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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日,台风横扫横滨一带。当初原本预计台风可能与日本列岛保持一段距离并向北挺进,于北海道登陆,但结果却是在三浦半岛附近改变了方向,在神奈川就登陆了。
饶是如此,在二十一日一整天和二十二日的早晨,北海道西端完全陷入了暴雨圈。整整一夜,就是不停地刮风下雨。
潜艇在九菊花组织的安排下,绕了一大圈最后在稚内港悄然靠岸。
为避免这些日本人言而无信,也顺便探探其虚实。秦元决定让我和赵金楠藏在了码头一处悬崖的废旧厂房里。他则单独去跟一个叫三浦的家伙交涉,一旦到了晚上他还不回来,说明事情有变,让我见机行事。
到底如何见机行事,他没有说。
由于海上暴风强烈,悬崖上面的大片树林的无数枝叶都散落下来。
昏暗的厂房里,勉强能够躲风避雨。
赵金楠在一把旧椅子上坐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我如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她似乎有些冷,一直并拢着两条大长腿颤抖。
中午的时候,雨停了。
我心中不安,于是带着赵金楠离开了破旧的厂房,到了一处高坡眺望远方。入眼处,天色昏沉,大片的农田里的庄稼被风雨摧残的东倒西歪,一些农夫正在忙着扶起那些倒下的庄稼。
赵金楠抽了抽冷的发红的鼻子:“北海道也不怎么样嘛,就像个大乡村。”
我没作声,心里忐忑的厉害。
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知秦元此去如何。就在昨晚的大风大浪里,那艘潜艇被海浪不知卷到哪里去了。
“走吧”,我朝她招招手,沿着泥泞的道路走下高坡,烂泥踩在脚下滋滋的响,随着脚步带起一片的泥点子。
“不等秦元了?”她问。
“没他岂不是更好?”我冷冷的说。
她顿时一呆,随即点点头:“我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算是跟鸡随鸡,跟狗随狗了。”
“你才是鸡和狗”,我笑道,“你撅屁股的时候像一只大白马。”
“滚......”赵金楠笑骂。
我们沿着山坡往下走,积水与烂泥越来越多。
赵金楠的鞋子上都是烂泥,飞起的泥点都到屁股上去了。走几步便要使劲的将那些沉重的烂泥踢掉。她那嫌恶的表情,不由的让我想起她装疯卖傻吃屎的场景。
这十几天的相处,我知道她是一个十分洁净的女孩,即便在潜艇里生活不便,她每天都要坚持清洗身体。
饮用水本就不足,她宁愿不喝水也要清洗,这曾惹的秦元大为不快。瞧在我的面子上也就没说什么。
若是在以往,恐怕她十条命也交代了。
一个素来洁净的女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够做到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一些事,本身就让人很是惊讶。
她看似柔柔弱弱但却有一颗刚强的心。
水泥路面相对好些,在与旁边道路交会的路口向左拐,到了加内商业街,我们买了新的衣服——长衣长裤和皮靴,然后大快朵颐了一番。
再向左拐,有一个高台,这里就是加内医院。这是十分古老的建筑,医院四周的水泥矮墙经年累月己经完全变黑色,墙脚已经长出青苔。
若是在国内早就被拆掉重建了。但是这里几乎都是老人,青壮年极少看到。大白天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想租一辆车都没地方。
我的计划是去北海道最大的城市——札幌。从那里乘车去东京,然后坐飞机回国。
哪里也比不上国内安全,更何况我还有警察的身份。
晚上八点,我们在半路上的海鲜餐馆吃了晚餐。赵金楠没一会儿突然说肚子疼,准确的说是小腹疼。
“你天天不洗,都是细菌,会不会是Y道炎?”她一脸的担忧。
“不会啊,你每次都给我消毒了呀?”我戏谑道,“你嘴上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进步神速啊。”
她面色羞红道:“哪个女孩要是天天拿黄瓜捅嗓子,也练出来了。你女友的功夫不好吗?”
“她呀,要是上来那个劲,直接一口闷!”我想起了江戴琳,不禁再生感慨。这么个大美妞长时间不在我的身边,会不会变心呢?
女孩善变,这可说不好。我在外面寻欢,难免惴惴不安疑神疑鬼。人啊,最终都活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要是她知道我现在有了赵金楠,会不会恼怒之下杀了我呢?以她的秉性那肯定会的。
赵金楠瞥了我一眼:“想她了?”
