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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莱斯突然感到汗毛倒竖。
汗毛倒竖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几种激素的飙升,血管的骤缩,还是一种脑中划过的电流集合?事实上桑莱斯汗毛生长的地方大多已经被金属覆盖,哪来什么汗毛倒竖?他只是感觉到危险,一种逼近他后脑勺的危险。
桑莱斯没有丝毫犹豫,抱起手里的家伙,从车上飞跃而下。落地翻滚几圈后,爆炸声如约而至。
他抬起头,看见车尾跳动的火光。
德拉曼12号的屁股被完全摧毁了,金属皮全都外翻出来,绽成一朵裹着烈焰和浓烟的花。
放在后备箱的义体,现在都没了。
做佣兵这一行的,身家往往大半都压在义体上。倒不仅是义体价格的问题,主要是义体买了之后需要安装,安装之后需要维护、需要保养,为了跟上时代需要不断更新型号,安出问题需要及时调理,破损毁坏需要修补替换,这花费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很多人干这行,好不容易幸存下来,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结果发现留给自己的却没几个子儿,全费在义体上了。最后搞得不像是义体为人所用,倒像是人一辈子为义体打工、做奴做仆了。
现在好了,桑莱斯的义体都变成破渣子烂浆糊,彻底跟他说拜拜了。
也许会有零件幸存下来,可以卖点钱,回回血。不过已经无所谓了,随着这一声爆炸,很多东西都在一瞬间飘然远去。他本想找个地方装回自己的义体,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微笑着回到家里,带着大枪、机械玩具和新专辑。但现在这想法就像阳光里的泡泡,看着五彩斑斓的,随便一戳便没影了。
桑莱斯望向天空,军用科技的浮空车依然跟在德拉曼后面,一半的门敞开着,露出几个全副武装的干员。其中一个人扶着一架精密的重炮,时刻瞄着德拉曼,似乎是想再来一发。他戴着狙击头盔,校准装置像瘟疫医生的鸟喙一样,怪异而冷漠,全力掩藏着那张因为兴奋而变得癫狂的脸。
桑莱斯看了眼包里的手雷,各种型号一应俱全。对于现在他这副“羸弱”的身体来说,这些小东西可比枪好使。
他拿出一个手雷,单手操作,熟练地用铁制的大拇指弹掉保险销,随手扔向天上的浮空车。手雷在半空中就炸了,没伤到浮空车分毫,却引起了车上干员的注意。
看来需要更用力一点。桑莱斯继续拿手雷出来扔,第二个,第三个……越扔越快,双手并用,像个连环投石器。他一边扔一边总结,调整力道角度,眼见着手雷爆炸的区域离浮空车越来越近,不同的爆炸效果开始交相辉映,电磁脉冲、强力闪光、生物干扰、焦土燃烧……它们像缤纷的烟花一样在浮空车周身绽放。
桑莱斯扔着扔着,便觉得有些气愤。倒不是真生气,只是因为他在向敌人丢手雷,需要一点愤怒来配合这个动作。这群家伙袭击他,炸了他的财物,他应该生气。
浮空车上的人员想探查攻击来源,却被爆炸挡住了视野,阻断了信号。随着飞上来的手雷越来越多,整个车都在在爆炸的洋流里飘摇。
车里的领导似乎有些退缩了,他命令驾驶员准备撤退。但不巧的是,一个破片手雷恰好在此时飞入悬挂风管里,砰的一下把整个左推进器炸了个稀巴烂。
“如果故事里出现了飞机(浮空车),那么它大概率会坠落。”桑莱斯想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
蝎尾狮看样子是真要迫降了,它表皮四处破损,所有孔隙都在冒烟,引擎的声音变得嘈杂,整个车身陷入一种失衡状态,开始绕着自己打转。
里面的驾驶员显然有些经验,顺着浮空车自身的螺旋行迹降低高度,想要在路面上安全着陆。
桑莱斯当然不会闲着,他把仅剩的几个的手雷向浮空车丢去,爆炸的冲击让蝎尾狮剧烈地摆动,摇晃,最后轰然跌落在地上,把路面砸出一个大坑。
还没等烟尘散去,车门却忽然升起,几个全副武装的特工从舱内窜出来,直接对着桑莱斯的方向开火,似乎是早有预谋。
