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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奇治好了八角村二十多口人的病,一传十,十传百,二十多人成几何级裂变,宣传得福地北面一带的渔民几乎人尽皆知,都知道河滨公社南甸村有个神针万有奇,医术神奇,有病找他扎一针,病疼全消,并且还是免费治病。来找万有奇看病的人成群结队,络绎不绝。有步行来的,有自己骑自行车来的,有结伴同行坐车来的。一时间来万家看病的人川流不息,万家大院热闹非凡。
万有奇累却快乐着。病人从他手里的银针感觉到了生命的光亮,而他也从病人舒展的笑容里体验到了成功的自信和满足,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充实。
万有奇墙内开花墙外香。南甸村的村民看着进进出出的外村人,都是脚步匆匆地到万家去,又都是喜笑颜开地从万家出,有好事的人就跟随着外村人到万家去看个究竟。这一看,才知道他们自己村竟然出了个神针万有奇。
本村的人也都来找有奇看病。南甸村有个罗锅姓罗,因为这人的腰弯弯成了九十度,行走的时候就像是木匠的拐尺一样在移动,人送他一个外号:罗罗。时间长了,村里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了,都叫他罗罗。罗罗是快嘴的亲哥,前面提到的,在卫生院门口打快板要求她闺女到卫生院扫卫生那个外号叫罗快嘴的。这罗罗嘴碎,脾气还倔强倨傲。
罗罗听病人称呼有奇神针,他也来找有奇扎针。
他低头哈腰地来找有奇,说:“有奇啊,他们都称呼你是神医,你这么能耐,怎么也不去给我看看?”
有奇一愣,说:“叔,有道是医不叩门啊!信者医,不信者不医。”
罗罗问:“你看我这腰能直起来不?”
万有奇起身扶着他坐下,打趣说:“你这腰弯成木匠的拐尺啦!大叔,你怎么才来啊?。”
这汉子说:“早些也不知道你的玩艺这么厉害啊,现在来晚不晚?”有奇说不晚不晚。
“你看我整天价见了谁都低头哈腰的,一副奴才样。”这汉子自我打趣说。
“我来给你治,让你腰杆子挺起来,再也不受气。”有奇说笑话。
众人都笑,说:“神针快给他扎针吧,赶快让他直起腰来,别再遭罪了。”
有奇说声好,让这罗罗躺到床上。罗罗躺着,有奇给他脉诊。这罗罗问:“别人都是坐着把脉,我怎么要躺着?”有奇说:“你适合躺着診脉。”然后又给这罗罗的前胸后背排着触诊。最后对罗罗说:“你这腰一次还不能完全直起来。”
众人替罗罗问:“得多长时间?”
有奇答:“得十天。”
罗锅说:“真的假的?我这病可没少找大夫治。”
有奇不再说话,朝罗罗胸前巨阙穴刺入一针,上下穿插。
“进针这么快吗,给我个冷不防啊。”罗罗说。他定定神说:“给我针过的医生都是给我在后背下针,你怎么在我前胸下针?”
有奇给罗罗讲解说:“要想使你前屈的脊柱伸直,我首先要把你前胸的结节打开。你的脊柱前屈,就是受腹部任脉结节牵引所致,我打开结节使任脉伸直,脊柱也就伸直了。”
“嗯,我听明白了,这么说我的罗锅能直起来?”又问:“十天确定能直起来吗?”
“能。”有奇说。
“你敢打保票吗?”罗罗紧追不放。
“说十天直就十天直,不说诳语。”有奇胸有成竹地说。
“好,你可是保证过了,十天直不起来我可不给你钱,今天先赊账。”这罗罗说。
“我也没要你钱啊!”有奇笑了。
众人都说:“人家神医治病不要钱。”
“原来治病不要钱啊,怪不得这么多人来找你看病,有这个便宜谁不捡?!”这罗罗说。
看病的人中有个女人不爱听这话,说:“这个大哥可真不会说话,谁也不爱得病,谁也不爱来捡这个便宜。再说了,万大夫给我们治好了病,我们还能忘了万大夫的恩情?”其他人附和说:“就是,就是,谁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
那女人又说:“那么大哥你也来扎针,你是来捡便宜的吗?”
