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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了看李维,又看了眼费克托斯——在他们认知中,毛发是最重要的身份识别特征,而李维和费克托斯的毛发生长位置相似,毛色、形状也相差无几。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俩是一个种族。
看到费克托斯这扭曲的人类样貌,李维脑子里迅速检索着能够合理解释目前情况的假设。
“你是什么……东西?”
“我曾经也是只普通的爪智兽。”费克托斯用那人类的声带和嘴,发出和李维类似的声音。
李维看向威尔纳求证。
威尔纳也感觉十分奇怪:“在我印象里,费克托斯最开始确实是个普通的爪智兽,也是纯正的钦族人。”
费克托斯看了眼威尔纳:“因为我去了星环城,见识到了真正的神迹……”
正当所有人都在思考他指的是什么时,费克托斯话头一转,对李维说道:“一切都将化为热秽。”
“热秽”即白地科学家所提出的一种理论,意为在封闭系统内,当热寂完成后,整个系统内将产生热秽,此时再将系统开放或添加能量与物质,也无法继续发生反应。
由此以来,热秽阻碍了能量的释放,加剧了更大系统的热寂程度,也催生了更大系统中的热秽,恶性循环,最终导致宇宙在消耗完所有能量和物质前提前进入热寂。
由此便有了“一切都将化为热秽”的名言。
很明显,费克托斯接触到了“外面的人”。
但会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仿佛看出了李维的疑惑,可能是终于找到了倾听者,费克托斯耐心的解释了起来:“很多年前,族长让我去往星环城,寻求解决族内纷争的方法。神奇的是,星环城回应了我的祈愿,他们让我看到了……”
费克托斯抬手指向李维,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人类!我看到了人类哲学家万年里积累的思考,看到了人类科学的发展历程,看到了人类的智慧和历史!”
费克托斯伸手指向李维身前的扎哈尔等人:“在看到那样的繁荣与生活,何人能再忍耐这些遍身生毛的野兽!何人能与这些蠢笨的猪猡为伍!”
扎哈尔皱了皱眉头,看向李维。
他不确定李维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我本不曾害怕黑暗,如果我没有得见光明!为了追寻那日的光景,我在星环城许愿,请求他们把我变成人类的样子。”
李维眼神阴冷:“这就是你篡位族长、残害同胞的理由?”
费克托斯一愣,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李维,仿佛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你们教我的吗?”
“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一边宣称公正和人权半点不容亵渎,一边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和剥削同胞,用最肮脏的手段为自己夺取权利。这不是在你们历史上一直保持的良好传统吗?”
如果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那李维还能当作是一种反讽的攻击。
但费克托斯的表情却无比真诚,似乎是真的把这当成了“优良传统”。
这让他一时难以反驳,准备在嘴边的话都重新咽了回去。
李维被口水呛了一下,他感觉到周围数道疑惑的视线射来。
这让他觉得白地应该给所有文明的历史文化做个分级系统,然后把人类历史放进限制级。以免被心智不健全的文明看到,教坏孩子。
扎哈尔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的银刃一闪,在费克托斯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停止对我们祭司的污蔑。”
李维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人类在争名逐利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热情,这导致他们经常为此犯错……”
“你说谎,如果是错的,那为何你们卓越的文明在数万年的时光里都没有将其摒弃?反倒有时你们会骄傲于此等品质,认为自己因此优越于其他种族。”
李维懒得和他多说,但在扎哈尔等人面前,他必须解释清楚,以免给他们做出不好的示范:“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他们也一直在为此反思。”
一阵沉默过后,费尔托斯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他的声带强行改造成人类的样子,使他说起话来像捏着嗓子的巫婆:“看来是不是人类并不能根据外表判断,我已经充分学习了人类的精神,成为了精神上的人类,而你还没有。”
费尔托斯的袖子中落下一只玻璃管,晶莹的玻璃上刻着精密的刻度纹,一看就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而尖端处一根细长的针头则证明这是一支注射器。
而针管中是空的,里面的药剂已经不知何时被他给自己注射了。
费尔托斯似是下令般慢慢用英语说道:“神经抑制。”
几乎是同时,扎缪、扎哈尔、威尔纳、哈德良和特克拉都瞬间软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李维立刻想起了自己的一项能力——外神经核,与费尔托斯的行为高度相似。
费尔托斯以某种方式也获得了外神经核的能力?
