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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滑入屋里,像调皮的精灵钻进年轻人的病服间隙,使他蘸了水似的抖擞。
“我也希望这一切只是个玩笑话。”
对着老巴顿T恤上的小丑翻了翻白眼,薛非一脸无奈。
头发凌乱的他连续几次打眼看过去,那本挂历上显示着比赛三天后的今日,正是4月1日愚人节。
但近些年又逐渐熟悉父亲的他知道,薛虎是不可能串通了医生来给他的职业生涯开玩笑的,况且那天在场上的景象,拨云见雾般回溯清晰起来。
他甚至还记得每一脚传球给了哪个队友,当然也回想起那个艳阳天的胸闷心悸,他下意识地再捂了捂胸口,仿佛要按住砰张的心跳。
“嘿,我这儿显示你赛季报销了,生涯犹未可知。”
巴顿举起他的平板冲着薛非晃了晃,指着那个球员主页上的红色记号圈说道,映射在屏幕上的画面,是薛非十分熟悉的Footballmanager——足球经理游戏。
职业球员的生活总是很枯燥的,如果你真的想为了更高的职业舞台而努力,参与训练日、回家养精蓄锐,积极备战比赛,没有好球员不是这样。
年轻且洁身自好的薛非虽然有时候装大开玩笑,但他才距离英国当地法定饮酒年龄几岁的人,不会去涉足夜店,最多跟着老爹去过家附近的酒吧小酌。于是乎在队友的推荐下,他接触了这款最细致的足球俱乐部养成游戏,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难得多了一份消遣。
fm有着堪称最详尽的球探系统,他们的游戏宣传还开玩笑说,全世界的球探都为其导航,或者在其中发掘足球人才。
尽管青训时期玩了好几代的薛非,直到职业比赛亮相的一段时间后,才终于在fm上兴奋地发现了代表他个人的球员主页,乃至有的属性数字还挺有洞悉力,显然对他有一定了解,但他还是不相信虚拟的事物能完全代表现实,何况fm的更新老慢了。
“你小子的体质因为这次的伤病掉到了5,”
老头继续指着第三列底下,那个已经黯淡的数字,沉吟了片刻,他耸肩说道,
“或许你真的应该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做一名职业球员。”
“等等...你这个fm怎么不大一样,”
薛非这两天的闲聊早就感受过老巴顿的时髦,对于他用fm已经知晓,这个老头对足球相关内容的兴趣一点不比钓鱼要少。
当巴顿是为了岔开话题的他接过平板,在自己印象中的界面上滑指探索,发觉除了详尽的俱乐部、球员、职员等几个页面,老巴顿的fm缺失了许多内容,并且日期都无法快进,固定在和现实一至的当天。
这个版本很多方面就像一个残次品,但果真如此吗?
他又快速翻阅着克劳利其他球员的信息,用以比较。
在fm里对一名球员的评估分为技术(14项)、精神(14项)和身体(8项)三大类,另外还有一个隐藏(15项)的类别,每一个项目都在1-20的范围内,数字越大表示能力越突出。
此刻除了身体类的属性解锁了具体数值,其他类的十余项属性皆是一个问号,甚至都不是原版游戏中的一个范围值。
薛非再滑回到自己的个人界面,一如巴顿所说的,他的体质是羸弱的5,而不是他印象中的12。
体质反映了一名球员受伤或者无训练时候的状态,也代表过了当打之年维持身体素质的能力。结合其它均不过10的身体属性,映证了当前的薛非已经很难在球员的道路上成长,几乎都不够格作为职业球员。
要知道精神层面是球商和智商的结合,只能靠天赋的嗅觉和大量的比赛经验慢慢提升;
技术层面则完全依赖于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来发挥,纵使一名球员在训练场上的技术再精湛娴熟,如果他身材瘦小还体弱常病,也很难运用在实战当中。