“我哪是来捡便宜的?我原本以为收钱,刚才才知道免费呢。这么多人来扎针,大侄子的手艺可是能练出来喽。”这罗罗又说。
人群中有人说:“万神针还真没在我们身上练手艺,我们村来的人一帮一帮的,没听哪个说没治好。”
有奇说:“我的手艺早就练出来了。我先是在马粪纸上扎,再在石灰墙上扎,然后再在自己身上扎。在自己身上扎熟练了,才给病人扎针。”
“你真是下功夫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这罗锅真不会说话,还是心肠不善?老话说的瘸腿瞎眼吊小燕,嘴歪眼斜心不善。怎么没加上罗锅?
这罗罗耳朵也有点聋,三三两两的议论他也听不清楚,他又问:“有奇你班不上了吗?”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奇让他鼓噪的一肚子气,这回没好气地说:“我专门为人民服务,学习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我怎么听说你被厂子开除了?”这罗罗又问。
有奇彻底恼了,当着这么多病人下不来台了,他大声问:“你听谁说的我被厂子开除了?”
“村里的人都这么传传,说你被厂子开了。”
万有奇简直被这罗罗气爆了,他捻动手中的银针,一运气,这罗锅疼得呲牙咧嘴:“啊呀,啊呀,哎吆吆,疼,疼,过电了,过电了。”
“疼吗?哪疼?”万有奇问。
“前胸后背一块疼。”这罗罗回答。
“不疼不痒能治病吗?你是不是耳朵还聋?”万有奇问。
“我耳朵是有点背,你怎么知道的?”这罗锅答。
“我什么不知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等我x给你把罗锅治好了,我再给你脑袋上扎几针,让你的脑子清醒清醒,耳朵就不聋了。”有奇一语双关地说。
“你给我治好了罗锅,我是肯定还要来找你治耳朵的。”罗罗没听出来话外音。
大伙都哧哧地笑,这罗锅脑子是有问题。
有奇拨出针,对罗罗说:“明天你不要来了。”
“你怎么不叫我来,你生的什么气?看你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谁惹你了?”罗罗问。
“你赶快走,赶快走吧!”有奇没好气地说。
罗罗爬下床,又问:“你到底是被厂子开除了还是自己不干了?”
“工厂没有开除我,我是被你开除了。”有奇的脸都紫了。
“我明天还来哈,我感觉前胸不那么紧拽着啦。”
众人哄堂大笑,有奇气得无语。
这罗罗风雨无阻地来扎针,每次来,先报这是第几天。
等到第九天的时候,他的腰还是没有直起来,他进门就喊:“有奇,今天是第九天了,腰还没直起来!”
这九天有奇让他鼓噪的心烦意乱,听这罗罗这么说,就问他:“到十天了吗?明天直不起来你再来找我!”
