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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勋坐在炕沿上,正好可以看炕上的牌又可以看地下的麻将。挨着她的胖哒哒的女人边洗牌边说:
“建勋,你妈家那房子和李三换妥了?”
张建勋扭头看向她,回答:“换妥了,找他一万四。原先说一万五了的,我们家建平不同意。”
胖女人看着手里的牌道:“行。李三那房子东西十一米多,南北好像七米吧,也不窄巴。就是地方不大宽绰,满算也就十六米。也够用了,要那么大地方干啥,又不开工厂。你家的房子就是一堆土,换就换了吧。”
“别跑庄喽,查着点。”对面的男人提醒道。
“我叉,真得查查,一二三四……”
张建勋不待她查完,又将脸转向那桌麻将。随着一声激动的呼喝,八条大宝搂在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手里。
张建勋看得起劲,直看到下午一点多才往回走。他边走边想,不禁微笑了,那个李二军把大宝撇出去了,撇得还挺来劲。把另外三个撇得愣住了,看来犯这个错误的远不止自己一个。
脚下的土路凹凸不平,车辙里弥满了雪,便看不出撤痕。各家院墙的根底下雪悄然化掉了一点,露出了那么湿润的土。
张建勋回到家里后,照例是生炉火烧炕。在生炉子时,他筹划着来年暑期把锅台扒掉,搭一个炉子和炕连通,这样屋子暖了炕也热了省了不少事还省了炉筒子。张建勋的两间房不大,现在的炉子生在外屋,炉筒子从里屋穿过,接到烟囱里,所以两间屋子都暖和。这计划能不能实现呢?
炕已热了,张建勋就躺到上面,让热力穿透衣服直达他的全身。这很惬意,他由此生出一点点幸福感。他就这样躺着,慢慢地合上眼睛,光怪陆离的画面映在眼帘上,如影片一样播放起来。
张建勋这觉睡到了三点多,醒来时,见太阳已贴着天边正缓缓地下落。他连忙起来,刚想救起炉火热点饭菜,忽听得大门一响,抬头见张建林从外面进来。他忙迎出去,说道:
“二哥,吃完了?”
张建林点头,道:“我吃完了。我在家寻思右寻思,觉着还是该来一趟,你嫂子也同意。”
张建勋知道二哥来这里的目的,也知道嫂子同意什么,就直接了当地说:“二哥,冬梅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开朗,但是我们不适合,没有那种感觉。”
张建林待张建勋的话音刚落地,立刻瞪视着他,说:“啥感觉?还找感觉!和佟丽姝有感觉,可佟丽姝扯你吗?剃头挑子一头热!”
张玉堂见老儿子先于他去世,可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若不然他还可以多活那么几年。爷爷死了,父亲死了,那么大张建勋二十多岁的二哥便等同于父辈一样的人,他的话听起来是一言九鼎不容辩驳的。
张建勋被说到痛处,立刻低了头,小声但却是清晰地说:“可是捆绑不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
张建勋不愿提起佟丽姝,想必张建林也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他放缓了语气说:“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看冬梅这孩子确实不错,你们将来要能在一起,啥都不你操心,你只管上班就行了。冬梅你也见过了,是不是长得挺好?我看行。”
他说完,看着张建勋,等他进一步的反应。张建勋思忖着,将嘴唇撮起,好一会才说:“辈分不对,主要是我真没感觉。二哥,和一个没感觉的人处对象,那多别扭啊。不是我挑拣,实在是、实在是我没看上她。”
“你还没看上她?她没看上你还差不多!人家还是大姑娘,没结过婚的。你结过婚,都不纯了。”张建林说到这儿,自己笑了一下,又道,“我看你是鬼迷了一窍错翻了眼皮了,挑挑挑,成天挑,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是什么样。”
大约是张建林急不择言才说出上面的话。
张建勋辩解说:“我也不是想找大姑娘,这个年月找大姑娘得上小学里找。我就是没感觉,怎么能和他处?我总不能挖到筐里的就是菜吧,捡到东西还得看一看呢。”
“感觉感觉老找感觉,你要是和冬梅结了婚就有感觉了。”张林指着张建勋的鼻子说时,腾地从炕沿上蹦到地上,灵巧得像猴子一样。
张建勋看二哥的样子,止不住乐起来。
