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脚灯打开，安康在门口咳了一声才往床上看，陈有环全身裹在被窝里，露着脸对他笑。
　　安康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快睡吧。”退了出来。
　　出了屋锁上门，安康感觉头更晕了，靠墙站了一会儿打开了502房门，进屋见杜玉莲笑着站在前面。
　　安康问：“杜奶奶你没睡呀？我好像感冒了你这儿有药吗？”说着打开灯。
　　灯亮，眼前什么也没有。前后找找也没有。
　　突然间想起来：杜玉莲不是死了吗？自己怎么跑这屋来了？
　　当时惊得出了一身的大汗。
　　愣了一会儿对着空屋子说：“杜奶奶您别吓我，您走可是我给您穿着的衣服。我晚上过来洗澡是对您不敬，可我没地方洗呀，一想这屋空着我就洗了。对不起对不起。”
　　安康连灯都忘了关，关上门跑回宿舍。坐到床上还在想：刚才是幻觉呢还是真看到了？
　　坐了一会儿觉得后背发凉，出汗出得后背都湿了。同时发现头也不晕了腿也有劲了，屋里也不冷了。
　　找到杜玉莲送他的那瓶药酒喝了一大口，一条火线从喉咙冲到胃里，满嘴的药味酒味。一切不适感全部消失。
　　摸摸暖气，热得烫手，终于供暖了。
　　十月十五日。吃早餐时郭二宝又闹事。
　　早餐是八宝粥、油炸糕。
　　郭二宝先把漂在上面的核桃吃了，一边嚼一边把碗递给帮着端饭的安康：“我的碗里怎么没有核桃，欺负谁呢？”
　　安康还真没注意碗里有没有核桃，接过碗问其他人：“你们的碗里都有核桃吧？”
　　没人说话。
　　安康到窗口让厨师再添一个。厨师说：“核桃是我单独盛的，每个碗里都有。”
　　安康说：“这老头事多，你就给他添一个。”
　　郭二宝再次把核桃吃掉，自己端碗到窗口：“给我盛核桃，别的不要。”
　　厨师可没有安康的好脾气：“食堂做的是八宝粥，不是核桃粥，都给你盛了别人吃什么？”
　　“让你盛你就盛，我这么大岁数了吃点核桃怎么了？”
　　“你就是一千岁了，我也不给盛。”
　　“你骂谁是王八呢？千年王八万年龟，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呀？”
　　厨师懒得和郭二宝吵，伸手关上了小窗。
　　郭二宝敲着窗户喊：“敢骂我？你给我出来。”
　　一个护理员赶忙跑过去问郭二宝怎么了，郭二宝见有人问来劲了：“那个盛饭的骂我是王八。”
　　说着把碗一摔指着窗口骂：“你才是王八，你是旱王八加水王八，你们全家都是王八。”
　　郭二宝在那边闹，黑张吃着饭看热闹。安康说坐着不动的黑张：“你不过去劝劝哪？”
　　黑张满不在乎：“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才好呢。”
　　护理员们连拉带拽把郭二宝弄回圆桌，郭二宝仍舞舞扎扎的大骂，圆桌的老人纷纷逃往别的桌。只有刚力强给郭二宝加油：“你往地上摔碗干啥呀？往他脑袋上砸，不敢砸脑袋你把玻璃砸了也行啊。”
　　陈有环听了用力捶刚力强：“你咋这么缺德呢。”
　　刚力强气陈有环：“不疼不疼就不疼……”说着把后背转向陈有环：“再给捶捶后背，使劲。”
　　每到饭时，王香果是时刻关注陈有环动向的。一看陈有环跟刚力强动上了手，王香果心里骂着“真不要脸”狠狠地把嘴里的油炸糕咽了下去。
　　哪知道油炸糕有点大，走到嗓子眼就不走了，连咽两下不起作用，王香果又用手拍胸。
　　那边陈有环打不疼刚力强，去掐刚力强胳膊，刚力强又唱起“不疼不疼就不疼……”
　　陈有环抓住刚力强套住手和脖子的枷，掐他的右手手背。
　　刚力强见势不好忙转移陈有环的注意力：“你假牙忘戴了。”
　　陈有环听了愣一下，双手在自己嘴唇上按来按去的找牙，发现被刚力强骗了又要掐。
　　王香果拍胸，既没把油炸糕拍出来也没拍下去，一只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另一手向身边的人挥舞。
　　偏偏同桌的三个人为了看热闹站到桌边过道上，她够不着又喊不出声，胡乱的挥着手。
　　邻桌的老人看到她怪异的举动，还在笑。
　　陈有环和刚力强一闹腾，大家都乐呵呵的看戏。郭二宝由主角变成了路人甲，两次站起来说：“他骂我我还听不出来吗？”
　　桌上没人听，都乐呵呵地看陈有环和刚力强。
　　说了两次见没人理他，没了刚才嚣张的情绪，再加上黑张一句“老实呆着”彻底没了脾气。
　　小方桌那边终于有个老太太一回头，看到了王香果的异常，问：“你这是干啥呢？”
　　王香果说不出话，用力抓向老太太，隔着桌子够不着又坐了回去。
　　刚力强挨了掐躲不开，突然板起脸说：“你的粥撒身上了。”说完盯着陈有环的衣服看。
　　陈有环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再次被骗。
　　这时距王香果噎食已经有三分多钟了，她从椅子上无力地滑到地上面，桌上的餐盘也落在地上。
　　听到响声那位老太太再次回头看到，喊了起来：“你们快看哪，她咋地了？”
　　护理员从大圆桌走到小方桌边，看到王香果张着嘴倒在地上，脸色发白。
　　护理员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心脏病犯了，不敢碰，弯下腰问：“你哪里不舒服？”
　　王香果已是半昏迷状态，哪里还能说出话。
　　护理员又问：“是心脏病吗？药放哪儿了？”说着摸王香果的衣兜。
　　安康在人群外看一眼说：“不会是噎着了吧？”
　　听了这话护理员也没了主意：“你快过来看看。”
　　安康过去仔细看了以后说：“没听说她有心脏病。应该是噎着了。”
　　“那咋办？”护理员慌了。
　　平时老人吃饭时总是巡视没有没噎着的，几年过去一例也没发生。今天一遇到真事，护理员慌得啥也想不起来了。
　　安康过去想把王香果抱成站位，可人在昏迷状态是死沉死沉的，全身下坠站不起来。
　　安康又喊过一个护理员：“你俩把她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