身体素质是一切体育运动的根基,更是技术动作施展的前提。
“我老巴顿可以忽悠朋友的一杯酒,但从不骗小孩,”
老头拿酒似的握着水瓶闷了两口,貌似慈善的眉角却又挑动得像乔克叔叔的笑,他比着夸张的手势在形容二人的年龄差距,语气自信且顽皮,
“内部版本,仅供参考。”
薛非将信将疑着,他返到游戏的主页面重建了一个存档,等了好一阵加载后方才再次回归自己的主页。
原版每次重新开档后,每个属性理论上都是随机数,有可能出现变化,但是巴顿的平板上与之前别无二致,他的体质属性还是单薄的个位数5。
fm的每一项属性都是取自于该球员现实生涯的数据表现,在整合评估后于1-20的区间里划定一个范围,如5-12表示着薛非体质可能的下限和上限,但游戏中只有己方球员可以知根知底,不然需要派出有能力的球探进行一段时间的深入考察,才能得出具体值。
而它与官方的修改器不一样,不能对球员全知全貌,仅仅能看到他们的身体类属性的具体值,也就是说在外挂上它都算个‘残次品’,但那些属性的界定评价又如此贴合,仿佛看过薛非的每一场比赛。
这种怪异的精准恰如魔术师施展了一个精妙无比的手法,匪夷所思但让人对结果难以置疑。
可话说回来,难道要因为一个所谓游戏软件的属性评估,放弃自己热爱的足球吗?
薛非注视着主页那个代表特殊情况的红色记号圈,那宣判他赛季报销、生涯中止的醒目图标,连带着想起刚才的对话通知,顿时涌现的愤慨情绪,就像他当初收到第一张红牌的时候。
就像他认为自己努力练球,能得到父亲更多的关注,不再抛弃他和母亲独自钻到职业工作里。
就像他认为自己奔跑在绿草地间,是为了其他种种原因,实际是他自己爱上了随风逐球的畅快。
薛非默默切出自己手机的相册,一家四口的合照里,妹妹小手捧着的那个相框里的照片,是童年的他,在妈妈的鼓励下,迈着稚嫩的步伐将球推进了父亲把守的球门。
还有难以忘怀的那个春天,是薛虎头一次骑着单车带着他去到球馆,迎着台阶而上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人声鼎沸。
他坐在爸爸肩上,父子俩一起钻进入口,面对着摇旗呐喊、擂鼓助威的人山人海。
稚嫩的男孩才发现场中的那颗足球有如此大的魅力,这或许也是后来十岁的他没有拒绝父亲,不多想就随着一起来到英格兰的勇气来源。
“爷俩还都是愣头青...”
薛非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占据他青春人生大半光阴的东西,可不容易放下。
那么有没有可能继续下去?能再战斗在绿茵场上,那一百二十码的方地。
“小子,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再度打岔的巴顿伸出因常年钓鱼晒黑的大手在桌柜上轻敲,看着像大侦探发现线索的神情。
“作为近些年低级别联赛的风云人物,我还是看过你几场比赛的。你这意气风发的家伙可是能在草坪上奔袭满场,怎么突然发生了变故,”
听得他意有所指,薛非低头在脑海里回顾方才众人谈话的片段。
应激性心脏病,累计疲劳,难得炎热的比赛日和温度升高的血液,他想起还有那个下半场感到快要迈不开步的身子,呼吸急促一点儿都不似往日的轻快灵动。
“那个让你过敏的激素是什么?这种内容可不应该跟职业运动员挂钩。”
突然正经的巴顿一针见血,张手发言点出他的疑惑,这同样让薛非感到陌生的品类,是不该见到的单词。
“或许...有另一个知道状况的人能帮忙解答。”
不再独自琢磨,薛非在手机上点开通讯录拨着号码,归属于一个平日里令他感到吵闹的主人。
“嘟...嘟...”