我瞧着她,认真的说:“若是你也不在我身边,我肯定想你的。”
“真的吗?”她倏然眸光放亮。
我点了点头:“真的,我现在都习惯你的存在了。”
她掩口笑了起来,笑的颇为妩媚动人,忽然挽着我的胳膊说:“去医院瞧瞧吧,还是有点疼。”
我们走进医院,看到接待口上边挂的时钟己经是晚上九点了。
一个妇科的老太太给她掰开检查了一下,果真是发炎了。于是给她开了一盒药丸,嘱咐她每天睡觉前塞一粒,过几天就好了。
当赵金楠用英文问她多少钱时,老太太直接摆摆手,说是不要钱。这让我们大为惊讶,若是在国内少说也得上百块。
我想也许是这里的人太少了,再过十几年,这稚内还不荒无人烟了?
走出加内医院二楼的电梯,一位患者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光头固定在肩膀上的黑色铁架里,推着婴儿围栏一样的带枯辘的步行器,从我们眼前经过。
见此情景,我和赵金楠想笑又不敢笑。
忽然几个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一名警察,这让我们顿时紧张,好在他们直接去了一间病房。
过了几秒钟,“啊”的一声尖叫,好像从墓穴深处传来了一个男人阴森森的叫喊声。
“鬼呀,鬼呀!”喊叫的却是中国人。彼此的语言不通,那些日本人根本不知他在喊叫什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我和赵金楠对望了一眼,赶紧加快了步伐,不想节外生枝。
不曾想那个警察忽然追了过来拦住了我们,登时吓了我们一跳。不过,他却向我们鞠了一躬,用英文询问我们是否是中国人。
本来我想否认的,只是先前给赵金楠看病的老太太也走了过来,朝赵金楠笑眯眯的说:“尊贵美丽的小姐,能否帮个忙?这里有一位你们的同胞,他好像遇到了困难,只是语言不通,能否代为翻译?”
赵金楠看向了我,等待我的指令。
我微微蹙眉,不想理会他们,没曾想着老太太居然也对着我们鞠躬起来。
“那行吧,快点!”我有些不耐烦。
单人病房的正中央,静静地安置着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鼻管插在鼻腔中,身体被带子稳稳固定着,双眼微微闭合。病房的窗帘崭新,床头柜也精致美观,然而室内的空气却寒冷而混浊,仿佛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这里的气味与走廊截然不同,我能真切地感知到那股从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预示着死亡临近的气息,它是如此浓烈而清晰。
倘若说这死亡的气息源于病床上的中国老者,那么那股敌意则来自于站在病房两侧的男人——两个身材矮小却格外精壮的家伙。
从赵金楠踏入病房的瞬间起,那两人的目光便似探照灯般紧紧锁住她,毫无顾忌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不难看出,在这整个稚内地区,即便是风俗店里坐着的都是一些七老八十的老黄花,像赵金楠这般高挑靓丽的姑娘着实难寻。
一个身高一米九有余的女孩,亭亭玉立在他们跟前,就如同成年人站在半大孩童面前一般,形成了鲜明的身高差。往昔听闻胡爷爷曾用“小萝卜头”来形容他们,如今亲眼目睹,才发觉这称谓绝非空穴来风,确实极为形象贴切。
右侧的卷发男子约么三十多,厚嘴唇,不断的摇头晃脑,一副社会青年的范儿。
而左侧的人是个强壮的大块头。戴着眼镜,圆鼻子下边也是个厚嘴唇。头发稀疏略显老态,两颊和额头上的皮肤光滑,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无框眼镜的后面,一双圆眼睛大咧咧地看我。
房间里充斥着令人恐俱的险恶气氛。不过,赵金楠有些兴奋,毕竟第一次担任这种“国际代表”。
那个警察开始用英文询问床上的老者。赵金楠则在旁边翻译。或许有同胞在此,那老者哭喊的厉害,一个劲的说他老伴被鬼给吃了。
这可把赵金楠吓的不轻。
不过,经过一番询问,事情大体也闹清楚了。这老夫妇是来自江苏的游客,而那一左一右的两个男子则是当地旅行社负责的接待。
说是接待,其实是处理“特殊事情”的代表。
虽然旅行社一再要求不得私自离团,但是这老夫妇根本没当回事,悄悄脱离旅行团,到了一个叫“黑山坡”的地方游玩。
他老婆正摆姿势拍照时,突然被一种奇怪的植物给吞了下去,当时就把老头吓傻了。他急忙给旅行团打电话询问帮助,暴雨过后电离辐射,信号一直不好,所以一时也没联系的上。
等到旅行社的人找到他,发现老头已经瘫在了地上,这才急慌慌的把他送到了医院。只是旅行团懂中文的领队一时回不来,加之老头醒来之后不断的大吼大叫,根本不配合,致使旅行社的两人误以为老头向他们索要高额的赔偿,这才起了莫大的敌意。
“尊夫人遭遇不幸,深表遗憾。”警察三千代以悲痛语气说,还点头哈腰地鞠了一躬,随即快步离开了病房打电话去了。
赵金楠本着都是同胞的情分,对那老头出言宽慰,没想却被老头抓着不撒手,他还打起了官腔。
“你要是不帮我找到我老婆的尸骨,等回到国内,我让你好看!”
