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昏暗的房顶，李志睡不着，一直睡不着，脑袋里全是张敏的容貌，平日里连看都不敢看的美女，今天和她说了上一句话，不是李志没见过美女，实在是他生来就和异性无缘，学校里一无是处，家境也普普通通，浑浑噩噩就到了社会上，一个人来到大城市漂泊，一生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每天只能看看动画小人解决自己的心理和生理孤独，毕竟谁愿意和一个住在出租屋，现在还被赶出来了，靠着一点存款漂泊的无业游民接触呢？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和李志接触，李志自己就把自己当成老鼠，避开涌动的人流，飘荡在城市的角落，他真心把每位女性都当成天使，只要看着就是美好的。隔壁病床上此时也躺着一位女性，她的父母也没有继续吵架了，中年妇女叮嘱了几句，下楼将吃喝用的东西拿到床头，又叮嘱了几句，说他们明天白天还会来，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明天说，如果真有病，他们花钱把病治好再出院，然后两个人就先离开了。
　　“真是个好看的人啊，心也善良，被她撞了也许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换成别的人估计管都管不我了，搞不好家里还是开公司的，出去后我去她家打工，每天都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老板，这辈子值了。”李志的幻想病又犯了，这是典型的动漫小人看多了的后遗症，可是兴奋的又睡不着，李志扭头看向隔壁床的女大学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正侧着身体拿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手机发出的白光映出她的相貌，黑色的长发落在她的手臂上，齐刘海下有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小巧的鼻子，嘴巴微张，上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白皙的牙齿，与其说张敏是都市丽人，她放在平日里也算是校园里一朵淡粉色的花朵，可爱又清纯，如果笑起来绝对会迷倒一片小雏男，实在和结束自己的生命挂钩不上。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李志突然一句话，女大学生一脸错愕地放下手机，脑袋左右摇动看发生了什么动静，然后才发现是隔壁床的男人发出的声音，“啊，我叫赵雨洋”，“你好，我叫李志”，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对话。“今天来的那个姐姐好漂亮，她是来看你的吧”，小赵的情绪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你也看到她了啊，我以为你当时，额，她是来看我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李志差点说错话，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动她忽上忽下的情绪，“我之所以躺在这里，是因为前几天出了场车祸，回过神来我就在这里了。”“车祸啊，如果我能被车撞死了，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年级轻轻的，咋说话诅咒自己，没啥想不开的，你看我，躺在病床上也就撞到我的来看我，别的不说，住院的日子比我平时的日子过得还要好。”“我父母来了你也听见了，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我感觉自己好可怜。”“我也能理解你，但咋说呢。这玩意毕竟自己选择不了。”“所以我选择了自己的选择，可是我还在人世，也可能没有勇气再去选择一次死亡了。”“你长得这么可爱，如果就这么没了，不仅你的父母，应该还有很多人会伤心吧。”“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长得可爱。”“不会吧，在我心目中，我可以给你打，额，7。。。8分。”“那位姐姐可比我长得好看多了。”“像她那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呢，人好看，家有钱，老爹还疼她，我要是有她一半的实力，我都不至于在外地漂泊了。”“唉，你是外地人啊，我也是从外地来这里上学的，感觉和在老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优秀的人太多了，自己活着就好累。”“也能理解你的想法吧，不过现在心态已经被磨平了，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抱着的想法就是有志者事竟成，不过渐渐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幻影，在小地方引以为傲的成绩，在这里似乎是家常便饭，逐渐认知到自己的无力，到后来的无能，然后就成现在的无求了。”