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康进来笑着站起来把安康拉到沙发上坐下，先从窗帘后面的窗台上端出一盘小点心，又把一个水杯放到茶几上，拿起暖壶往杯里倒水。
　　安康看到，杯里放了不少奶粉。
　　左向梅递给安康一把钢勺示意他搅一搅。
　　安康把奶粉搅匀了对左向梅说：“你慢慢喝，我回去。”
　　左向梅按住安康肩膀，示意安康喝。
　　“我不喝我不喝。”
　　左向梅按着不松手。
　　“好好，我喝。”安康起身端起杯一口接一口的喝起来。
　　左向梅笑咪咪地坐到床上看着安康，接着又指点心。安康拿了一块扔到嘴里：“嗯，好吃。”
　　吃了两块点心，喝下一杯奶粉。安康把杯子洗干净：“左奶奶，我回去休息，你也早点休息。”
　　左向梅点头。
　　安康到老年公寓后的第一次夜间巡视到此结束。
　　回到宿舍想脱下白大褂，可右肩膀疼得抬不起来。一想，过一会儿还得出去巡视，索性穿着躺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在手机上定好闹钟，睡觉。
　　再次醒来，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右肩膀疼醒的，那感觉就像在肩膀骨头缝里插了一根钉子一样，疼得钻心。左手抓着床沿把自己拉起来，拿过手机看时间，马上后半夜两点了。
　　不对呀，明明临睡前定了闹钟十一点五十叫醒，闹钟怎么没响？打开手机查看，定时还在，时间也是十一点五十。
　　安康突然反应过来。夜间定时应该定二十三点五十，是自己定错时间了。夜里十二点的巡视自己漏巡了。同时也想起贴在各房间门外的巡视表也漏填自己的名字和巡视时间。
　　现在安康明白了刘副院长制定这个巡视时间表的用意，制不制表是院里的事，执不执行是护工的事。执行过程没人监督，反正出了事就是护工的责任。
　　床头探视还好说，站在床头看看老人喘不喘气。门外探视算什么？趴门玻璃上往里看一下就算是探视了？屋里黑呼呼的能看着啥呀？还有不少老人在门上的探视窗挂上了帘或干脆贴上纸，这怎么探视？像王香果那样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这也就老年公寓，换个地方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挨个房间趴在门上听墙根，非让人当坏人抓起来不可。
　　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501门口，先站下听了听，四周静静的。安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按下门把手进了屋。手电光始终朝前下方照着缓慢走到床旁站住，倾听有没有呼吸声，听不到。安康向前一步到床头，用身体挡住光，手电光慢慢移到韩佩琴的胸腹部观察有没有起伏。
　　安康正在默数1、2、3……
　　就听走廊里“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地上。
　　安康扭头向外看，手电光随着转身照向地面。
　　韩佩琴被走廊里的声音惊醒，一睁眼正赶上安康回头，后脑勺对着她。
　　她隔着地面反射光看到的安康，是一个穿着白袍子没有五官的人。
　　“鬼啊——”床上的韩佩琴拉警笛一样惊叫起来。
　　惊得安康连退两步，跑到门口打开灯回来大声说：“是我是我，别怕，是我。”
　　韩佩琴看着安康仍然喊，安康暴喝：“别喊了。”
　　韩佩琴的喊声嘎然而止，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安康，头向旁边一歪大口的喘气。
　　安康又解释：“我查夜来了，跟你说过我后半夜会来探视，想起来没？”
　　韩佩琴不停的喘，越喘越急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安康听着她呼吸时带出来的哨音猜测，不会是惊吓引发哮喘了吧？韩佩琴可是因为哮喘在传染病院住过院的。
　　安康想叫人，可他没有总值班和各楼层值班员的电话号，而且韩佩琴目前的状态他也不敢离开。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牛贵勤和左向梅两个人穿戴整齐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
　　安康顾不上问她们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先替我看一下，我下楼叫人去。”
　　四楼女值班员被安康连喊带敲门的惊醒，很是不高兴的隔着门说：“五楼有事你们找总值班啊，敲我们门干什么？”
　　“我不知道总值班的电话号。501的韩佩琴呼吸急促，你们快看看去用不用送医院。”安康隔着门回答。
　　“五楼没有值班的，一有事就成了我们四楼的事了。”值班员不满地嘟囔着，又让另一个值班员快点穿衣服，安康在门外焦急地等着。
　　一胖一瘦两个女值班员磨蹭了半天才出来，出来还白了安康一眼。
　　安康苦笑：“我也不想叫你们，是老太太的情况挺急的。”
　　两个女人挽着胳膊进了电梯。安康不好意思跟进去，从步梯一步三个台阶蹿了上去，他到了五楼，那电梯的门刚开。
　　胖值班员进屋观察一下韩佩琴的状态，问安康怎么发的病，安康就把自己床头探视时，老太太被走廊声音惊醒的过程简述一遍。
　　“你找找她柜里有没有止哮喘的喷雾剂。”
　　安康在柜子里找到喷雾剂，连忙塞到韩佩琴的嘴里喷了两下，哮喘立刻减缓。
　　做为常年在医院混的护工，安康不是没想到找哮喘喷雾剂。而是在没有家属嘱托、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不敢给韩佩琴用药，出了事说不清。现在值班员让他用药他就没有顾虑了。
　　韩佩琴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
　　“用送医院吗？”安康问。
　　“我们也得请示一下。”
　　胖值班员摸出手机走到外面给值班领导打电话。
　　瘦值班员问：“走廊里的声音是哪儿来的？”
　　牛贵勤插话：“我想喝水，杯里的水凉了，泼到走廊没拿住杯，连杯一起扔出去了。”
　　瘦值班员没说什么。
　　牛贵琴不停嘴：“你们这规矩不讲理，一宿进屋四五次还在床头站一会儿，谁半夜看到床前站个人也得吓掉魂儿。”
　　左向梅紧点头。
　　瘦值班员：“这是院里的规定，你们有意见可以向院里提，跟我们说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