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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农村大山沟里,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整个世界被装扮得银装素裹。阳光偶尔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在皑皑白雪上,那白雪泛着光,让你睁不开眼睛去欣赏她的纯洁。
在这片被雪覆盖的天地间,最欢愉地应是那些淘气的孩子们了。不管天有多冷,都拖不住他们出去疯跑的脚步。小家伙们穿着娘亲们一针一线缝制的大棉衣,戴着棉布手套和帽子,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在雪地里滚,在冰面上滑。
村里的大河永远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春夏他们可以在这里钓鱼,游泳,冬天在这里可以溜冰,玩爬犁。
冬天小溪干了,池塘却结上了厚厚的冰层,没有雪的时候,它就宛如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蓝天白云和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这是二丫一生中最美好的地方。
1987年冬
一群孩子聚集在冰面上,享受着冬天馈赠的快乐。有的两人一组,互相拖拉着在冰面上奔跑,有的则找来木板或石头,当作简易的冰车,在冰面上飞驰,留下一串串欢声笑语和长长的滑行轨迹。
更有调皮的孩子,会捡起路边的雪块,互相投掷嬉戏,打起了雪仗。雪球在空中飞舞,偶尔击中目标,引来一阵阵欢笑和尖叫。虽然小手冻得通红,但那份纯真的快乐却让他们忘却了寒冷。
雪后的天是湛蓝如洗的,岸上的枯草也盖上了厚厚的羽绒被子。二丫领着芬儿站在大坝上羡慕地望着河面上那些小伙伴们。母亲有事,嘱咐她带好妹妹,并特意叮嘱别到河面上,因为妹妹太小,别给撞出个好歹。
二丫只能这样站在岸边,看伙伴们像活猴子似的翻腾跳跃。不知啥时候明善站到了小姐俩身后,灰布大棉袄大棉裤,腰间、裤脚都用布条扎得紧实,那顶棉帽子在风中忽闪着耳朵。他半蹲下身子抱起芬儿,又伸出粗糙的手,示意二丫拉上。
二丫迟疑地扯了明善一根手指,明善大手一握,将二丫的小手裹了进去,低声说:“走,来爷家去!”
“爷!你咋过来的?”明善像似没听见,只顾拉着二丫走。
“爷!前面有个坑儿。别……”还没等二丫说完,明善一个大步跨了过去。
“爷!你能看见啊!”二丫很吃惊地抬头看着明善,明善还是不说话。
一回到家,明善就忙活起来,找来几块木料,折了个破凳子,拿来刨子、锤子、锯子等。
明善持起锯子噌、噌地锯起木料,三下两下木屑就如喷泉一样四溅而出。破木头一下一下被刨平,他摸摸这些刨好的板子,分分捡捡的,然后整齐地平铺开来。
拿着墨盒在木板上固定好墨线一头的定针,将线绳拖到木板后端,左手拉紧压实,右手一提墨线,放手一弹,清晰笔直的墨线便映入眼帘。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让你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瞎了。其实,“弹线”对于现在的明善来说只是对木工流程的一种执着,弹得再直再匀他也看不见。
明善摸来一枚钉子,手指轻掠墨线沿着墨线的轨迹用钉子在每块儿木板上扎两下,木板上便不深不浅的浮出两个小坑点儿。待所有的木料都扎了小坑点儿,明善捡起一块儿木板放到长条凳上,右脚一抬踩了上去,左手在木板端上一捋,右手的锯子同时落下,刷刷地锯起来。
屋外的窗台上飞落几只小麻雀,歪着小脑袋朝屋内打探。然后,叽喳几声转过身,再跳跃身子往内瞧。突然,铛~地一声,锤子砸到了他的手,木榫钉折了扎破了手指,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明善起身去炕头儿,扯了块儿草纸,简陋地裹住手指,又俯下身来重新削了一个榫钉,用锤子敲了进去。
北风不合时宜地吹动着偏厦(用放杂屋的土培房)的门扇,时不时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明善小心翼翼地把冰车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用手慢慢地细细地摸,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突然,眉头一皱,摇摇头,又俯身忙活起来。汗水从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慢慢地滴下,吧嗒~吧嗒地落到地上。
芬儿躺在内屋的炕头儿睡了。二丫小小的身躯倚着门框默默地看着忙碌的明善,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被爷爷紧握过的小手,长这么大应是明善爷第一次拉她的手,她也是第一次靠爷爷这么近。
窗外,淘气地麻雀一会儿飞到街边的榆树稍上,一会儿叽叽喳喳地又站到窗台上。明善终于端着崭新地冰车站在二丫面前,不说话只是看着二丫。
“爷!是给我做的吗?”
明善点点头,他对这些孩子的爱是深沉的,深沉到谷底的那种。
二丫兴奋地跳了上去,瞅瞅这儿摸摸那儿,闻了闻那光滑的扶手。
“真香!”那丝淡淡地木香滋润了二丫的心。
二丫一回头,刚想对爷爷说声谢谢,只看见灰头土脸的明善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眼角的皱纹就像刚用刻刀雕过一样,更深了。
二丫迅速地起身扑到明善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明善轻轻摸着她的小脸,抹去她的泪。
“走!去大河试试。”年迈的明善仿佛在那一刻变年轻了,眼睛也能看清了。拉起二丫的手,扛起冰车,直奔大河。
此时明善的心就如同冰冻的河面,突然解冻。他的童年是血肉中趟过来的,他的壮年是在忏悔中熬过来的,几十年他小心翼翼地活着。今天,握着这个孩子热乎乎的小手,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于是,又加快步伐,但脚下却一个踉跄。
二丫赶紧扶了一下明善,待他站稳,她仰起头高兴地对着明善说:“爷!我给你当拐杖。”
“哎!”明善愉悦地应道。
站在河边的明善看见冰面上开心的二丫,内心低语:“德东啊!爹欠那些年冰车,今儿做啦!做啦!”
冬天的大河上又多了一道风景,一个瘦小的小姑娘坐在冰车上,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拖着,在冰面上笑着、叫着。冰冻的河面上回荡着阵阵欢笑,冬天也因为爱而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