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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她是魔女。
有人见到过,那一袭红裙,一头白发。
她曾在这片土地掀起血雨腥风。
数年前,以吸食婴儿血肉而凶名在外的阴魂地全宗上下被人斩灭,当世赫赫有名的邪道巨擘鬼书生被斩去双手双脚,吊死在宗门外,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血淋淋的“仇”字。传闻中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身着红裙,白发飘飘,“魔女”之名横空出世。
而就在今年,至禅院同样遭受了灭顶之灾。接受智空大师衣钵的众多弟子被屠灭殆尽,十余年不曾抛头露面的至禅院大方丈也横死其中,整个禅院被付之一炬,依然有一个“仇”字被刻在那曾受万千香火的佛堂之上,被溅起的鲜血染成红。
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秘辛。
十余年前,正邪两道的四个门派宗族共同联手,突然向暮楚山庄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山庄的主家、仆从、亲友以及尚在庄中的宾客共计一百八十余口人全部屠杀,仅有嫁入庄中的那位白发妖女不知所踪。
纵使他们当时的理由是党同伐异与为民除害,但如今看来这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们真正的目的呼之欲出。
红尘坠天工五器。
在知晓了这桩尘封十余年之久的往事后,有人猜测这位红裙白发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暮楚山庄的那位幸存者,也是从这一刻起坐实了她魔女的名号。
这魔女姓秦,名云霜。
当然,此时的中原还没有人认得她。
她来自距离中原遥远的天际彼岸,谪仙岛。
谪仙岛的四周常年被迷雾掩盖,岛上还有重重由刀刃状的红色花瓣构成的幻阵,那是一种名为“纸鸢”的花,香气奇异而浓郁,常人贸然吸入便会产生幻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因此,谪仙岛也被外人称作幻岛,而这几十年来到访过幻岛的客人也是屈指可数,在中原则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谪仙岛岛主秦萧然是位文人,为人安静祥和,其夫人陆九占则是一位剑客,秦云霜一身武功皆是她所传授。
岛主秦氏夫妇时至中年,膝下育有一子,名秦术。而秦云霜,是十多年前漂流到岛上的婴儿,被秦氏夫妇收养。除此之外,谪仙岛上便再无旁人。
九占家国天乏术,萧然此去是谪仙。他们二人的故事待得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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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天空黑压压的,下着一场大雨。
冰冷的风刺痛着行人的肌肤,叫人微微战栗。
一道道雷霆盘旋在伏龙宗上空,仿佛在倾泻着上天的怒火。
这里昔日名为龙虎宗,只不过他们的二当家墨虎已经在两年前寿终正寝,如今只剩下大当家画龙一力支撑着。
今日,伏龙宗迎来了它的结局。宗内的楼宇在暴雨中燃烧起来,滚滚浓烟却又在刹那间像一块破布一样被雷霆撕碎。
吱呀,吱呀
几乎每一道房门都敞开着,在那冰冷的风中微微摇摆。
血色,窗上,墙边,檐下,那青石地面上,尽是殷红的血迹。又或许是上空那暗红的雷云奔腾,这里的一切都叫人惊惧。
四下很安静,平日里的炊烟不曾升起,池塘边嬉闹的孩子不见了踪影,就连宗门正殿里的烛火也熄灭了。
踏,踏
一位红裙少女安静地漫步在雨中,撑着一柄深红的油纸伞,一步一步,慢慢地前行着。
淅淅沥沥的雨中,泥水混杂着血水在地上凌乱地流淌着。
也不理会精心编织的灰白色布鞋会不会沾上血色,她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却很少见地将自己银白色的长发盘起。
那空荡荡的厅堂门前写着“聚义”。
厅堂里,一个彪形大汉有些颓然地倚坐在墙边,壮硕的身形也藏不住他急促起伏的气息。
他脸上的虬髯已然花白,上半身赤裸着,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剑伤,伤口不深,却有很多。
画龙深知,他已经是这伏龙宗中仅剩的一人了。
纵然已逾天命之年,他的武功却也一度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却不曾想到,交手不过百招,自己身上已经布满伤口。
她早就可以取他性命。
眼前这小姑娘在戏耍他。
眼见远处的人影逐渐放大,画龙脸上颓势更盛。
“早知有这么一天,早知有这么一天。”画龙叹息道。
“所有人都会有这一天。阴魂地,至禅院,接下来就是你伏龙宗。”
清冷的声音飘进厅堂里,那完全不似少女该有的情绪,冷漠,孤独,掺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忧伤。
“至禅院被毁灭的那一刻起,老夫就知道你早晚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更是万万没想到,老夫会败得如此彻底,纵横江湖数十载,却没想到被一个刚冒头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间。呵,成王败寇,动手吧。”画龙咽下屈辱与心底闪过的一丝丝悔恨,坦然道。
“可有遗言?”女子迈步进入厅堂,她的身后尸横遍地,这却是他们应偿还的业果。
画龙又一次直视女子。
那如同彼岸花一样纯粹的颜色映入眼帘。
蚕丝织成的红裙上映出缕缕烛火一般的花纹,从头到脚,一尘不染。
------纵使她的身上已经背负深邃如海的杀业。
盘起的银白色长发,熟悉却又陌生,恐怕整个中原大陆,只有那一人拥有。
绝美的脸庞,和她那被称为妖女的母亲如出一辙。那柔美的身姿间处处浮现着柔情,就连抚握剑柄的玉手都仿佛是在怜抚心爱之人。
等等,她还化了妆。
泛起鲜红色光泽的唇,清秀却仿佛镌刻了世人苍茫的一生的眉目,湛蓝色的眼瞳有一缕火焰长明不歇,右耳间戴着一只坠子,它精致而优雅,冰晶一般粉红色的宝石折射出桃花飘落的梦幻场景。
这样的妆容,只为来寻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然发现,他还是小看了她的决心。
“红尘坠,就是你戴的那只?”画龙开口了。
“是。”她安静地回答,没有多余的话语。
“幽蓝色的天火,你可曾见过?”
“见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龙闻言眼中浮现出震惊,随即便如茅塞顿开一般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大滴大滴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从眼角滑落。
“什么都得不到,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不再有其他疑问,她知道时候到了。
一阵冷风穿过聚义堂,画龙胸口多出一个寸许长的血洞。
他的最后,静止在了他与结义兄弟墨虎一同走南闯北、创立龙虎宗的那一刻。
“纸鸢”的香气让他没有更多的痛苦,这大概是她对于仇敌最后的仁慈。
一个“仇”字写在墙上。
那撑着油纸伞的背影渐行渐远,屋里屋外再没有了一丝生息,一切都归于沉寂。
大雨瓢泼,冲刷着轮回往复的罪孽。
伏龙宗覆灭的消息不胫而走,江湖中又是一阵唏嘘。她为复仇而来,他们为偿还血债而死。
公义?这才是应有的公义!
魔女之名,世人已经牢记,也愈发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