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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年饿不死,学一门手艺是农村人安身立命的法宝。我们大队的很多,我的叔叔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叔叔是个窑匠,就是做陶器的。他身材魁梧,是个大力士,两百多斤的石滚他扛在肩上能健步如飞。他做手艺追求完美,从挖土,晒土,和泥到制坯烧制,每个环节从不马虎。我喜欢看他做茶壶。先把一堆和好的泥放在石板上,用铁板一层层刮,拣出其中的粗颗粒,成为细泥,再把细泥和成团放在转盘上几分钟做出壶体,再做壶盖、壶把儿,壶嘴,然后组装,完了打磨抛光,刻上精美的花纹,壶坯就制成了。烧制后就是精美的茶壶,陶茶壶泡花红茶好喝,清凉甘甜,茶水放置两三天不会坏。
叔叔是个快乐的人,会吹喇叭,拉二胡,讲故事。吃完晚饭,听见喇叭声,就象吹响了集结号,小孩们都往叔叔家跑。听叔叔吹喇叭,拉二胡,完了又缠着叔叔讲故事。叔叔就讲《白蛇传》,《天仙配》,《武松打虎》。直到叔叔说:“好了好了,要睡觉了,都回去睡觉。”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有一次听完《武松打虎》,本来心里有些怕,出.门的时候碰到一匹狼,吓得我们大喊大叫,叔叔拿着木棒又喊队里的人把那匹狼撵了很远。
叔叔他们农忙时在队里参加劳动,农闲时由大队集中管理,挣一份外快。我叔叔的手艺好,是窑匠的头,带着七八个窑匠做事。我常去看他们做陶器,一砣泥巴在他们手中变成瓦、花盆、茶壶,罐子,看起来好玩有趣。他们做事时也有趣,总有说不完的笑话,讲不完的故事,我们小孩子是最忠实的听众。
我和福平、大贵、小贵他们常去叔叔那里玩泥巴,现成的泥巴,捏成小动物,小手枪,手表。我们也不是总去调皮捣蛋的,能帮大人跑跑腿,经常是买烟。烟的品牌很多,我们记不住,就随便买。某天叔叔让我和福平买一包红花的烟,我们就一路口中念着:“红花,红花。”到了合作社还是忘了,随便买了一包,回来的路上烟悼到水沟里打湿了,我们怕叔叔怪罪就在路边晒烟,想晒干了再回去。叔叔见我们半天没回,找过来也没怪罪,自己回去把烟盒拆开晒烟。
初冬时节,烧窑的时候,我们就到窑上去烤红薯,窑上开了很多小孔,把红薯放进去烤,烤熟了拿出来烫手,放地上可能滚到下面去摔成一团粑。
是不能私下经营的,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一个炸油条的,自己炸油条到集市上卖,被大队干部严厉警告,批评教育了一番。
柴师傅是个木工,带有几个徒弟,队里所有的木工活都是柴师傅做的。经常看到柴师傅背着工具在路上,就知道他又要去做活了。他做活时一丝不苟,做的活没有不令人满意的,对待徒弟他严格要求,徒弟做活做错了会受到他的严厉批评,徒弟只会连连点头接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地位等同于父亲。他说话瓮声瓮气,很有威严。做完活,主人会设酒招待。席间柴师傅侃侃而谈,和主人商讨事情。他也讲故事,他讲有个木工师傅到一个大户人家做活,受到刁难,就做了手脚,让主家事事不顺。受高人指点知道木工做了手脚,花钱赔礼又请木工师傅消灾,木工师见大户诚心就拿把斧头在房梁上削了一下,从此顺风顺水,原来木工师傅削去的只是一个符咒。这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刁钻嚣张可能招来灾祸。抛开故事的真假不谈,人们爱听这些故事是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柴师傅常利用空闲帮人修修凳子桌子,不取报酬,收钱是不允许的,允许给的物品他也不收,属于德艺双馨,在队里地位高,受人尊重,工厂招工的指标就给过他的儿子,城乡差别大,当工人是很好的出路。这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柴师傅积德,他儿子得福报。
李师傅是个理发师,手艺确实不敢恭维。他剪头的时候首先把头按着,象押罪犯似的。推剪时常夹头发,扯得头皮生疼,一些小孩不喜欢理发,怕疼。给大人理发也常把皮肤刮破了,就挤点牙膏止血消毒。发型要么平头要么光头,就这两种,就这么简单粗暴。队里就他一个理发师,加上他服务态度还好,一脸的笑,没办法,大家都只能将就。李师傅一来,大人小孩都来排队。老人和小孩先理,尊老爱幼的传统保持较好。等着理发的人在一旁谈天说地,甚为热闹。李师傅一年四季专业理发,给男的每月理一次,女的都不用理发,头发长了就自己对着镜子修一下。
蒋师傅带着几个裁缝师傅在腊月初就集中在大队给大家做衣服,每家每户大人小孩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在这个时候集中做。说是一年四季的衣服,其实那时条件有限,裤子和衬衣四季都可能只两件换着穿,外套除了夏天不穿,另外三季都可能只两件换着穿。做衣服的面料大多是棉布,还有灯芯绒和咔叽布。
快过年了,大家都开心地拿着布料来做衣服。蒋师傅耐心地询问衣服的样式,仔细量尺寸,再画线,裁剪,然后交给其他的师傅走线,屋里都是缝纫机的嗒嗒声,一片繁忙。蒋师傅有创新精神,有的款式很好看,口袋领口袖口设计很特别,深受人们喜爱。
衣服做好了都会去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蒋师傅会帮忙改一下,不厌其烦,毕竟大家一年到头难得做几件衣服,过年穿新衣是高兴的事,蒋师父很理解大家,不会扫大家的兴。大家满意了,蒋师傅也高兴。他从不耽误,每天加班加点,手指起了泡用布包一下接着裁剪,一定会让每个人在过年时准时穿上新衣裳。
老张的铁匠铺一天到晚都在叮叮咣响个不停,那是老张和他的徒弟小孙在锤铁,老张点哪里,小孙就锤哪里,老张用小锤,小孙抡大锤,打得铁不红了再放到炉子里烧,小孙拉风箱,老张用钳子夹着铁在炉子里烧,烧得通红再锤。每天锤铁实在枯燥乏味,而他们似乎乐此不疲。老张精瘦精瘦的,皮肤黝黑,是个暴脾气,小孙做得不好,他非打即骂,憨厚的小孙还得陪笑脸。
他们每天打一些农具和生活用品,老张脾气不好,如果谁惹他生气,他会把你拿来加工的东西扔出门外,拒绝加工。但没用的不行啊,只能托别人带过去加工。老张在外面脾气暴燥,在家里却从不家暴,把妻子儿女照顾得很好。老张和小孙的生活很简单,用吊锅在炉子上煮点饭,再在小灶上炒个菜就是师徒两人的一餐。老张偶尔喝点小酒解乏,然后躺在躺椅上休息,很惬意的样子。
的家庭收入都略高一些,当师父的徒弟逢年过节还会送点鱼肉之类,日子比普通家庭好,有一门手艺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