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听蘑菇头结结巴巴地掰扯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此时，蘑菇头的爸妈已经在长达几个小时的嘴炮里消磨完了所有的口水，只能张着干瘪的嘴唇，一边瞪着眼，一边试图从沙哑的喉咙里硬挤出几个字来。
　　可惜一张嘴就像鸭子模拟器，嘎嘎两声，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李蒙指了指饮水机，小实习生连忙倒了两杯水递给去，顺便站在李蒙身边，离八卦中心更近了一步。
　　李蒙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我们搞错了两件事。”
　　“第一，她说新郎不是人，不是一种形容词。”
　　小实习生惊讶地张大嘴，脑袋悄悄往李蒙身边靠了靠，试图听得更清楚。
　　李女士和她的丈夫则捏着水杯，梗起了脖子，恨不得把脖子变成天线，生怕错过李蒙接下来要说的任何一个字。
　　李蒙继续说道，“新郎是物理意义上的不是人。”
　　小实习生和三人组同时发出“哦！”的一声。
　　李女士和她的丈夫则同时捏瘪了手里的纸杯。
　　李蒙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表情淡定得出奇，眼睛却盯着李女士这夫妻俩。
　　“新郎是一个动漫人物，俗称二次元人。”
　　小实习生和三人组同时后仰，发出一记惊叹，“哇！”
　　李女士则一把丢开手里捏瘪的纸杯，用力翻了个白眼，直挺挺朝后倒去。她的丈夫手忙脚乱地接住她。
　　李蒙耸了耸肩，说的轻描淡写，“第二，结婚的人不是她。”
　　倒在丈夫怀里的李女士猛地抽了口气，一下子又坐了起来，睁开眼睛。
　　小实习生和三人组这回显得更加吃惊，齐声发出疑问，“啊？”
　　李蒙扫了他们四个气氛组一眼，轻轻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小实习生悄悄靠近李蒙问她，“前辈，你刚才怎么不先说这个？瞧把他们吓得……”
　　李蒙看了眼李女士身后乱七八糟的办公桌，“那是我的办公桌，我这个人心眼比针小，爱记仇。”
　　不等小实习生做出反应，李蒙就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正好指在下午6点整。
　　李女士此时已经重整旗鼓，和丈夫一起再次向女儿开炮。
　　蘑菇头垂着头，一个劲地盯着地板看，一言不发。
　　李蒙再次叩响桌子，面对李女士，指着自己的手表。
　　“李女士，我们下班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家庭教育问题需要解决，请出门左转直走。”
　　李女士瞪了李蒙一眼，“我知道电梯在哪里！”
　　说罢，李女士扯了下蘑菇头的袖子，一家三口就朝办公室外走去。
　　蘑菇头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李蒙一眼。
　　小实习生摸了摸脑袋，“前辈，她回头是什么意思？”
　　李蒙想了想，“我高中住校那会儿，请走读生帮我给手机充电，就是用的这个眼神。”
　　小实习生一愣，“她手机放你这儿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又轻松起来，头顶稀疏的中年男人抓了抓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先是看了眼其余人，然后又把目光落在李蒙身上，像是在征求同意一样地开口。
　　“那个……今天来了新的同事，刚好现在下班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就当欢迎……”
　　中年男人话到此处突然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窘迫的事，轻轻扭头看向小实习生。
　　“那个，你叫……”
　　小实习生连忙朝众人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曲韶华，歌曲的曲，张韶涵的韶，刘德华的华！”
　　李蒙一边穿着外套一边为曲韶华介绍众人。
　　曲韶华跟随李蒙的目光看向中年男人。
　　“这是咱们部门的经理，大事小事都归他管。”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和善的笑，似乎有些不太善于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又抓了抓头顶为数不多的头发，“本人谢立秋，谢霆锋的谢，立秋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那个立秋。”
　　李蒙穿好衣服要去拿包，个头高高的年轻男人立刻将包递了过来。
　　“这是咱们部门的学历高地，负责策划的落地执行。”
　　年轻男人昂首挺胸，“其实我是颜值担当。”说着就笑了起来，他生得身材高大，笑容也爽朗干净，看着确实颇为养眼，“我叫何英闻，不是英文，是英闻哦。”
　　曲韶华假装自己听懂了一样，轻轻点头。
　　曲韶华又扭头看向唯一还未介绍的女生，她此时已经背上了自己的背包，拿上了水杯和工牌，一副马上就要下班的架势。
　　“我叫林淼，三个水的那个淼！负责报销，任何要用钱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林淼像放炮似地把话说完，然后扭头看向赵立秋。
　　“今晚的聚餐我就不去了。”
　　赵立秋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借口都不找一个？”
　　林淼摊开手，“你要我现找一个？”
　　赵立秋认命的摆手，“好吧，你下班吧。”
　　林淼晃着手里的工牌，哼着歌离去。
　　何英闻的手机不知何时突然来了电话，他拿起手机，一脸无辜地看向赵立秋，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宝宝。
　　“我也不去了，经理，我的情况你知道的。”
　　赵立秋显得更愁了，“又闹分手了？一年365天有300天都在分手。”
　　何英闻甩给赵立秋一个无奈的眼神，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快步离去。
　　“宝宝，你听我解释……”
　　赵立秋呼了口气，扭头看向已经整装待发的李蒙。
　　“那个……”赵立秋忍不住又抓了抓头顶稀疏的头发。
　　李蒙示意他把手放下别抓了，“下班后的时间，没人想用来参加公司活动。”
　　赵立秋有些委屈，“这不是活动，是聚餐。”
　　李蒙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这话的音量就越来越小，显然也没了底气。
　　李蒙继续说，“下次聚餐，选工作时间，大家不太忙的时候。”
　　赵立秋点了点头，忍不住又要去抓头发，见李蒙还在盯着自己看，又把手放下。
　　“好吧，那你也下……”
　　李蒙却朝曲韶华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跟上，然后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吧，不是要聚餐吗？”
　　赵立秋愣了愣，忙抹了把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快步跟上。
　　“你不是不去？”
　　李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用花钱的饭，我这么小心眼的人，当然要吃。”
　　办公室的灯瞬间暗下来，窗外夜幕下的城市灯火如泼进墨水里的金粉一般闪闪发光，北风吹来，无数银杏叶哗哗作响，秋天的声音比秋天的颜色来得更早一些。