让薛非习以为常的一阵忙音后,方才接通了电话,那一端传来的清醒声音,少有地不像平时那样刚从懒觉中醒来。
话语间两人匆匆交谈几句,约定了时间地点见面,还是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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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夜出猛兽一样的黑色款捷豹,脚步静静地驶入,停靠在餐馆区的双向马路上。
薛非锁上车站在三叉戟酒吧外头,他才终于找回点熟悉味道。
身体再次检查过关后,他从丝毫不让人留恋的医院逃离,跟球队申请后,他领着存续的假条向老爹打了招呼,匆匆出院回家。
洗澡换过衣服,来到这里的薛非将最后一角的三明治吞下肚里,套着薄夹克的他抬手推门走进了老地方,他知道那个人最爱这儿的爵士乐唱片。
标志性的三叉戟装饰上的塑料火焰灯,是幽灵鬼火般的蓝色,一闪一闪呼应着音乐的节奏,古怪若隐若现。
即便这里不是寻常的清吧,可周三是红魔鬼的休息日,也就是当地人的工作日。
随意目测了一下,酒吧里人数大致在三四成,错落成群地各自交谈着。简单打扮过的薛非侧着脸庞不让灯光笼罩,兜着夹克掩盖身形,穿过柔和的光线向里头走,他看到了手机屏幕亮起的消息和那边招应的人。
“晚上好,来份‘湖边漫步’。”
薛非坐在吧座上,简单轻声示意,只向酒保要了一杯低浓度饮料酒。
酒保发现熟悉的人时隔几日终于回归,微微放宽了心,这儿当然都是克劳利的支持者,他也不例外。
瞧见隐蔽于吧台偏角落的两人,他点头答应了薛非的噤声,貌似平常地回身去准备酒水。
酒吧的静总是相对而言,身边这位所爱打开的唱片机传递着欢快的爵士乐声响,夹杂其他人的谈话声,让两人接下来的交流分析不会太显眼,所谓大隐隐于市。
另外,薛非也不想被人抓到他这个‘当家球星’,在球队焦急的赛季末跑来酒吧消遣。
“这两天你应该清楚我的状况,”
跟这位半秃顶的,打扮比长相还要些许老成的三十多岁男人碰肩,薛非有意无意地偏过头先询问他,
“福斯特,你那有没有什么进展,”
没第一时间接过话茬,这个脑袋圆润的家伙习惯性掏出了一罐薄荷糖,新款的糖果和那一身仿佛八九十年代的老派打扮,一点也不契合。
他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比薛非还疏于打理的脸满是胡茬,像是出于礼貌般嚼了两粒清新口气,一米六几的小男人才张口搭腔,与外表极为不符的尖锐嗓音比个头还高八度,
“这事儿看起来复杂,主要是我们没有证据的话,不能去断定任何一个结论...”
福斯特含着糖嘟囔着,习惯性的啰嗦话还是难以提及重点,刻意压低的美国口音在英格兰人中十分明显。
他左右轱辘了小眼神,确认没人注意他俩,福斯特才眨巴眼,用更低的声音接着絮絮叨叨,
“小非,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摇钱树,是改变我人生的天才,我肯定不想你出事。”
远渡重洋的那一头,另一个同样离英伦三岛非常远的国家,福斯特原先是西雅图的一名职业房产经纪人。
于老公司混迹多年的他连年业绩不佳,勉强靠资历赖着领份薪水,可终究还是被裁掉。三十多岁一事无成,最后跟妻子爆发矛盾离婚。拿着微薄积蓄的他来到英格兰看球度日,机缘巧合下成了薛非的经纪人,蒙混至今。
虽然这些年他也有尝试像找到薛非一样,去接触其他低级别青训的潜力小孩,但如同刮彩票一般的事情概率跟中奖一样低,甚至因为许多经纪人早就这么干了,让几率更加不起眼。
正是从事了这行,他远比一般球迷知道,薛非的两百万身价意味着什么。
别看顶级联赛的豪门签约妖人,千万欧元砸款,实际上能达百万的单位,就已经代表着他们年轻人的不凡。
所以得知薛非的变故,同在当场看球的他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那一脚飞出场外的足球,好像踢的是他的脑袋瓜,差点没给他也送走。
“关于病史方面,我找过你的父亲在另一家更权威的医院核查,包括家族以往的病历咨询...”
