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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收拾收拾吧。“李秀芳打起精神,开始指挥大家,“地上铺几床被子,凑合一晚上。天亮了再慢慢想办法。“她的话里透着一股子韧劲,这是困境中的中国家庭最宝贵的品质。
茜茜早已行动起来,从行李里翻出随身带的湿巾,认真地擦拭着地面的灰尘。小虎也有样学样,拿着湿巾擦着角落里的污渍,还不时抬头看看姐姐,生怕做错了。
张建国看着忙碌的妻子和孩子,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从他们年轻时只身来上海打拼,到现在举家来到异国他乡。每一次的困境,都是全家人手牵着手一起闯过来的。也许这次的开始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但只要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张建国,帮我支起行李箱,把被褥拿出来。“李秀芳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好。“他抹了抹眼睛,起身帮忙。在这个没有床、没有灯、连暖气都没有的房子里,他们还有最重要的东西——彼此。
很快,几床被子整齐地铺在了地上。虽然是冰冷的水泥地面,但好歹能躺下休息。
“爸。“茜茜轻轻握住父亲的手,“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建国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暖。十六岁的女儿已经学会为家里分忧,这让他既心疼又欣慰。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也不怕。这个简陋的房子虽然远远不是他们期待中的样子,但总有一天,它会变成他们温暖的家。
夜渐深,疲惫的一家人在寒冷的水泥地板上相拥而眠。小虎在睡梦中还在呢喃着“爸爸不哭“,茜茜紧紧挨着弟弟,似乎要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他。李秀芳枕着张建国的手臂,轻轻摸着丈夫粗糙的手掌。
窗外,雅典的夜风依旧呼啸,透过窗框发出幽咽的声响。但此刻的寒冷却吹不散这个家庭彼此依偎的温暖。在这个陌生而艰难的夜晚,他们紧紧相拥,像一个温暖的茧房,在异国他乡抵御着所有的寒意。
张建国久久无法入睡。手机的电量已经快耗尽,他舍不得再继续打开手电筒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静静地注视着熟睡的妻子和孩子们。李秀芳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想必是在担心明天的生活。茜茜保持着搂着弟弟的姿势,像个尽职的守护者。小虎蜷缩在姐姐怀里,小脸还挂着泪痕。
张建国轻轻叹了口气,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从上海的房子卖掉,到希腊的房产中介导购,再到办理各种手续,一切都来得太快。想到在国内当时看到的中介广告单上的房屋照片,阳光明媚的客厅,崭新的厨卫设施,宽敞的阳台,还有远处的帕特农神庙......那些照片里的一切,现在看来是多么讽刺。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醉汉的吵闹。张建国屏住呼吸,生怕吵醒家人。过了好一会儿,喧闹声才渐渐远去。他不由得担心起这个街区的治安问题,看来明天得赶紧把门锁换掉。
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声震动,是机场遇见的老钱发来的微信:“建国,到了吗?安顿好了没有?“
张建国看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最终,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到了,都还好。“他不想让这位朋友担心,更不想承认自己的决定可能太过草率。
又是一条信息跳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张建国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好的,谢谢你!明天聊。“
放下手机,他悄悄起身,摸索着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夜风虽冷,却比屋内发霉的气味好受多了。远处的山岚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见证着这座城市无数的悲欢离合。
“咕咕......“一声怪响从张建国的肚子里传来,他这才想起全家人都还没吃晚饭。明天一早得去找个超市,买些生活必需品。他记得中介说过,附近应该有个华人开的超市。希望那不是又一个谎言。
地板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张建国回头一看,发现茜茜已经醒了,正用手机微弱的光线翻看着什么。
“茜茜,怎么醒了?“他轻声问。
“睡不着。“茜茜坐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我在看希腊语教材。“
张建国鼻子一酸。女儿早在上海就开始自学英语与希腊语,为的就是来这里能更好地生活。此刻的她不是在抱怨环境的恶劣,而是在为未来做准备。
“爸爸,“茜茜轻声说,“我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然这里是老城区,但离市中心其实不远。地铁站走路几分钟就到,那边很多华人开的店铺。而且......“她指向窗外,“你看,从这里到卫城山,晚上散步的话,风景一定很美。“
张建国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啊,也许现在的处境不尽如人意,但总有解决的办法。这个家,不正是在一次次的困境中,靠着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的吗?
“好好休息吧。“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明天还要去办电话卡,买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茜茜点点头,钻回被窝,紧挨着弟弟躺下。张建国重新躺回李秀芳身边,感受着妻子温暖的体温。
夜已深,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悠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张建国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白天的种种:市区的陌生、街道的破败、房子的简陋......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全家人相拥而眠的温暖。
也许明天醒来,还要面对无数的困难:要处理的手续、要购买的家具与电器、要解决的生活问题。但至少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在这片充满历史与文化的土地上,开始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黎明终会到来,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尽管起点如此艰难,但只要一家人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带着这样的信念,张建国终于渐渐睡去。在他的梦中,阳光明媚的阳台上,全家人正开心地享用着早餐,远处的帕特农神庙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这个梦,也许不久就会成真。
而此时的雅典,正笼罩在温柔的夜色中。这座见证过无数文明兴衰的古城,也将见证这个普通的中国家庭,如何在异乡的土地上,用勇气和智慧,谱写出属于他们的希腊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