”
　　“是。”
　　九尾点点头，顺从地看着眼前这位留着深绿过耳长发的年轻男士。他的双眼巩膜呈荧光绿色，在昏暗的房间内，如荧荧鬼火般死死盯着自己：
　　“我来帮你分析一下，第一次行动成功，是因为没有救世营从中作梗，只是碰巧遇上了几个小鬼，根本不足为惧。”
　　“是。”
　　“第二次行动失败，一是救世营的阻挠，二是生态虫自身进化速度过快，拥有了自主意识，难以控制。三是你渗透的人员突然反水，将摧毁生态虫的病毒给了救世营。四是白虎那个敌方间谍。”
　　“是。”
　　“第三次行动失败，责任在你！原本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盲目自大的你却被那女的摆了一道，被套出的话让赛德听个正着！”
　　“砰！”
　　凌突然发怒，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
　　“你这毛病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如此轻敌！要不是救治及时，你早就死了！”
　　凌猛地起身，左手一把掐住九尾脖子，将她整个提起，同时右拳狠狠挥出，击中左胸：
　　“砰！”
　　“啊！”
　　“组长！”
　　站在一旁的墓虎和爱洛迪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奔向九尾。
　　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打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来。九尾趴在地上，疼得大口喘气。这种疼痛源自机械心脏受到压迫后的运动混乱，虽然仅过十几秒就可恢复。但恢复前心脏工作紊乱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比如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扩大到整个胸腔的剧痛等都会给使用者造成极大的伤害与负担。
　　“疼吗？疼就对了！你活该！你那脆弱的心脏，受到攻击就会瘫痪！如果这一拳是敌人打的，现在你就已经被就地正法了！你的傲慢轻敌换来了不可逆的伤害！这将成为你永远的弱点！你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你明白吗！”
　　九尾在墓虎和爱洛两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气若游丝地回答：
　　“明……明白……”
　　凌坐回座位，抬手轻轻一挥。四条荧绿色的触手就在空气里凭空出现，将九尾紧紧缠住，拽回自己面前的椅子上。随后他打了个响指，触手化为绿雾，缓缓散去：
　　“明白就好，我再来帮你分析一下这次行动：一，救世营那边我来处理。二，手环不会自我净化出意识，脱离控制。三，这次的乌雨不可能叛变，因为她是被因子武器操控的傀儡！”
　　“这个武器，你用着很顺手吧？再顺手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帝国最近和纳米帝国建立了短期的合作关系，所以他们才把因子送来让我们试用。合作期结束，因子就会物归原主。只有掌握了科技的自主权，我们才能更加强大！所以上级才让你搜集各种武器，可偏偏这个时候，你却成了个——残废！所以刚才那一拳，也并非我临时起意，是首领要让你吃点苦头！”
　　“对不起……”
　　“道歉？这不是你要做的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挑拨人类的内心，让他们的精神能量一次次暴走，用手环犯下一桩桩血案，来测试手环的极限在哪儿！从你前期发给我的调查资料看，这所肮脏的学校里，权钱交易、环境卫生、学术霸凌……有很多因素能刺激他们犯罪的动机。而张鹏飞这个人，也不过是众多“导火索”之一。这些手环必定能吸取足够多的能量，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凌走到九尾面前，九尾立刻低下了头。他俯身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托了托，和她目光交汇。他语气舒缓了不少，甚至带有一丝温柔：
　　“还疼吗？要怪就怪我下手太重，别怪帝国！首领已经批准你们全族移民到帝国，他们再也不用怕异兽猎杀组织了。上级很重视你，我也很重视你，别再让我们失望——”
　　说罢，凌转身离去。九尾连忙起身相送，却被他抬手拒绝：
　　“做你该做的吧！”
　　关门声响起，九尾再也撑不下去，立刻瘫倒在地。她蜷成一团，捂着胸口不停喘气：
　　“……心脏……还没恢复……”
　　“组长！”
　　爱洛迪斯连忙架着她，把她扶回座位。
　　“那个蠢货！明知组长和以往不同了，还下这么狠的手！”
　　墓虎回头看看大门，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恨不得把凌撕成碎片。
　　“住……住口……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是您给的！为了您，我——”
　　“我说了住口！”
　　休息片刻后，九尾终于感到好些了，于是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这种话，下次别再说了。为我，也为你！”
　　“大哥，咱们回去吧！这监控您都看几十遍了，啥也查不出来呀！”
　　“你闭嘴！去去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扎车胎扎我这儿来了！*他妈的！”
　　马路一旁的便利店里，张鹏飞坐在椅子上，气急败坏地用鼠标扯着监控画面的进度条。尽管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把车胎破裂的十几秒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但依然一无所获。
　　画面里，自己的车好端端停靠在便利店店门口，突然从画面左上角飞进一道白影，心如张开双翅的白色海鸥，贯穿右后车轮。车轮整个炸开，黑色轮胎和银色车轮、轮毂顿时开裂，两种颜色的碎渣撒了一地。接着更多白影从不同地方袭来，左后、左前、右前轮“啪啪”声接连响起。溅起的碎沙吓退了路旁的行人，以及路上过往的车辆。接着就是自己拿着一盒烟，着急忙慌冲出便利店的身影……
　　苦查无果，他只好给照顾鹿小叶那两人打电话，让她们打车回学校，自己随后就到。从便利店出来后，一个小弟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店上方的红色招牌：
　　“想起来了!大哥！”
　　“别他妈一惊一乍的！你又咋了？”
　　“您一点印象都没吗？这店主换了，以前是个姓陈的老头。您前年的时候看上了他家的姑娘，一来二去就把她……给那个了。然后那女的就跑了，现在也没找到。再后来，那老头就一直找他闺女，现在也没找到。而且那老头不知道是不因为悲伤过度，都成哑巴了！一句话也——哎呦！您打我干嘛呀！”
　　小弟捂着通红的左脸，低下了头。
　　“别他妈扯了！你小子是真好记性啊！唉，没办法呀！哥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还记得那事啊！你是咋的，要挟老子？啊？”
　　“哪敢啊哥！我家就住这块，所以对这儿的事知道得多一点。”
　　小弟连忙陪笑。
　　“别装蒜！你也不是啥好鸟！老子都给你平了回多少事儿了！咋？你没糟蹋过姑娘？”
　　凌听得一阵恶心，他难以置信地关掉微型监控器：
　　“什么玩意儿？他们看上去只是几个毛头小子，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