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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来到高阙已经2个月了,每天除了操练就是操练,虎贲军的训练强度可把他们这些地方上的郡兵吓傻了。
和其他部队喜欢把乡党子弟聚拢在一部不同,肃王练兵喜将这些军士以部曲而非乡党聚集,淡化其乡党观念,强化其以部曲为荣耀。
城中新增的郡兵无不期待能分入虎贲的鱼鼓、细柳这样的在甘泉、云阳、庸关、高阙数战中战功卓著的骁勇军队;羽林的龙骑、陷阵这样的在肃王殿下还是冠军候时就已成军征战南北、讨伐不臣的英雄部队。
相较于没有尊严,被当成仆役为达官贵人修筑私邸、操弄农事的臭丘八。赵季知道,他更喜欢这样的军队。
与赵季同一批入伍的郡兵已被打散,分入各部。赵季心中有股狠劲,一定要加入最好的部曲,每每遇到困难硬是咬牙坚持,也让操练其的教官高看一眼,默默将其成绩定为甲中,赵季也由此得以编入到虎贲军的鱼鼓营。
如何供养这样一批昂贵的脱产的职业军人,少有人完全窥得全情,外界有诸多揣测,即使是靠朝廷天量的拨款和补助,但还是有很大的一个缺口,太安城中精通庙算的诸公议论纷纷,可肃王殿下始终对此保持沉默。
但就连最底层的杂役奴仆都知道,部曲的功绩越多,福利待遇越好。
不仅装备精良,优先配备少府出产的高桥鞍以及陌刀;营养供给方面也是充足异常,时常有定向供应的牛羊肉、齐地的鱼货以及家乡的酱汁,赵季也得益于丰富的营养壮实了不少;饷银方面更是丰厚,不仅有每月役钱240文钱,还有定远钱1500文每年,另还有各部专属的诸多福利。
而这笔钱会由军邮快马传递,完整而准确的到达他们的家中。没有人敢贪墨一个子。
而这,是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一个故事,一桩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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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郡有一个小吏,仗着自己的叔父是辽西郡丞,贪墨了平舒县4个阵亡军士遗属的抚恤钱,结果人家不服,携手联袂告官,平舒县令哪敢得罪辽西郡丞,将事情捂了下来。
一户人家是家中独子参军,北牧入关,烽火甘泉时,男人愤然随来征兵的官吏参军。在士无教不征的时代背景下,疏散的南方不说,北地前方的成年男子普遍有着服役的经验。男人被分配到第一代虎贲军的鱼鼓营中,在战争中表现出色,有着2次斩首和4次的陷阵的记录。
这样的战功背景下,按照肃王殿下的“抚恤优待烈士政策”。即使男人死在护卫桑梓的英勇道路上,他的家人和孩子也应该得到很好的照顾。
包括但不限于一次性一万两千文的抚恤金,原籍40亩良田,家中一子就读当地郡城学苑,束脩由“肃王府烈士委员会”所出,以及官府的优待和免役和所属军伍的照顾。
可是男人的父亲早已逝去,母亲也在此次战乱中丧生。现在男人也已战死,独留弱妻幼子,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良邻兄弟之携。这份优待也引来了几只硕鼠的觊觎。
参军前,平日里靠壮实的身子和勤劳肯干的性子经营着不大不小的土地,圣人先帝亦多有善政,减税免役,不修宫室,不兴土木,与民生息。
如今虽较先帝时吏治有所松弛,苛捐杂税偶有,却也还不算沉重。是故,男人日子过的虽然清贫,却也不至于困苦。加之贤妻不嫌他家贫,和他一起经营这个小小的家,孝奉老母,还为他生了个白胖的小子。
男人每次耕作回家后,看到妻子或是温柔的抱着孩子摇曳,或是认真的轻踩他们辛苦置办的纱机织布。粗狂的男人便傻傻的笑着,只觉得幸福的无以复加。
可惜,战乱骤起,男人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满腔报国之情投身军伍,孤儿寡母还带着个老妇如何在这乱世生存?好在肃王殿下横空出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欲将倾。自己的男人就在其麾下,跟着这个天潢贵胄挥师北复,还击戎狄。自己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明家国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对此坚定支持,让男人勿有后顾之忧。之后听闻前线捷报频频,心中暗自欣喜,早晚虔心祈祷太一,保佑男人能平安回来。
