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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微光》
(诗/林方)
(一)
暮霭吞喧嚣,楼台灯独煌,
案牍累牍处,倦容映冷光。
忙音惊昼梦,师语唤魂惶,
归巢逢静室,黯影噬心房。
元日灯笼舞,归心似箭长,
行囊才束紧,急令赴公堂。
暖室寒难却,哀讯断柔肠,
慈颜成旧忆,尘世叹无常。
生息循来去,浮名皆作妄,
唯爱燃星火,亲伴谱华章。
尘世如戏场,晴雨皆寻常,
惜取当下景,暖光筑篱墙。
归城迷旧路,挚友启新章,
劝吾安此刻,念起暖心房。
草地欢声漾,纸鸢逐暖阳,
妻语传牵挂,月色惹愁肠。
(诗完)
城市的喧嚣在暮色四合中渐次沉淀,写字楼的灯火却依旧通明。
林方埋首于办公桌前,文件堆积如山,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疲惫且专注的面庞。
他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似是要把所有的忙碌敲进这冗长的白昼里。
手机铃声骤然炸响,打破一室静谧,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是甜甜班主任,心头“咯噔”一下,赶忙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老师焦急的声音:“是甜甜爸爸吧,都下班好一阵啦,今天没人来接甜甜,这孩子还在教室等着呢,您看……”
林方一拍脑门,这才惊觉时光在忙碌中悄然溜走,忙不迭致歉:
“老师,实在对不住,我忙糊涂了,麻烦您送她到楼下邻居家,我这就下班回去,太感谢了!”
挂了电话,林方匆匆收拾杂乱的桌面,边整理边暗自懊恼。
中午他抽空回了趟家,彼时屋里静悄悄的,想着妻子前几日提过外公过世,要回LS县料理后事,便以为她带着甜甜一道走了。
这些天连续加班,每晚归家时妻儿早已沉入梦乡,话都没说上几句,更遑论问清详情。
踏入家门,黑暗裹挟着寂静扑面而来,空荡的屋子似一个无声的黑洞,吞噬着他仅存的热络。
林方熟练地打开灯,走向厨房,淘米、洗菜、起锅烧油,烟火缭绕间,往昔岁月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曾经,母亲也是这般在灶台前忙碌,锅碗瓢盆碰撞出生活的乐章。
那饭菜的香气,是家最温暖的注脚。
饭菜上桌,他与甜甜相对而坐,小姑娘许是累了,没了往日的活泼,闷头吃了几口便嚷着困了。
林方把她抱上床,掖好被子,看着女儿甜美的睡颜,心似被春日暖阳轻抚,满是温柔。
待甜甜入睡,林方躺在床边,双眼望着天花板,思绪却悠悠飘远,飘进了那个十年前寒意彻骨的元旦节。
那日,街头巷尾满是元旦的喜庆,红通通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生姿。
林方正满心欢喜地收拾行李,归心似箭,想着家中母亲那盼儿归的殷切目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母亲身边。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领导那不容置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林方啊,有个紧急材料,上头催得急,得加班修改,明早开会要用,你辛苦跑一趟。”
林方握着手机,犹豫在舌尖打转,可多年职场养成的服从惯性,让他咽下拒绝的话,低声应下,转身踏入寒风,奔赴单位。
办公室里,暖气呼呼作响,却暖不了他心底的凉意。
林方紧盯着屏幕,手指不停敲打着键盘,修改着那份要命的材料。
就在材料初见雏形时,手机再度疯狂震动,父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儿啊,你妈快不行了,你赶紧回来啊!”
林方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血往上涌,手忙脚乱地保存文件,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一路风驰电掣。
车刚驶出城郊外,手机铃声又急促响起,父亲悲痛欲绝的话语传来:
“你妈……她走了……”
那一刻,林方只觉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车“吱”地一声歪在路边,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前路,满心都是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懊悔与自责。
葬礼过后,林方像丢了魂似的坐在老家院子里,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洒在他身上。
父亲坐在一旁,吧嗒着旱烟,良久,长叹一声:
“儿啊,人生就是这么无常,你妈这一辈子,没享过啥大福,就盼着咱一家人整整齐齐,可到头还是留不住……”
林方红着眼眶,喃喃道:
“爸,我拼命工作,想着能让家里过得好点,可到这时候,才发现那些加班熬夜、追名逐利,在生死面前,啥都不是。”
回城后,林方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工作依旧忙碌,可心像缺了一块。
一日,好友阿强约他喝酒,见他失魂落魄,打趣道:
“林方,你这咋啦?丢了魂似的,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啊。”
林方灌下一口酒,苦笑道:“强哥,你说人这一辈子,忙来忙去,到底为了啥?”