扎哈尔努力想要爬起来,但他的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在费克托斯的影响下,大脑传递给肢体的命令被扭曲消解,所有指令传达到四肢都只剩下无法自控的颤抖。
而费尔托斯则捡起扎哈尔落在地上的长刀,一步步走向了李维。
“你是不合格的人类,你玷污了人类的精神。”
李维想要使用偏光,但发现自己神经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无法调动外神经核的功能。
“李维!”扎哈尔在地上喊道,双眼因为惊怒而充血发红。
而此时,费克托斯已经举刀挥了过来。
幸运的是,李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能照常活动,他手忙脚乱地闪躲到一边。
费克托斯没有收力,锋利的钢刀砍在泥墙上直接把墙面捅了个对穿。
虽说外表变成了人类,但他智兽的身体素质竟没降低太多。就算是祭司,力气也比李维纯正的人类之躯大得多。
“虽然当初我还不满于这个能力只能同时控制住几个人,但现在看来恰恰正合适。你我两个人,权力相争,在这个屋子里相互厮杀,多么经典的人类故事。”
李维从地上捡起一个陶罐朝他扔过去,以此为掩护又躲过了一次斩击。
此时的李维才开始后悔,自己由于过于依赖扎哈尔等人的保护,平时并没有多备两手防身的手段。
他迅速判断着地形,朝费克托斯摆放各种东西的台子上看去,希望能找到什么破局的关键。
“等等,费克托斯,我们可以谈一谈,你应该很少能见到我这样的人类。”
但费克托斯的狠厉的动作一点没犹豫:“我知道的,人类总是善于在绝境中找到生路,因此我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他大概真的比自己还懂人类,李维悲观的想着。
“也许我是在完全控制了钦族之后遇见你,我们还可以聊一聊。但现在,你挡在我获得权力的路上,挡住了我享受人类最趋之若鹜的快乐,我别无选择。”
李维渐渐体力不支了,他边大口的喘气边劝说道,尝试从大脑中搜刮一些东西以拖延时间:“等等,权力并不是人类真正的快乐,只是本我需求的一种现实体现!人类的快乐有低级的原始欲望和高级的社会欲望。想想狼群!食、性、统治欲是他们这些野兽都具有的低级欲望,丝毫无法体现人类的高格调!”
听到这话,费克托斯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李维一看有效果,站起来继续说道:“真正帮助人类建立起文明的,不是原始欲望,而是社会欲望。”
“人是社会生物,甚至会把社会地位看作自己的第二生命。社会地位来自亲人、朋友和陌生人,他们的评价塑造了你的第二生命。”
李维粗喘两口气:“想象一下,如果没有任何人对你有任何看法,包括你的伴侣、孩子和朋友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你漠不关心、视作空气。在这种情况下,人的社会欲望得不到满足,精神和思想就会枯萎,如同肉体得不到营养而萎缩。”
“李维!”扎哈尔大喊一声。
李维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肩部,明晃晃的刀正插在上面。
“你继续说,我在听。”费克托斯将刀拔下,李维立刻用手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这个人已经疯了,他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
生死关头,李维看着慢慢滴落的血液,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缓缓松开了手,身体反而不再颤抖,任鲜血顺着手臂成股流下,深红的颜色浸满了毛皮制成的衣服。
“如果以角膜上皮细胞的膜蛋白为靶点,篡改补体系统,构筑出一套特异性攻膜复合物……”
李维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慢慢丢失。
血液自下垂的肩膀汩汩流下,汇聚在手心中,他声音重归平稳:“因此倾听周围人的声音,获得其他人对于自己所作所为的反馈,对人类来说就如进食饮水一样重要,这是在喂养自己的社会地位……”
突然,他猛地一甩手,将手上的血液甩到了费克托斯的脸上。
“没错,人类关键时刻就是会耍这种小聪明。”费克托斯将眼睛上的血抹掉,却发现自己眼前仿佛下起了白雾。
白雾越来越浓,不到几秒钟,他便惊觉自己完全失明了。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血。
“你做了什么?”