极力撮合和张建勋和冬梅的张建林在说着他的理由,张建勋也说着他不同意的理由。张建林的理由是冬梅长相不错,性格开朗,善于持家;张建勋的理由是他没有找到感觉,总是觉得和冬梅不合适。既然两个人意见不统一,他们就大声的地吵嚷着,像打仗一样。最后张建林也没有说服张建勋,他气昂昂地走了,并撂下一句话,以后打死也不再管他的婚事。
望着二哥走出去的背影,张建勋哭笑不得。
天已经大黑下来,华灯初上。张建勋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就煮了一点挂面,也没有打卤子,坐在炕沿上稀里糊涂地吃起来。吃完饭的张建勋哪也没去,早早地躺下了。他回想着白天里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也许二哥是对的。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活了二十七八年,对各色人等的认识不能说透彻,但起码不会错得离谱。凭直觉,他认为冬梅可能对两性间的事情有一点随便,当然这没有证据。二哥说冬梅订过婚,至于为什么没有结婚,他没有说明原因。
张建勋躺得有点累,想得也有点累,就打开电视,可电视里没有他可看的,就把电视关了。他觉得百无聊赖,还不如上老崔家好,在那里可以打打麻将,最起码可以看看热闹。想到这,他爬起来,穿好平日里穿的衣服,走出去。
一月晚上的风很硬,打在他的脸上像被小鞭稍抽打一样,麻沙沙地疼。
他来到老崔家时,见人都坐满了。正是冬季又临近春节,喜欢看牌打麻将和喜欢凑热闹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扯淡侃山胡说八道。老崔的正房后面又接了一个“马屁股”用以做娱乐的场所,每天里抽红所得也是对家用的贴补。
没有地方坐,张建勋就站着看他们打牌。坐在炕沿上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条年轻人看着地上的一桌麻将说:“这牌,打二条干啥,打三万呢。你打三万把对登开了,这儿贴上不就够看了。”
中午把大宝撇出去的李二军一定是忍无可忍,他一字一顿地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哎。”
瘦高条不满地回应道:“你的意思我就是小人呗?得,我不叉哧了还不行吗?”
过了一会,瘦高条又像吃没脸药似的把头探向已上听李二军,然后回转身看李二军的上家。他嘴上把门的又跑掉了:
“这牌,指定有点炮的!”
上家刚把闲着的九饼拎出来,听他这么一说,忙把九饼塞回去,想了想,把一副对子拆开打出:“七条,点炮也给。”
牌已走了两圈,李二军的对家扣听。
当李二军的对家暴喝一声“大宝”后,李二军并没急于把牌推到里面,也没看对家是不是缺横断幺,而是把上家的牌看个仔细。当他看到上家手里闲着的九饼时,立刻怒道:
“你能不能不说话?瞎叉叉个鸡毛啊!赢钱他给你一分二分?看热闹就消停地看,不说话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李二军言辞激烈,这便让瘦高条脸上挂不住,他涨红脸辩道:“我就说指定有点炮的,也没说你胡六九饼啊。”
“指定有点炮的那不就是明说了嘛,傻子都能听明白。因为啥他把九饼拎出来又塞回去?不就是耍耳音了嘛,还你没明说!你,那边坐着,别瞅我牌!”
瘦高条很显然不认可李二军的责备,他不服气地瞪起眼睛:”你们家呀?还你不让我坐这儿,我就偏坐这儿,你管不着!”
“我就不让你坐这儿,烦谁不知道?”
李二军说完忽地站起,吓了瘦高条一跳。他也站起来,拳头随之攥紧了。
他们俩现在已是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老崔见事不好,恐他俩话不投机再扭打在一起,就过来,把李二军按在坐椅子上,劝道:
“何必呢,不就一张牌吗。接着打,打上就把这事忘了。”他安抚下李二军后,又对瘦高条说,“你也是,看他一家牌说话行,别看两家牌说话。这是规矩,得懂!”
洗牌,码牌,抓牌。李二军每抓一手牌都会撴一下,并且骂道:“这他妈叉的啥牌,好像没长手。”
瘦高条接过话说:“你别摔牌骂骰子,有气往我头上撒。”
眼看着又要起争执,老崔又过来,把瘦高条拉扯出去。
张建勋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去说和劝解,有局东老崔在,用不到他,他也烦瘦高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