却不料从里正那得知男人战死的消息,本就因战乱颠沛流离的老母当场昏迷,两日后便魂归西天了。女人已无余资厚葬老母,含泪草草安葬后便随流民踏上返乡之途。
怀着的幼子是她最后活下去的希望。
肃王殿下兴大德,举善政,派遣军中锐伍联合地方官吏传令治下郡县乡野,宣讲优待烈士家属的诸多政策,作为落魄私塾先生之女,官吏宣讲的厚待优待烈士遗孀政策,她自然听得懂,还将其用更浅显的语言解释给其他遗孀。
得益于太祖高祖皇帝、太宗文皇帝两位雄才伟主的一言九鼎,汉家官府的信誉极高。
女人心中已有了念想,想着回到家乡后便用这笔钱将老母和夫君接回桑梓厚葬,让他们得以魂归故土;再好好利用肃王殿下恩典的供学,自己可以再辛勤劳作一些,应该有余力抚养幼子长大,教他读书写字,看他娶妻生子。
谁曾想,历经艰辛返乡后,自己的恤金却迟迟未发,而临乡的孙氏宗族皆已足额领取到了子弟的抚恤金甚至是收到托道南归商贾的家书,于是便去求问里正,里正面露难言。多方打听后才得知竟是被本乡的啬夫贪墨了,女人自然不服,联袂另外2人上告县衙,想要讨个公道。却不料县尊亲自告知他们的恤金已足额发放,莫要惹是生非。
无论多么坚强的女人也会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摧残的再无生志,几位较有德望的老人吩咐后生们稍微看护些这个有些恍惚了的苦命女子。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这片饱经沧桑却依旧美丽的土地上,辛劳的庄稼户在官府的带领下挖道掘渠,家中的婆娘照顾着老人孩子,希望在田地里悄悄生长。
可对这个苦命的女子来说,心念的故土却已无留恋。丧土、丧家的时候前线护卫桑梓的夫君是她的念想;丧母丧夫的时候幼子的未来是她的念想;现在最后的希望被贪婪的硕鼠偷走。
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歇斯底里,只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再无生念女人将自己的孩子溺毙,带着他的尸体来到县衙门前。
战后重建工作紧张,并无衙役驱逐她,她咬破右手二指,用惨白的手在衙碑上写下秀丽的箴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随后,没有留恋,轻轻的抱起已经冰凉的孩子,一头撞死在府衙前。
汉人重情义,先秦遗风尚存。发生了如此人间惨剧,同情这个可怜女子的乡邻们纷纷无视亭卒衙役的劝阻,手持农具甚至是铁器弓箭强力突破封锁来到县衙抗议,期间数次爆发流血冲突,几要激发民变。
事情闹大了,虽然辽西郡上下极力隐瞒,但终究没有捂住,被肃王派出的巡察御史采集到了,立即禀报肃王。肃王震怒,亲自领兵快马至辽西,不等朝廷传回召命,命军队封锁郡守府,将郡内五大夫以上勋爵,600石以上各部主官以及郡内有名望之三老请至府衙议事。
所有被邀请的勋爵名流皆诚惶诚恐的上了军方的车马来到辽西郡府,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军人说不。
这些军人们多是在北地招募的豪杰壮士,甚至其中不少就来自辽西郡。在此之前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抗击戎狄。在高阙修筑军事,训练备战。对此,他们毫无怨言,深沉的民族情节和朴素的爱国主义充盈在每一个人心中。
没想到,后方的硕鼠竟然敢如此欺辱泽袍的遗孀!他们怎么敢的!
此刻,愤怒的情绪直白的显露在他们脸上,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在看到这个帝国最精锐的暴力机器脸上的戾气时,一个个和羔羊一般温顺,俯首系颈。生怕惹怒这些暴怒的“兵痞”将自己拖出去一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