“那今天还扎不扎针?”这罗罗又问。
“扎,可定要扎呀!要痛痛快快地扎!”有奇突出一口气。
第二天,就是有奇承诺这罗罗的第十天。一大早有奇就拿着鱼竿到夹河去了,他要去钓鲫鱼给海燕催奶。他一杆子甩出去,就有鱼咬钩,他赶紧收杆,这时,河岸上来了一个汉子,粗声粗气地朝他喊话:“有奇,我的腰直起来了,我的腰真的直起来了!我不再是一个罗锅了。”
万有奇扭头往河岸上看,只见这个罗罗身板溜直地站在河岸上,几个钓鱼的也往河岸上看,问:“这谁?怎么好像是罗罗。”
万有奇收了鱼,朝他喊话:“不是告诉你是十天直起来吗?!”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啊,真是神针!”罗罗大声地说,腰直了声音也粗了。
万有奇美滋滋地提着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鲫鱼回了家。他把这事说给金海燕听。海燕说:“你还真神了,说十天就十天,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也就那么一说,完全凭感觉,当时冥冥之中感觉十天就能好,果然如此。这十天,我可叫他鼓噪了,真是不想给他扎。”
金海燕说:“爸爸对我说过,作为一个医生,心情不能受病人情绪影响。任何时候都要心平气和,这样才能避免出现医疗事故。作为医生,最最避免的就是医疗事故。”金海燕一番话说的有奇频频点头,说:“我的性情需要磨练,我会沉稳起来的。”
海燕说:“爸爸寄来信和书了。”
“什么书?信里怎么说?”有奇问。
“一本《解剖学》,信我还没拆开呢,你看看吧。”
海燕照看着两个孩子,腾不出手来。万有奇拆了信封,展开书信,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读,感觉十分亲切。他看完信,说:“爸妈接到我们寄去的信,知道我们生了双胞胎千斤,都很高兴。让我们暑假北上,在京城过暑假。这本书让我先学习,爸爸说利用暑假的时间安排我学习解剖学。最后岳父老泰山表扬我取得的成绩,鼓励我继续练功学医。讲了针灸大家黄石屏练功学医的故事,让我向他学习。信的结尾说——”
“说什么?”金海燕问。
万有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岳父大人说他没有看错我,说我是针灸天才,刻苦钻研,他日可成大器。”
金海燕说:“我也觉得假以时日,你真可成大器。”
“你们都在鼓励我。”万有奇说。
金海燕笑了,说:“鼓励能使你充满动力。孩子好满月了,还没起名字呢。”
万有奇说:“岳父大人信里有句话,我觉得挺好。”
海燕问:“什么话?”
“芳华待灼行而不辍,砥砺深耕未来可期。燕,你看这句话的含义是不是很好?我们就取芳华两个字给我们的女儿命名。”
“芳华是美好的青春年华,青春年华就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一样,充满活力和激情,我们要坚持不懈地前行,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同时,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我们也需要经历种种困难和挫折,但只有我们能够坚定信念、持续努力,未来的成功和成就就可以期待。爸爸是鼓励你要珍惜青春年华,勇于追求理想,面对困难和挫折不放弃,对未来充满信心和期待。”
“爸爸写的这句话太好了,你解释的也太好了。我要把这句话用毛笔写下来,挂到我的诊室,时时刻刻激励着我。”有奇激动地说。
“青春是美好的,你看我们的双胞女儿,一个叫美芳,一个叫美华,怎么样?”有奇征求海燕的意见。
“很好啊,大女儿叫万美芳,小女儿叫万美华,就这么定了。我寻思了好几个名字都没有你起的名字好,我们写信告诉爸妈,我们的女儿叫美芳、美华。暑假我们一家四口到BJ去,让姥姥姥爷高兴高兴。”海燕说。
“暑假我们一起去BJ,找你们的姥姥姥爷。”万有奇附身对炕上的两个小宝宝说。
学校放暑假了。这天,万有奇忙完了上午的诊疗工作,一家人刚刚坐下来吃饭,吃完饭有奇准备去火车站买票去BJ。这时,罗罗的妹妹罗快嘴火急火燎地来了,进门就哭天喊地地叫:“有奇老侄啊,赶快救命啊!”
万大妈听见哭声,起身迎出来,见是罗快嘴哭哭咧咧地进来了,赶紧问:“他嫂子,这是怎么地了?”
罗快嘴说:“俺哥心肌梗塞住院了,人昏昏沉沉的,吊着一口气不肯走……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有奇老侄的名字……有奇老侄快去看一下吧,或许俺哥有什么话要和老侄说。”
有奇听说,拿上针灸盒随着罗快嘴就直奔医院。
万大妈进了门,说:“罗罗腰杆子挺起来这才几天……”
万福源说:“有道是乐极生悲,罗罗是欢快过头了吧……”
万大妈说:“人乐没好乐,猪乐没好天。”
海燕哧哧地笑,万大妈问:“海燕,你笑什么?”
