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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已打开,许天霜却并未看见人影。
他只看见了一阵风。
然后,本已被扣住脉门的少女突然没了踪影。
百花碎步!许天霜的信心登时跌入了谷底,百花庄的绝技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少年无力的呆坐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挣扎简直就是个笑话。
两个人已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前。
一个是被点了穴道却仍在微笑的少女,另一个则是位年过六旬的老者。
“少侠稍安勿躁,你我是友非敌。”老者慈眉善目,说话语音柔和,并无丝毫的敌意。
许天霜定了定神,开口道:“老者可是百花庄中人?”
“惭愧惭愧,老朽正是百莫晓!”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也难怪,百花庄在江湖上消失了足足有十八年以上,这少年看来不过二十出头,怎会一下就看穿了他们的底细?
果然是百花庄?许天霜暗暗盘算,江湖传闻百花庄武功诡异但作风正派,庄主百莫晓更是谦谦君子,从这老者的武功及年龄看,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无疑了。
“百庄主有礼了,在下许天霜,”许天霜起身拱手道,“庄主的百花碎步果真名不虚传!”
“许少侠有礼了,”百莫晓似乎并未听说过许天霜的名头,他只是客气的挥了挥手,“少侠受伤未愈,不妨在敝庄盘桓几日。”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百莫晓微微一笑,点开了身边少女的穴道,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这是老朽的孙女灵儿,未曾习过武,让少侠见笑了。”
“不敢不敢!”许天霜的脸顿时火烧一般:原来她叫灵儿,原来她不会武功,我,我居然还点了她的穴道,扣了她的脉门——
等这少年抬起头来,闺名百灵的绿衣少女已随着她的祖父缓步的离去了。
许天霜只看到了背影,少女的背影,带着笑的背影。
***
年轻就是一种财富。这才过了三日,许天霜的功力便已恢复了七八成。
这三日,百莫晓多次前来探望,在与这老者的交谈中,许天霜渐渐得知:那日在力战二十名杀手之后,自己也已力竭倒地,不巧一名入山谷采药的庄丁刚好路过,见此惨烈情景,庄丁赶忙回庄禀告,百莫晓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入谷察看,见山谷中唯一的活口手中紧握的竟然神似上古神兵鬼寒刀,百莫晓顾不得多想便把这少年救了回来。
得知这少年竟然是乱世狂刀的传人,灵谷山庄的庄主,百莫晓激动不已。这老者与乱世狂刀素未谋面,但却仰慕已久。可乱世狂刀近年来行踪诡秘,连许天霜也难得一见,百庄主不免有些失望。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许天霜连连摆手。
“少侠不可谦让,老朽退隐多年,人老力衰,百花碎步却始终未找到合适的传人,”原来百莫晓竟要把百花碎步传授于许天霜,“少侠天资过人,万万不可执着于门户之见。”
“可是在下恩师素来脾气火爆。。。”许天霜一脸苦相。
“无妨,老朽但求寻一传人,你我不必师徒相称,少侠再不可推脱了。”
百花碎步,乃是当今武林最为精妙的轻功步法。历代百花庄主都是懂花爱花之名士,从千姿百态的花瓣中得来灵感,先后创出了桃花步,梨花步,杏花步,梅花步四种步法。到了第五代,天资过人的百莫晓集先祖之大成,将四种步法融会成二十四路百花碎步,一举名震江湖。
许天霜天资聪颖是不错,但苦于对花树之学一无所知,学起百花碎步来自是困难重重。苦练了三日,这少年才将百花碎步中最浅显的一层,连本庄庄丁都走得滚瓜烂熟的六路桃花步,学到了个皮毛而已。
但这三日,许天霜却很快乐。
因为,百灵天天都来送饭。
大而清澈的双眼,细而柔顺的柳眉,白里透红的肌肤,玉人一般的百灵。
一日三餐,餐餐美味,加之美人相伴,许天霜顿顿都大快朵颐。
百灵总是一只手支着头,微笑着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青年。
“百灵姑娘,你真好!”许天霜抹了抹嘴,憨憨的笑着。这个喜欢在女孩子面前故作潇洒的青年,在百灵姑娘面前却总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傻乎乎也挺好,但求美人一笑,傻就傻吧!
