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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来,头发撩拨二丫的脸颊,他伸手想帮她整理一下。二丫别过身,拒绝。她坐在石凳上,他也坐下来。然后转身把后背留给二丫,让她靠过去。
曾经,她是多么喜欢靠着那厚实温暖的后背,仰望天空,憧憬未来。而今,很害怕靠过去,害怕内心最后一道自尊随着靠过去的那一刹那坍塌。
二丫深吸了一口气,说:“聊聊她。”
“谁?”大西瓜问。
“我未来的嫂子。”说出这句话时,心如针扎般的疼痛,就一下,剧烈地蔓延到全身,穿透了十指。
“说什么呢!你才是我媳妇。青梅竹马。”他皱起眉头看着二丫。
心猛烈地揪到一起,泪流了出来。大西瓜一把搂住二丫,跟她一起哭。不知哭了多久,二丫还是推开他。
“聊聊她,我想了解一下。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吧?”情绪释放后,她再一次要求。她要搞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
大西瓜断断续续的讲了一点儿,话语里能听出那个女孩很乖巧,是个性格温柔的小女人。
“我知道她接触我,是想得到绿卡,留学期快结束了。”
“我也是为了绿卡!”二丫看着他认真地说。他先是诧异地看了二丫一眼,随后低头抠石凳上的小窟窿。
“我知道你在赌气。你骂我吧!我活该。”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她是......唉,是我没耐得住寂寞。咱俩不一样,咱们是要一起生活的。我都想好了,我们在新西兰生两个孩子,不!三个。开间自己的小餐馆。周末带孩子们去牧场挤羊奶……”天翔去拉二丫的手,描述他对未来的画面。
二丫猛地甩开,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天翔就蹲在二丫家楼下,二丫不让他上楼。
大姨在台湾打长途电话劝了好久,二丫告诉她和天翔回不去了,他对那个女孩已然投入了感情。现在,在两个女孩之间其实他是难以取舍的。大姨不相信,还是努力地说服二丫往好的方面想。
二丫感觉大姨是在替天翔说话,愤怒地说:“谁能帮我,帮我解了这个结?我小叔走了,我的心多难受!我没法说,也没地儿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凭什么让我大度?”
她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胸口,内心就像被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压着,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必须要竭尽全力去反抗:“他呢?又来伤我一次!这算什么?伤口上撒盐,落井下石!我原谅!都要我原谅!我哪有那么大条?呜呜……”
大姨被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一声不吭。
“我要是忍了,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忍一时,忍不了一辈子呀!”
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好的念想:我肯定是平衡不了。那我就以他为跳板,让他也尝尝这背叛的滋味!”
大姨,最后沉默在电话那边。
“二丫头!大姨能体谅你,你怎么决定我都同意。既然你执意要分,大姨也不劝了,我劝天翔回去吧。”
第二天,明英非逼着二丫去送天翔。也许长辈们还是希望他们不要错过彼此,二丫便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高傲”地送他到火车站的虎跃客运站。大西瓜要乘坐客车去BJ坐飞机回新西兰,看着他上了车,二丫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大西瓜跳下车,冲过来一把拉住她:“咱俩就这样了吗?”
“你还想要怎样?”二丫冷冷地回。
“小狐狸你别这样,原谅我好吗?”他把她搂紧,二丫感觉到他在颤抖。是内疚?是后悔?不得而知。
推开他,冷冷地回:好。原谅你了。
“真的吗?”他含着泪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希望。
“是。你还是我哥,我还是你妹。就这样吧,你走吧!”她转身就要走,天翔却拉着不松手。
二丫试图去掰开那只钳住自己的手,掰不动。他用恳求地目光看着她,她命令他松开,他还是死死地钳着,很疼。
“你恨我吗?”他怯怯地问。
“恨?呵呵!没有爱何来恨?我根本就没爱过你!”二丫冷漠地注视他的眼睛说到。
悲伤在他的脸上扭出深深的皱纹,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到点了!上不上车了?”车上的乘务员喊。
天翔上了车,上车前他对二丫说以半年为期,如果半年她还能原谅他,他还会回来领她。
二丫一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在胜利广场游荡,不知游荡了多久。她不知何去何从。
太阳明明金灿灿地挂在那里,可她感觉好冷,好冷。累了,走不动了,她的腿好沉。便坐在石阶上,自己裹紧自己。
那么多年自作聪明付出了真心,总以为换到一个公平的回忆。
你床边的卷曲头发残酷的说明长年的爱比不上一时的高兴。
你的多情出卖我的爱情,赔了我的命,我卖了一个世界却换来灰烬,你的绝情出卖所有爱情,好梦一下子清醒,感情像一个闹钟,按一下就停……
胜利广场的上空肆意地唱着小刚的《出卖》,她不明白多年前的歌曲,为什么这个时候很应景地播放出来。
大西瓜刚好打来电话,问二丫在哪儿。他说自己已经到了BJ,坐在候机厅的地上,只要她肯说句话,他就赶回来。二丫哭着拼命地跑,去找那个扬声器。终于找到了,把手机对着扬声器让他听。
2000年7月她毕业了,结束学生历程,正式踏入了社会。
圣诞夜他们结束兄妹相称,记得那时满大街都播放着小刚的《出卖》。但那歌声当时并没影响他们的喜悦心情。而现在……好讽刺,也许她和他的结局早已注定。
“小狐狸,你别哭了。我这就回去,我回去。你先回家,别在外面溜达,回家等我!”大西瓜在那边哽咽地劝。
“你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你的新西兰,此生不见!”二丫歇斯底里地喊,挂了电话。
他还不停地打电话,二丫不接。就这样吧,该画上句号了。这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通话。
接下来的日子二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干。
小刚又出新专集了,声声都唱到她心滴血。翻来覆去的播放,听着他的歌儿哭,哭累了睡,睡醒了接着听,《寂寞沙洲冷》没谁能懂我,只有此曲为伴。
第一天:
自你走后心憔悴
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地吹
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
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
伤感一夜一夜……
秀芝做的饭热了又热,二丫滴水未进。家里的电话响了很多次,她知道是谁打来的,但爸和妈一句话都没对她说。后来,他们拔了电话线。
第二天:
……当记忆的线缠绕
过往支离破碎
是慌乱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蝶
孤雁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
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那些过往盈盈绕绕,就像这歌里唱的那样记忆的线缠绕过往,都支离破碎。二丫爬上窗台,想去望一眼窗外,可双眼还是被过往占据着。泪水淌湿了衣襟,已经无力去擦拭,流吧。
第三天:
……仍然捡尽寒枝不肯安歇
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自你走后心憔悴
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地吹
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
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
春天,满山遍野的追逐;夏天,藤下捧着西瓜胡吃海塞;秋天,踏着厚厚地枯叶,一人一个耳机听着校园名谣;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雪地上留一窜脚印,写下海誓山盟;周末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去海边抓身边掠过的风......
那些想刻意忘记的过往,却像萌春土地下的草拼命地从心底往外钻,钻得二丫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