林方深切感叹!“我妈走了,我才发现,以前看重的那些东西,房子、车子、职位,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人走了,啥都带不走。”
阿强拍了拍他肩膀,认真地说:
“兄弟,咱都是凡人,是得为生活奔波,可也不能忘了身边人呐。你看我,虽说没你混得那么‘风光’,但每天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吃顿热乎饭,这日子也挺有滋味。人呐,得活在当下。”
林方望着杯中的酒,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儿子程程纯真的笑脸、妻子温柔的眼眸,心中似有微光闪烁。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林方尝试着调整生活节奏,不再一味地扎在工作里。
周末,他带着儿子程程去公园放风筝,绿茵草地上,程程欢快地奔跑着,手中的风筝越飞越高,笑声在空中回荡。
深夜里,林方哄甜甜入睡后,坐在窗前,月光如水般洒在窗台。
林方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他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拉回了现实。
林方一看来电号码,是妻子从LS县打来的,赶紧接通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她温柔的声音:
“老公,已经看好了日子,外公是后天早上出殡,你能否请个假,带甜甜一起过来?”
林方眼眶微湿,若有所思道:
“好!我已连续加班一周,工作任务基本完成,其他的任务已具体落实到了其他人。”
林方望着窗外晈洁的月光,突然想起古籍里有句话,表达的意思非常有深度: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生如梦,梦亦如人生。
人生这场戏,开场时懵懂,落幕时仓促,功名利禄不过是戏中的装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可就在他沉浸于这般感慨时,女儿甜甜在床上翻了个身。
小脸蹭了蹭枕头,嘴角挂着甜甜的笑,那笑容似一道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望着女儿,林方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是啊!人生虽有尽头,可这一路的陪伴、这些珍贵的瞬间,不就是活着的意义吗?
哪怕最后会干干净净地离开,可那些与家人共度的时光、那些爱的羁绊,早已在岁月中刻下深深的痕迹。
然而,当夜深人静,思绪再度沉淀,那关于生死的无奈与对人生虚无的恐惧,又悄然爬上心头。
林方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与这世界告别,无论拥有多少财富、多高地位,都无法阻挡那必然的离去。
车子会生锈,房子会易主,票子会散尽,名誉会被遗忘,权力会更迭。
到那时,自己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不留一丝痕迹。
一日午后,林方在办公室整理旧物,翻出一本旧相册。
里面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中的母亲笑容温婉,眼神明亮。
同事小李凑过来,好奇道:
“林哥,这谁呀,笑得真好看。”
林方轻轻摩挲着照片,眼中满是温情与怀念:
“这是我妈,年轻时可漂亮了,一辈子为家操劳,没享过几天福……”
小李听着,感慨道:
“林哥,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林方看着小李,说道:“小李,人生无常,人生最难的是安心立命!”
林方怕给小李传递消极情绪,补充说道:
“可正因为这样,咱们才得珍惜现在呀,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的。”
小李听后不停地点头,心中似有所感悟。
一天周末,林方买了束鲜花,去墓地看望母亲。
在墓碑前,他轻声诉说着生活的琐碎、儿女的成长、自己的感悟,微风拂过,似是母亲在温柔回应。
第二天回到家,妻子已做好饭菜,热气腾腾摆满一桌,甜甜扑进他怀里,撒娇道:
“爸爸,今天学校可好玩啦!”林方抱着女儿,看着妻子,心中满是感恩与珍惜。
晚餐时,林方举杯,对着妻子深情地说:
“老婆,以前我太糊涂,总觉得工作最重要,忽略了你们。”
“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珍惜每一天,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妻子眼眶泛红,点头应下,一家人碰杯,笑声在屋内回荡。
此后,林方工作时全力以赴,闲暇时陪伴家人,每逢假期,一家人便出游,看山川壮丽,感岁月静好。
林方不再纠结于人生终点的虚无,而是用心编织着生活的每一个片段,让那些平凡日子里的爱与温暖,成为抵御无常命运的坚实铠甲。
岁月悠悠流转,儿子程程渐渐长大,个子比林方还高出一个头。
而程程站在人生抉择的路口,满脸迷茫。
林方看着程程慢慢长大,有一天,他将程程拉至身旁,轻抚他头,娓娓道来往昔那些故事,末了说道:
“宝贝,人生就像一场充满未知的旅行,会有风雨,会有晴空,虽终点不可避免。”
林方继续补充说:“但沿途风景、家人陪伴,才是最珍贵的。别害怕失去,用心去活,去爱,那些美好回忆,会永远照亮你的路。”
程程努力地看着父亲,眼中渐露坚定,似是接过了生活的接力棒。
程程将带着爱与勇气,奔赴属于她的未来,续写着这平凡人间里。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每关于爱、关于生命的动人故事,故事在时光长河里悠悠流淌,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