海燕说:“我笑你说话有意思,人乐没好乐,猪乐没好天。”
万大妈说:“嗯—-,可不是怎的?”
万有奇赶到医院,罗罗已经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已经进了最后的努力,正在陆续撤离。罗罗呼吸已经停止,血压已经为零,脉搏也摸不着了。供氧开关被关上了,气瓶里也不再冒泡,心脏监视器也正从罗罗身上解下来。
罗罗的老婆一头扑到罗罗的身上,嚎啕大哭。
“罗罗——,你个死鬼啊!你才五十五啊!啊!啊!”开始哭丧。她边哭边诉,带着调调,凄凄惨惨,悲哀婉转。
“我不该和你争啊,你要当家我该让着你啊,我和你争的哪门子气啊?争来争去把你争到阎王殿去了啊!儿子还在部队上,你临死没见儿子一面啊,我可怎么和儿子交代啊,你个死鬼和我治的什么气啊,啊啊啊!你腰杆子挺起来了就神气起来了啊,就要当家作主了啊,你个死鬼没这命啊!啊啊啊!”
主治医生听着又泣又诉的调调不仅心生怜悯,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又对万有奇说:“等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我开一张死亡证明,你们办火化好用。”
罗快嘴知道医生把万有奇当成罗罗的儿子了,她对有奇说:“你看老侄,让你来看一个死人……”
医生看了有奇一眼,又对护士说:“通知太平间,让他们尽快把人拖走,给新病号腾地。”
医生走了,护士也走了。病室里的病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一时间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格外压抑。
有奇什么也没听见,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死”去的罗罗身上。万有奇看罗罗病卡上写着心肌梗死。他翻开罗罗的眼皮,看眼光未散,知道命还未绝,还是有希望的。
他招呼着罗罗老婆和罗罗的妹妹说:“快,把他扶起来。”
“老侄,人已经走了,就不要让他再受罪了。”罗快嘴说。
“赶快把他扶起!”万有奇声音有些严厉。
“死马当作活吗医吧。”罗罗的老婆说。
她俩合力把罗罗翻过来,万有奇一组针下去,罗罗的心脏马上就恢复了跳动,随之呼吸也有了。
“如果两个小时内不断气,就有救。”万有奇对罗罗的老婆和罗快嘴说。“我先去买火车票,回来我再来。”
过了两个小时,罗罗睁开眼了,他有气无力地问:“我这是在哪啊?我看见我死去了的爹和妈,他们都来接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们走了老长的路了,一眨眼我忽忽悠悠又回来了。”
“是有奇老侄来给你扎的针,把你拖回来了。”罗快嘴说。
“有奇来过了?………他真来了?我当初还不信服他,特意气他,把他的脸都气紫了,他还来救我,真是气量大啊,真是有两下子,没白叫神针啊。”
有奇买了火车票救赶紧回到医院,看罗罗已经醒过来了,再次给罗罗下针。这次用针后,罗罗血压恢复正常,万有奇又开出药方,让买来煎服。
“有奇啊,是你救的我吗?真是得谢谢你啦,你说我腰杆子挺起来这才几天啊,就得去阎王殿,你把我拉回来了啊,你真是神医啊!等我好了我回去好好给你宣传宣传。”罗罗有气无力悠悠地说。
“回去我和我哥打着快板给你满村满公社去宣传。”罗快嘴秃噜嘴了,想起当年卫生院门口打快板,不好意思了。接着她又说:“有奇老侄,对不起你啊,我们做的事太不地道了,对不起你们父子俩啊!罪过罪过啊!”
“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不提了,多大点的事?罗大叔好好养病,我回去了,恐怕又有病号在等呢。”万有奇是个心思单纯的人,除了钻研医学,別的事情不考虑,也不深思。
第二天早上主治医生来查病房,看见罗罗还在病床上躺着,马上就沉下脸来,大声对护士说:“昨天都说了,要尽快把人拖走,怎么到今天了还在这挺着?病房是太平间吗?真是的,怎么搞的?”