赵金楠顿时蹙眉,急忙抽了手,走到了我的身后。
“你哪个单位的?”老头突然发怒。
我冷冷一笑,朝赵金楠说:“这老家伙在国内欺负人欺负惯了,到这里还耍威风呢。真是不知死活!咱们走!”
赵金楠应了一声,随着我走出了病房,丝毫不再理会那老头的无礼呵斥。
走廊上的三千代警官走了过来,他眉头紧锁,一脸的疑惑。
“怎么了?”我朝他问。赵金楠急忙帮我翻译。
三千代摇头道:“我的同事已经赶到了事发地点,并未找到什么吃人的植物,反而,反而在旁边的树林里看到了那老者夫人的尸体。尸体已经被肢解了!我现在怀疑是那老者杀了自己的妻子。”
我们听到他的话后无不大吃一惊。
三千代认真的说:“我们已经查到了一张巨额人寿保单,是从东京保险公司办理的,受益人就是这位老夫妇的儿子。从你们国内发来的协查单可以看出这对老夫妇已经病入膏肓,来此很可能就是求死的。准确的说这就是一次骗保的行动!”
医院外,赵金楠嫌恶道:“丢人都丢到国外了。国内骗不了,跑国外来骗!”
“别管那么多,我们还得赶路去札幌”,我回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医院,领着赵金楠在夜色之下疾步赶路。
我们刚走出三四里路,一辆本田车忽然停了下来,车窗落下之后,露出了三千代的黑色大檐帽。
“两位去哪?”他热情的招呼着我们,目光却落在了赵金楠的身上。
我见状笑了笑,低声对赵金楠说:“这萝卜头看上你了,瞧他那色眯眯的样子,你问他能不能带我们去札幌?他要是不愿意,你就来个美人计。”
赵金楠顿时惊愕的瞧着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人可尽夫的玩物吗?”
“瞎想什么呢!有我在,这萝卜头占不了你的便宜,他要是敢乱来,我就宰了他!”我阴恻恻的笑着,“坐车总比走着强。”
赵金楠用怀疑的眼光瞧着我:“你可别骗我!”
我急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骗你干什么?我可不是你那狗屁的男友。”
好说歹说,赵金楠终于答应了下来,对着三千代开始卖弄风情。顿时迷的这个萝卜头似的日本警察五迷三道的。
很快,他答应了下来。
我坐上了后排,赵金楠则坐上了副驾位,竭力应付着三千代的热情。
天空阴沉地逼近大地,像是因怀着巨大的风暴而狂躁不安。
半个小时后,赵金楠已经没了应付三千代的兴致,她靠在车窗边,很快就睡着了,连日的奔波已经使她疲惫不堪。
三千代见她睡了,贴心打开了暖风。
我透过窗外瞧着幽暗的夜色,忽然逆向而行的一辆大巴车上,有名男青年从我的脸上一掠而过的阴郁目光。
那目光也许只是不经意。却让我心神剧震!
我急忙透过后挡风玻璃朝那辆大巴车看去,只见一众便服的乘客里,只有他一身漆黑。黑色西装、衬衫、领带和皮鞋,飘在大巴车里,他白皙的面目呈现出一种险峻的美。
他笑的像是鬼魅一般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