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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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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志远给张昭说自己老家来人了,他要接待一下,让张昭中午去和刘行长吃饭,顺便谈一下放款的事。
  昨天,老家的二爷突然打电话说找他有事商量。这位二爷和爷爷是亲叔伯兄弟,邵志远一向尊重。今天还特意推了别的应酬,请他去酒店吃饭。
  不曾想,二爷和邵家几个长辈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闫玉秀。
  邵志远看着面前这个令人不悦的组合,心中不免诧异,不知道他们怎么凑到一块了,这是要唱哪出呢?他收起准备寒暄的话语,冷了脸,看向二爷。
  二爷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说:“那个,她说你爸快不行了,有话给你说,我,我们就......”
  场面一度有些难堪,闫玉秀显然早料到这个情形,她上前一步说:“你也别怪二叔,是我拜托他的,主要是你爸的病也拖不起了,”话没说完,她眼中的泪已经涌出。
  面前这个头发花白,一脸憔悴、无助、悲伤的老妇人,任谁看了都觉得很可怜,会同情几分。可邵志远似乎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表演。
  见他并不好奇发问,闫玉秀擦了擦眼泪,面带悲戚地说:“本来,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医生说这是你爸最后的机会,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帮帮他吧。”
  原来是邵建军得了肝癌,三年前做过栓塞介入,病情暂时得以缓解,可是去年突然又恶化了,医生说如果亲人能捐献一部分肝脏,做手术或许还可以续命,所以她想让邵志远去医院做个配型试验。
  邵志远听完,冷冷地说“生死有命,他的病果真如此的话,那也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再说已经这把年纪了,也够本了,何必要去受那些罪。”
  闫玉秀见他拒绝,并不死心,泪眼婆娑地看看众位长辈,又对着他颤声恳求道:“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是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父亲呀,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呀。”邵志远见那些长辈似乎都赞同她的说法,看向他的目光隐隐有些责备的意味。
  见他们竟想用亲情来道德绑架自己,逼自己就范。邵志远一点也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了,他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见死不救?呵,我倒要问问你什么叫见死不救。我弟弟快死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他又是怎么做的?怎么,只许你们薄情寡义,别人就不能明哲保身?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留下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回到家,他越想越生气,又把张昭和徐开岩叫来喝酒。
  待两人过去一看,好家伙,客厅里的大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画片。徐开岩笑他:“哎,我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童心未泯,竟然还看起动画片了?”
  邵志远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遥控器,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他说:“别说话,坐下来,好好看。”
  张昭对徐开岩使个眼色,两人也老老实实地跟着邵志远一起坐在地上看起来。原来是一部老动画片《哪吒闹海》。这个电影,他们小时候也看过,如今再看,倒也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看到哪吒悲愤自刎时说:“你的骨肉还给你。”邵志远忽然跟着喃喃自语:“你的骨肉,还给你。呵呵,”说着拿举起酒瓶又灌了几口酒,脖子上,衣服上撒的都是。不知是不是喝的太猛了,他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张昭伸手夺下他的酒瓶,徐开岩抓过几张纸巾帮他擦拭,张昭问:“不是说你二爷来了吗?你怎么自己在家喝酒呢?”
  邵志远一听,顿时情绪激动起来,趁着酒劲儿,大声喊道:“当初他抛妻弃子时,怎么没人指责他,你们怎么不说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如今他病了,需要亲人的肝脏了,想起来我是他儿子了,我为什么要给他捐?呵,说什么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行啊,来吧,都拿去好了。”
  张昭和徐开岩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
  徐开岩问:“他们逼你签字了?”邵志远眉头微皱,苦笑一声:“没拿枪指着我,拿亲情要挟我,我要是不同意,就是不孝子,我TM的把命还给他,好吧,,”
  徐开岩拍拍他,安抚道:“没事,这事讲究自愿,没人能威逼你,还有哥们呢,你放心,我,”
  邵志远似乎不堪重负地摇晃着脑袋,拉着徐开岩,诉说着心底的委屈:“我恨他,是他让我没有青春,让我成了没家的孩子。我要接我妈来跟着我享福,哈,你知道吗?我妈,她不来,因为她要照顾她的新家,新的孩子,她宁愿呆在那个穷家里,,,我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嗯,幸福!只有我,我是个多余的外人,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做房地产,因为我喜欢盖房子,喜欢家的感觉,喜欢看见人们看见家的欢喜。因为我渴望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这么多年我没有,什么都没有,这都是拜他所赐,你叫我怎么去原谅他带给我的伤害。我为什么要救他?我不欠他的,,”
  他说他曾偷偷去医院看过父亲,原来那个强壮的身躯如今躺在病床上,瘦弱不堪,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他又不能原谅那个人,,
  他喝醉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也留下来陪着他。
  半夜时,张昭迷迷糊糊睁开眼,被吓一跳,见邵志远坐在茶几那儿不知摆弄着什么。嗐,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张昭悄悄过去一看,原来,邵志远竟然自己动手用纸作了一个哪吒。再仔细一看是太乙真人借莲花与鲜藕为身躯,使哪吒还魂再世时的那个模样。邵志远动手能力一向不错,在他手下,这个小哪吒很是鲜活可爱,活灵活现的似乎立马就能踩着风火轮飞起来。
  邵志远觉察到有人来了,抬头看向他,那一刻,张昭觉得他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显得有些迷茫、无助、彷徨,他刚要开口安慰,邵志远忽然说:“我想去一趟慧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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