“我的室友好几个都是本地人，看着她们的对现在生活的体验和未来生活的规划，我除了默默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其余的是一片黑暗，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她们的零头，我确实知道这是家里人能给我最好的东西了，但，唉。”“这也许就是命吧，就和我躺在这里这样，以前我站着追求自己的生活，后来我跪着生存，现在我躺着乞讨，我失败了，你也许还有可能性，也许结束自己可以脱离各种的可能性，不过生命总会和你开玩笑，想活的已经在太平间了，想死的却机缘巧合的聚在了一起，被救了起来。”“你也想死么？”“如果我就躺在马路上没醒来，估计也坦然接受了，不过既然还活着，就只能顺从了，也许你觉得我是没有勇气接受死亡，我现在是连去死的欲望都快消逝了，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不会把我当成怪人吧。”“不会的，哥，你说的我也能感受到，但不敢去在深思考下去，那种感觉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也很奇怪，和你说说话，我的痛苦好像少了一点，有一种感。”“哈哈，能和你说话也是我的荣幸，你最好还是把我的话当成胡说八道吧，我有病，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哈哈，我俩都有病，就别分你我了。”
　　深夜的一个病房，两张床上的孤独的灵魂此刻碰撞在了一起，或许不会改变什么，但彼时他们的内心是充实的，你一言我一语，埋下了一颗颗求生的种子，接下来就看这些种子能否发芽了。
　　第二天中午，李志从睡梦中醒来，扭头看向隔壁床上空荡荡的，透过窗户，赵雨洋站在阳台上，两手趴在栏杆上，天空湛蓝，阳光洒进屋内，留下一张明亮的背影，被李志的眼神收进眼底。“在看什么呢？”李志下床，轻轻打开窗户就，走向赵雨洋的身边，一同趴在栏杆上。“在看人，在看天，现在在看你。”赵雨洋微微抬起头，微笑着歪头看着李志。“你这话说的我会不好意思的”，李志也同样歪头看向她。“只是想谢谢你”。“彼此彼此”。“哥，我应该会很快出院了，这几天我俩就多聊聊天，可以加你的微信么，以后我伤心的时候，我就打你的电话可以么？”“可以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第一时间接你的电话，毕竟谁能预测以后呢，不过现在能做的事情，我是义不容辞的。”李志回头走进病房，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出示给赵雨洋。“哈哈，你的微信是实名的啊。”手机上的图像显示出李志的微信信息，用户名：李志，头像是一只趴在隔离窗里的猴子。“实名上网，哈哈。其实是方便别人记得我，你看我的头像，我觉得这只猴子特别像我，看似自由，其实是被束缚在牢笼里，表演出一种自由自在的特质，逃不出来，只能自娱自乐。”“哥，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不过我就喜欢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一种放松的感觉。”“能被倾听，我就很感谢你了，你想听，我就多说说，你不想听，我就只能自言自语了。”“哥，你说等我回到学校，我该怎么面对那些老师和同学，毕竟我这次出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这样去想，我好像又有一种从这里一跃而下的想法了。”“沉默，或者豁达的表达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不避讳的承认。”“承认么，为什么不沉默呢。”“因为沉默后，事实就会扭曲，特别是你们女孩子，发声是很重要的，你有A问题，那么承认自己有A问题，并且可以适当夸张A问题，不然就有一堆BCDE问题扣在你的头上了。”“我会参考你说的话的。”“今天，你的父母还会来吧，我准备回床上躺着了，免得被他们误会什么。”“噗，哥你这话说的，他们不会误会的，毕竟昨天这么漂亮的姐姐都来看你了，我可比不了。”“你可就别调侃我了，我这样的人还是适合一个人，不幻想，不拥有，不失去，而且你这么好看的人，放在平时，我连对话都不敢去搭话的。”“我长得好看么？”李志侧过身，盯着赵雨洋的脸，“很好看，我说的是实话，赵妹妹，可以笑一下么?”
　　“好啊。”“你笑起来更好看，不比昨天的美女姐姐差哦。”
　　“那你就多看会，记住我的笑容。”“哈哈，那我就多欣赏一会了。”“哥，你笑起来确实像猴子，哈哈哈哈。”“没事儿，我看的是美女，你看的是猴子，应该还是我赚。”“谢谢夸赞，嘻嘻。”
　　到了下午，赵的父母如约而至，房间内的气氛没有昨天那么僵硬，母亲带着饭菜和水果，赵也不再反抗，拿起饭菜吃了起来，父亲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都彼此没有多说什么。“妈，爸，谢谢你们。”吃着热菜热饭的赵雨洋突然哽咽，“我做错事了，让你们担心了。”炽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进饭盒，“先别说这些，把饭吃完再说，”中年妇女也忍不住情绪，眼眶四周发红，声音带着颤抖，“都饿瘦了，你一个人在外地，有什么困难要找我们啊，别自己憋在心里，你一个小孩，解决不了的还有我们。”中年男人坐在一边，看着此景，不禁扭过头，一双参加劳动的手紧握，又松开，不知道此刻在想着什么。李志则继续躺在床上，不打扰这一家人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