李维感到自己的心率正在逐渐加快,这说明他的出血量已经高到一定程度,心脏为了维持正常的血压,不得已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他一改之前的紧张语气,居高临下地嘲讽道:“哦?精神人类学家也有不懂的?”
他要扰乱费克托斯的心神,为自己的进攻寻找机会。
李维往左边走了两步,发现费克托斯没有往左边转头,于是慢慢朝右边走去。
在他的前方,是威尔纳的黑曜石匕首。
虽然费克托斯看不到他,但只要李维拿着黑曜石匕首上前给他一刀,他就会瞬间反击。
而他手上扎哈尔的钢刀能把李维像水果一样切瞬间成两半。
毕竟匕首和长直刀的有效距离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他又不会用长矛这种只适合戳刺的武器。
因此他只有一次机会,目标必须是中枢神经系统。
气管、肺、心脏虽然也是致命弱点,但攻击这些部位并不能使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只要留下几秒时间供他反击,自己就必死无疑。
李维深吸一口气:只有在费克托斯身体前倾时,从背后将刀片插入颈部棘突间隙,直达椎体前缘,才能造成脊髓横断或引发脊髓半侧损害综合症,使其四肢瘫痪。
这是李维唯一的生机。
随着时间的拖延,费克托斯已经渐渐开始习惯用声音判断方向,但他的耳朵是仿制的人类外耳。
人类耳朵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方向固定,不像动物那样立在头上还可以左右旋转,因此对费克托斯来说十分难用。
智兽原本敏锐的听声辨位能力在他身上大打折扣。
李维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他站在费克托斯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轻轻扔到了他的身前。
费克托斯条件反射似的举刀劈向发声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李维握紧匕首一跃而起,欲将漆黑的刀刃插入费克托斯的脖颈间。
但在同一瞬间,费克托斯略有所感,头微微向后转了一点角度,并压低了些,但就这一小小的动作,使李维错过了棘突的间隙,只好抬高刀尖,转而指向延髓。
李维确认刀已经插入了延髓,但刀尖只行进了一点就停下了,完全达不到“截断”的程度。
李维强忍着肩上的剧痛,用力将匕首下压,试图完全切断延髓。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由于他不稳定的施力,黑曜石刀刃断裂了,刀尖折断在了费克托斯的骨间。
“结束了。”这是锋利的刀刃朝着李维袭来。
“咔。”颈椎碎裂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原来被斩首的感觉是这样的吗?”李维朦胧间想到。
当他摔倒在地,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头还连在身上。
他抬头看向费克托斯,发现理应无法动弹的扎哈尔正狠狠的咬在他的脖子上,分不清动脉还是静脉的血液喷溅而出淋了他一身。
而费克托斯拿刀的那只胳膊则被他生生从身上撕了下来。
李维看向费克托斯脖颈处的刀片,恍然大悟:延髓受损虽然没有完全导致他瘫痪,却阻断了他的外神经核能力,中断了他对其他人神经的影响。
扎哈尔如同出笼的凶兽,肆意地在费克托斯身上撕咬,纵使他在第一次下口时就已经咽气。
紧接着,费克托斯身上又穿出两只长矛,将其死死钉在了墙上——是扎缪和威尔纳。
他强忍着肩上的剧痛,站了起来:“看起来这个人类自相残杀的经典剧本,是我的好结局……”
他本还想再说两句,但突然间涌上的眩晕感剥夺了他对肢体的一切命令。
咚!
他的头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红的落日透过祭司屋的门照在他逐渐涣散的眼睛上。
“看来是要失血性休克了。”李维倒在血泊中默默想到。
上次体会这种感觉,还是在模拟的太阳系联邦世界里。
死亡的感觉。
最后,休克连着他的思考能力也一并剥夺,只留下了一片无法被感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