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莲用一种带有酒味的药液把安康的肩膀搓了七八分钟，说：“药是我自己配的，这瓶子都留给你，以后哪里受了风抹上搓一搓，好使。好了，我给治肩膀了你可得给我衣服。”
　　安康笑：“还在梦里哪？”
　　杜玉莲也笑：“你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我也也躺一会儿，乏了。”
　　安康活动活动肩膀，感觉没那么疼了。谢过杜玉莲回了宿舍。昨晚几乎没睡多少觉，躺下很快睡着，睡到下午两点多牛贵勤过来叫他才醒。
　　牛贵勤：“中午我看你进了502，给你看了吗？”
　　安康活动了一下肩膀：“看了，药真管用，肩膀一点也不疼了。”
　　“那你跟她说说，让她给我也看看。”牛贵勤拉着安康去502。
　　敲门，杜玉莲的女儿蓬着头发开门，看样子刚起来。
　　安康对杜玉莲的女儿说：“我给你领来一个邻居，这位是牛贵勤牛奶奶，她住505。”
　　杜玉莲的女儿没理牛贵勤：“你们先进屋坐着，我洗洗脸。”
　　牛贵勤见人家不理她，要走。
　　安康说着“人家着急上厕所”拉着牛贵勤进屋坐到沙发上。
　　卫生间传来“扑扑”的洗脸声，杜玉莲还在睡觉。
　　牛贵勤坚持要走。
　　安康只好跟着她往外走。走时安康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杜玉莲嘴张着，脸色不大正常。
　　回身到床边盯住杜玉莲的脸仔细看看，伸手按住杜玉莲的脉博，手指清晰地摸到了一下脉博的跳动。安康放了心，有脉。
　　可是，第二下脉动怎么也摸不到了。
　　牛贵勤看到安康紧张的表情也紧张起来。
　　半分钟过后，安康一步蹿到卫生间敲门：“大姐大姐，快点出来。”
　　杜玉莲的女儿在卫生间里笑：“我都七十多了你管我叫大姐？我有那么年轻吗？”
　　“大姐杜奶奶有点不对劲，你快出来看看，快点。”
　　杜玉莲听出安康的声音紧张，披着湿头发出来问：“咋地了？”
　　“我摸杜奶奶的脉跳了一下就没了，你快过去看看。”
　　“你还会号脉？”
　　杜玉莲的女儿出了卫生间到床边看了一眼，脸色突变。按一会儿腕脉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翻开杜玉莲的眼皮看了看，瞅着安康说：“瞳孔，散了。”
　　安康：“快打120。”
　　杜玉莲的女儿很镇定，打完120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通知了一些亲人，让其中一位把准备好的寿衣送过来。
　　安康也给田倩打电话，田倩上来看看，嘱咐安康留在这里帮忙，她带着牛贵勤出了屋。
　　120来的快，医生进屋简单检查一下，又做了心电图说：“老人走了。”
　　接着问是否拉到医院的太平间。
　　杜玉莲的女儿说：“不用，一会儿家人到齐了商量回老家还是殡仪馆。”
　　接着有家属陆续赶到，寿衣也拿来了。
　　杜玉莲的女儿让一位家属跟着120去医院开死亡证明。从其它家属中找出两个年龄在四十多岁的男人给杜玉莲穿寿衣。
　　这两个男人一个说“不会”一个说“不敢”。
　　“那你们都出去等着。”
　　家属们出去后杜玉莲的女儿说：“我妈没有儿子，生了七个姑娘，我是老大。刚才那两个人是我妹妹家孩子，四十多岁了也帮不上忙。以前你给人穿过寿衣吗？”
　　“穿过。”
　　“那我给你打下手，你给我妈穿吧？”
　　安康活动活动右肩膀：“行。”
　　手边没有酒精，安康跑回房间把杜玉莲中午给他那瓶药酒拿过来，给杜玉莲净身，穿寿衣的过程非常顺利。“压口钱”、“打狗粮”、“左金右银”等小物件，安康一一放到相应的位置，杜玉莲的女儿很是欣慰。
　　穿戴整齐后让等在门外的家人进来看看，然后送到了殡仪馆遗体冷藏存放室。
　　杜玉莲的女儿留下来整理杜玉莲的东西，蹲一会儿累了，直接坐到地上，拿着几包山楂片对帮着整理床上用品的安康说：“我妈九十六了，一生行医积德，走时也没受罪，算是喜丧。这几包山楂片拿回去给你孩子增增寿吧。”
　　安康连声称谢。
　　杜玉莲的女儿又说：“其他的东西你不嫌弃也可以拿。”
　　安康看着手里的山楂片：“有这个就行了”
　　杜玉莲的女儿沉思一会儿：“你就说哈，我妈就好像知道她要走。再说的那个梦，不给那个人治肩膀就不给她衣服。那个人难道是你？她治好的你的肩膀，你给我妈穿了寿衣，这么解释对吧？”
　　“可杜奶奶没见过我，她怎么会梦到我？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杜玉莲的女儿还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难道真的有轮回？你上辈子欠我妈的人情？”
　　安康听了身上发冷：“不知道，有些事说不清。”
　　杜玉莲在502没有多少东西，她女儿把她所有衣裤装到两个大袋子里，安康帮着拎了一个袋子下到一楼办理离院手续。
　　一出电梯便听到活动室内通过音箱放大的歌声。
　　杜玉莲的女儿皱着眉向活动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进了业务室。
　　安康跟着进去问田倩：“谁放音乐呢？”
　　“滨河社区组织的老年广场舞团来慰问演出。”
　　安康放下东西到活动室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台上二十多个老太太随着音乐正在表演广场舞。
　　台下支着两台摄像机，还有几个人在用手机录像。
　　老年公寓的人只有三个，郭二宝、黑张、王香果。
　　安康回到业务室问田倩：“没几人看呢？”
　　“要是小孩子、大学生来做公益，老人还能给点面子，其他歌舞类的，白扯。”
　　听到这话杜玉莲的女儿脸色好了点。毕竟楼上死人楼下唱歌跳舞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田倩把一张纸放到杜玉莲女儿面前：“在这儿签字，然后拿着这个去财务退款。”
　　杜玉莲的女儿去了财务室。
　　田倩又递给安康几张纸：“给，这是你那个楼层新签的夜间探视协议，你先看看。”
　　安康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这个新签的协议内容与以前的协议区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