罗罗被主治医生的大声训话惊醒了,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声地说:“要把我拖到哪里去?我是死人吗?”
主治医生惊骇万分,瞪大双眼,“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边说边往门口退。
第二天,有奇海燕一人一个抱着他们的双胞千斤,万大妈按照风俗给他们做了出行的苣苣,一人一个背上背着,乘火车去了BJ。金泰祥夫妇在火车站接着闺女女婿,一家子欢欢喜喜回了家。随后,金教授安排有奇跟随自己学习解剖学。
万有奇跟随岳父金泰祥教授学习解剖学,对于人体结构体系有了体统全面深刻的了解和认识,现在的万有奇闭眼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完全的人体经络穴位脏腑循环往复图。金教授又结合实际病患让有奇给患者诊治,万有奇的医术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
金海燕的过敏性哮喘一直是金教授的心事。他让有奇给海燕诊治,说:“露一手吧,用你的功力和针灸手法,让我开开眼。”
万有奇是一个直率的人,也不客气就要上手,嘴上说:“今天我在饭店门口摆粥摊了。”
金教授笑了,说:“海燕就指望着你了。”
万有奇让海燕躺到床上,在海燕胸前细细地触诊,然后又在海燕后背顺着膀胱经自上而下地触诊…………
因治愈过敏性哮喘是世界性难题,涉及治疗机密,在此省略一千字。
万有奇给海燕连续扎针五天,金夫人特意做饭炒了辣椒,海燕试着一步一步靠进厨房,没有任何的过敏反应。有奇又给她针灸五天,她敢自己动手炒辣椒了,一点没有过敏反应,一家人举杯庆祝,海燕的过敏性哮喘终于被有奇治愈了。
就在这时,海燕接到万大妈打来的长途电话,万大妈说:“你爸爸不行了,你们赶快回来吧。”
海燕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回来再说吧。你们尽快往回赶吧。”万大妈悲痛地说。
金教授看海燕接了电话脸色突变,问:“燕,谁打来的电话?什么事情?”
海燕声音低沉地说:“婆婆来电话说,公公不行了,让我们尽快往回赶。”
“什么?!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金教授大吃一惊。“有奇,有奇呢?赶快去招呼有奇,我们一起回去。”
“你也要随我们一起吗?”海燕问。
“一块回去。”金教授同时对金夫人说:“你们大学正好也放假了,也随我们一起回去,亲家公病危,正是用人之时,我们赶紧收拾东西。有奇哪去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做火车来不及,我们做飞机走。”
有奇这时回来了,海燕看看他说:“你这是去哪里了,扣子也掉了,头发乱成草窝,和谁打架了吗”不等有奇回答就告诉他情况,有奇当时就急了。一家人收拾行李,急匆匆地往飞机场赶,做飞机回来了。
一行人下了飞机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赶。走到街门处,他们都惊住了,只见南屋五间大瓦房上盖揭了,簸萁瓦、红松大梁、檩条都没了,房子整个上盖没了。再往里走,东西两厢也是如此这般模样。有奇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家门,问:“这是谁干的?”只见万大妈坐在炕头,不住地抹眼泪。万木匠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如墙灰,人奄奄一息。一个月的时间,一条精壮的汉子变得瘦骨嶙峋,但是腹大如鼓,唯有鼻息间吐纳的一缕气息才露出一丝活气。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啊?”有奇大声哭叫。
这时,金泰祥也进门来了。他贴近亲家,说:“亲家,亲家,有奇回来了,你看看我是谁?”