福斯特展现出了他少见的严谨,虽然平日是美国人的随性散漫,但关键时刻还算一本正经,贪财还胆小的福斯特可不乐意出什么差错。薛非了解他的行事风格,这也是他在相处数年后没有更换经纪人的原因。
他给薛非带来了当地的几个小代言等事,薛非回报他的是谈妥转会身价的高额分成。当然,那10%的税后分成比绝大部分属于薛非自己。
“我们确认,小非你的家族基因里是存在心脏病的隐形可能,对于这件事相信我,是跟你一样难受的,”
他就像薛非一样抱有年轻人的憧憬,期待下个赛季随着一起去德国开启新的美好人生。
福斯特本来有机会挂着伯乐名号,以发掘薛非的经纪人的名义去接触更多机会,同时远离英格兰让人越发秃头的雨水,可惜现在一切都破灭,如同酒里融化的冰块一样消失不见。
带着老款腕表的手握着玻璃杯,好像在给语气里没法表露完的遗憾找一个宣泄口,福斯特才举起放置在桌上好一阵的酒,平静的水面荡漾出涟漪。
“如果你因为安全考虑,打算退役,我完全理解,”
“后续的合同条款,比如跟克劳利的租借合同以及法兰克福的延续合同取消我都会去帮你打点,最终由你决定。”
福斯特摇晃着酒水,略有不甘地饮下,不甘的是薛非是他在足球领域的敲门砖,转换行业转换人生的机会,竟然撞出了这么大的波澜。
想着好聚好散的态度,还是出于职业地为他规划着下一步,毕竟小伙子未来仍久。
“退役么...再说吧,”
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薛非在夹克下的手微微攥紧,处境的艰难远没有语气里的平淡,他向福斯特探求另一件事,
“那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到底是怎么钻入我身体里的,其他队友的状态呢?”
激素方面福斯特面露领会的表情,他已经听说,这事对于职业运动员同样不容小觑。
“由于还只是怀疑,其他球员我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不能确定他们的状态,或许只有你因为过敏过度劳累等综合因素,导致了伤退的意外,
“英格兰足球总会在这方面的规定也是比较严谨的,你我都知道,无论是职业非职业联赛,指定比赛日官方的补充用水,还是定期检查设施,或者每月一次的球员体检...”
“作为联赛的组织者和管理者,以及球队方参与者,各方都严厉打击兴奋剂等场外干预因素。”
福斯特倒竖着小眉毛,表情就像个‘囧’字一样拧巴,话锋一转,
“但联赛级别越低,赛事资金和从业人数越少,管理起来也就越松懈,”
“我们并不能排除有人做了什么。”
等薛非为先前的服务付钱接过了杯子,酒保转身接待其他人后,福斯特才假装淡定地从怀里掏出手机,给他播放了一段较为模糊的视频。
屏幕里展现了几处较短结束的画面,视角的高度明显是球场的各处监控,却不能正常的拍出一个行程的连贯走向,看来相互位置的距离差异还是比较大的。
耐心研究了一阵,年轻人的思维还是比较灵敏,薛非发觉了画面里的共性,一个较为陌生的身影与许多人擦肩而过,从身形他还以为是球队的体能教练,但姿态和风格差别挺多。
就像一位不经意走错闯入内部的球迷,却又刻意回避着什么。
“这是我从比赛日当天监控录像截取的画面,好在是我们的主场,以你的名义向球队申请才拿到手,”
知道薛非已经发现区别,福斯特接着说调查情况,手在屏幕上适时暂停调整进度,
“你瞧他的踪迹,明显对我们的地方并不熟悉,所以有些偶然的场景也能发现他。我也跟球队其他人员求证过,没有人认识他,最近也没有人员变动。”
“意思是,有人在我们的后勤上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