美人笑了,百灵温柔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收拾了碗筷,转身离去了。
许天霜多想多跟她说几句,多跟她呆一会。
可是这个女孩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一句都没有。
只有微笑,也许,微笑就是她的语言。
名叫百灵的女子,你的声音是否也像百灵鸟的鸣叫一样悦耳?
***
今日,八月初十。
傍晚,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百灵姑娘,许天霜百无聊赖的在庄内散步。这两日,许天霜所受之伤已基本痊愈,但内心却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仿佛忘记了一些事情。
一些重要的事,急迫的事。
但是每每努力的回想,这少年便会觉得头痛不已,无法继续。
于是他只能走出来,呼吸这满园的花香。
百花庄,名不虚传,虽然不能和20年前全胜时期的庄园相比,但是这远离尘世的不大的庄园中,各种牡丹花,兰花,百合花,一串红等等竞相开放,花香四溢。
许天霜终于舒服了一些。
庄园里,不多的几个壮丁在默默的工作。
他们都穿着同样颜色的服装,绿色,跟百灵姑娘一样。
所以,如果你在这个庄园里发现有人穿着不同颜色的服饰,那一定不同寻常。
许天霜就发现了这样一个身影。
不远处的牡丹花丛中,匍匐着一个黑影。
一身黑衣。
但潜伏的并不高明。
所以许天霜发现了他。
于是他出手了。
出于对百庄主的尊重,许天霜并未随身携带鬼寒刀。
他随手抄起一石块,运足八成内力,激射而出。
原本毫不起眼的石块,流星一般,飞速的射入了黑衣人藏身的花丛。
黑衣人仍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是石块却凭空消失了,泥牛入海一般,仿佛许天霜根本没有出过手。
许天霜吃惊不小,正待开口发问,却发现黑衣人已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还友好的朝他挥了挥手。
“天霜。”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语气甚是温和,苍白的脸上却毫无表情,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
“你是谁?”这声音有些熟悉,许天霜却根本想不出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谁。
黑衣人并未作答,却沉声道:“天霜,今日已是八月初十,距离泰山之约仅有五日。”
“泰山之约?”
“八月十五,泰山之巅,天上地下,名剑聚首。”
“啊!”许天霜心中一惊,终于想了起来,这是一个约定,他与李独的约定!
“此地距离泰山尚有三日路程,本人已在此地往东三里外的桃花镇替你准备了马匹与行囊,你不可迟疑,必须立刻启程。”
“多谢前辈提醒,待天霜回去取了兵刃,马上便追随前辈一起出发!”虽然对美丽的百灵姑娘有些不舍,但是许天霜隐隐觉得,这次泰山之约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自己决不可儿女情长。
况且,当日一起遇险的老李和芝芝,也不知是否已经安全脱险?
“前辈?”许天霜正待开口相问,却发现黑衣人已飘然离去,转瞬间,已在十丈开外。
“还有一事,你千万记得,行囊中有一锦囊,须待泰山之约结束之后方能开启,切记切记。”黑衣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却字字清晰的传入了许天霜的耳中,内力当真深不可测!
这身影,这声音,许天霜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总也想不起来。
但是他总算想起了一件事,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必须立刻出发!
***
“许天霜已经走了。”百莫晓端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张字条。
百灵姑娘就站在他身后。
许天霜自从结识乱世狂刀之后才开始识字,短短几年,书法自然难登大雅之堂,字迹潦草的字条上大概的写着他因为某些重要的事情不得已要不告而别,烦请庄主与百灵姑娘见谅的意思。
好歹博学多才的老庄主百莫晓是看懂了。
“这少年虽然文学造诣相当有限,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却当真有侠义之风。灵儿,你很喜欢他,不是么?”老庄主并未回头看他孙女的表情,也许是怕她害羞。
百灵姑娘白皙的皮肤上果真浮起了淡淡的一层红霞,映衬着她无比动人的面庞。
“慕容朋友,这次又是多亏你假扮黑衣人。”百莫晓忽的叹了口气,语气渐渐沉重起来。
“许天霜也许想不到,催促他去泰山的人,其实就是我。”
“我已经老了,江湖上的事,确实应该交给许天霜这样的年轻人去解决了。”
“成败与否,一切就看这次泰山之约了。”
“这个锦囊关系着百花山庄的存亡,灵儿,原谅爷爷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百莫晓一口气说了很多,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向他的孙女解释着什么。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也许,他只想看到孙女的笑容,不想看到孙女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