桑莱斯猝不及防,挨了好几枪,只好拖动着穿孔的身体,躲在道路分隔护栏后面,架起“犬戎”和他们对射。
轻机枪“犬戎”,桑莱斯真正的老伙计,几乎陪伴了他大半个佣兵生涯。有人觉得这老古董已经过时了,比不上现在的新枪,但其实它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每个零件都已被换成了最新的型号,只不过仍然保留这个名字罢了。
现在桑莱斯虽然义体拉胯,但战斗的经验、素质、意识还在,即使是操控远高于义体规格的枪械,也勉强能打得着人。他并不在意身上这套义体,只把它当作一块用完即扔的破布,所以打法十分激进,直接切断了痛觉系统,用以伤换命的姿态,自损八百、杀敌一千。
桑莱斯打法疯狂,近似赛博精神病。但他的情绪却异常冷静,用伤势换来敌人减员的同时,也在时刻不停地观察着对面的动向。
他发现干员中有个格格不入的家伙,一直躲在队伍的最后面,拿着业余的小口径手枪,砰砰乓乓,像个发令员一样。他嘴一张一张的,不知道在叫嚷着什么,看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大概是在指挥干员们冲锋之类的。
这家伙应该就是这伙人的头目,把他拿下就能结束比赛。可惜他被手下一层层地保护起来,密不透风、重峦叠嶂,让人很难直接擒王。
如果能像游戏里一样呼吸回血,桑莱斯便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拉扯着一个一个把对面风筝完就行了。但是现实不一样。在这个阶段,即使是最顶尖的自生成复原回护系统也无法在枪林弹雨的洗礼过后恢复原状。何况桑莱斯的丐版通用义体根本就没这个回复功能,他只能在敌人的消耗之下,残破废损、油尽灯枯,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深陷泥潭。
这样耗下去必死无疑。
桑莱斯扫视战场的布局,粗略估计出各项力学参数。他卸下包,把“犬戎”撂在地上,背靠掩体,微微躬身,双膝弯曲,双手稳握着霰弹枪“坠日”,枪口朝下六十度斜向着地面,枪托抵在腹部最坚硬的位置。
砰!
桑莱斯从掩体中倒飞而出,瞬间来到干员们的头顶。
砰!
他朝前下方又开了一枪,在空中再次上升。
砰!
当干员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举枪瞄准时,迎接他们的是从天而降的,一大波爆裂的子弹。
经过三段的超级飞跃,桑莱斯越过了层层干员,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姿态,精准地降落在敌人头目上方。
桑莱斯直接将这个只装了轻量化义体的中年人压倒、踩在脚下,用枪口抵住他的脑袋。
“放下武器。”
声音像刀锋一样划过空气,割得干员们心里拔凉。他们举起武器对着桑莱斯,与他强硬地对峙着。
桑莱斯的手臂微微颤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陷到他肚子里的枪托。
没人知道,“坠日”的弹夹容量只有三发,抵着中年人头部的,只是一管徒有其表的空枪罢了。
干员们不是燕双鹰,他们并会不潇洒地赌桑莱斯的枪里有没有子弹,而是紧张地僵在那里。
就在此时,桑莱斯脚底下的中年人突然猛地抬头,身体向上用力弯曲,像条打滚的泥鳅。
“向我开火!这是命令!向我开炮!!!”
他的声音带着颤,激动得破了音。
桑莱斯眉头皱起,脚下发力,将他踩趴在地上。
但是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浇到干员们身上,收也收不回来。
干员们的手指落在板机上,力道渐强。
桑莱斯不由捏紧了枪柄。
妈的,刚来就要结束了吗?
Duang——!!
耀眼的火焰如流动的披风,从至暗的白昼中划过。
一辆尾部拖着火焰的车以惊人的动势从桑莱斯眼前掠过,将整一排干员悉数撞飞、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