气如游丝的万福源,已经徘徊在鬼门关外边,他听见有人呼唤他,慢慢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了亲家金泰祥,瞳孔顿时放光,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金泰祥顺势给他把脉,又翻开万福源的眼皮看了看,只见他双眼通红,头发根根站立,瘦骨嶙峋却腹大如鼓。
金泰祥对万大妈说:“亲家这是生了很大的气了,你看头他发丝根根倒竖,双眼通红象喷火。”
万大妈说:“可不是吗?有奇刚去BJ那会儿,罗罗出了院,罗快嘴就领着罗罗满村满街地宣传,说有奇治好了罗罗的罗锅。晚上,罗快嘴和她女婿就来找你大哥,进门两人就给你大哥跪下,说是对不起你大哥,他们两口子不是都在木器厂上班吗?他们是受乔厂长指使举报了他们父子。你大哥知道是乔厂长指使的他们,当时就气炸了。这个乔厂长可是你大哥一手培养起来的,没想到他想当一把手想疯了,背后捅刀。这口气还没消呢,这老大老二又把房盖拆了,这就慢慢地吃不下饭了,九天九夜,米粒不进,肚子越来越大,送医院医院不收……”万大妈叙说着。
“这就对了。”金泰祥说。
万有奇怒从心头起,这就要去找大哥二哥算账。金教授拉住有奇说:“稍安勿躁,眼下救命要紧。”
“如何救治,全靠师傅。”有奇的心被愤怒占据了,无法为父亲诊治。
金泰祥说:“怒则伤肝,肝伤则脾损,脾损则积食不化。”金泰祥对有奇说。
“眼下最要紧的是清除这大鼓,这里面全是多日郁积的污物浊气,有奇你拿针来。”
万大妈听金教授让有奇拿针来,说:“亲家是要用针刺破当家的肚皮放气吗?”
要不是万福源现在命悬一线,万大妈这句话保准能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可是现在他们都面呈悲戚之色。
金教授摇头,他接过有奇递过来银针,在万福源的大椎穴进了一针先扶其正气,然后又是一组针刺下。对有奇说:“你去药房买滚石清痰丸。”
一会儿功夫,有奇把滚石清痰丸买来了,给万福源服下。
“咱们现在就静等着吧。”金教授说,“燕你回屋和你妈照看孩子吧,这里有我和有奇你婆婆就行了。”
海燕应声说好。
一会儿的功夫,万福源开始上吐下泻。可了不得,这一吐一泻,简直是排山倒海,吐了整整两痰盂,泄了半马桶。万福源吐泻以后瘫软在炕上,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金教授长舒一口气,对万大妈说:“亲家公没事了,亲家母不用担心了。熬点粥预备着吧,一会儿亲家公醒来给他慢慢喝下。我再给他扎几针,开开胃口,这场难就算过去了。”
万大妈喜极而泣,没想到峰回路转,金教授妙手回春,当家的又活过来了。
第二日,万福源已经坐起来了。他两眼不再鲜红,涨大如鼓的腹部也平复如常。目光虽然疲乏,却有了活力。精明强干的万福源又回来了。
因为大学即将开学,金教授叮嘱亲家好好休养,和金夫人坐火车要回京。
万大妈千恩万谢,感激不尽。金教授说:“亲家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金泰祥遇难的时候,多亏了你们保护照顾,这段恩情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啊。”
万家老大老二听说老爹从阎罗殿回来了,两人结伴壮胆前来赔罪,他们双双跪在父亲炕前,被万大妈一人一个打了个响亮的耳光,万福源骂声混账王八蛋,下炕一人一脚踹出了门。老大老二跑到院里,万有奇追出来,问:“为什么要拆房?”
老大老二说:“宅基地都批下来两年了,村里有政策,再不盖房子宅基地就要被收回,可是我们没那么多钱买木头啊,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这么好的房子你们怎么舍得拆?现在破破乱乱的成个什么样子?你们就不能等我回来商量商量吗?”万有奇埋怨道。
“和你商量你有钱吗?你自己还不是靠着爹娘媳妇养活?弄一帮一帮的病人来家看病,我们家成医院了!整天闹轰轰地,鬼哭狼叫,哭爹喊娘,你大嫂二嫂早就烦透了。”
万有奇让两个哥哥说的无语,只能大喊:“滚,快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